第二十二章 二人在侧
但，碍于教导冯秋月的想法，冯赫并没有去看她，但却有些坐立不安。
毕竟，冯秋月自幼娇生惯养。
而昨日白敏所言，也确实让冯赫这个慈父心里颤动。
“老爷，明日秋儿开始治病，此毒来势汹汹，治疗之法又极其痛苦，妾身真担心秋儿熬不过去。”
白敏说这话时，眼眶含泪，手拿手绢放置鼻处，十分难过。
许是要符合这为女心痛的模样，一向喜欢穿鲜艳颜色的白敏，今日却穿了件淡雅的衣裙。
冯赫听到白敏这样的话，心里早已不再追溯到底是谁下毒谋害冯秋月的，因为眼下要紧的事太多，有冯秋月的解毒之事，有诸葛晨硕的眼线监视，更有诸葛景炎这里的虎视眈眈。
相府，已是危机四伏，冯赫这心里也是有些疲累的。
“秋儿命大，应是无碍，你好好照顾她即可。她若是害怕，你就陪着她。”
冯赫话看似只是一句关照之语，但白敏从他的眼神里，看的出来，其实，冯赫还是在乎她的秋儿的。
“妾身自会一直陪着，可老爷是否会去看看，秋儿知道昨日言语不当，激怒了老爷，心里懊悔得很。大夫曾给舍身暗自说起过，医治时毒性会有片刻不受控制，随意分散，若接受治疗之人无法保持心神平静，很容易就导致毒气攻心，当场丧命的。”
白敏似乎是将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可这话相信有几分是真，但必定也是夸大了些的。
虽然，这毒费解是事实，可出自白家，自然也是有几分明白的。
她的话配上她的动作，让冯赫觉得不安，便道：“你去告诉秋儿，爹不怪她，等她病好了，爹自会去看她。”
冯赫还是原谅了冯秋月昨日的态度，因为他终究还是无法割舍他们母女。
多年来的陪伴，多年来的承欢膝下，已让冯赫习惯了二人在侧。
哪怕有过失，只要不是大错，皆可过去。
白敏心喜，冯赫是松口了，原谅了自己的秋儿。
随后，白敏离开，去准备明日冯秋月的治疗事宜以及所要用的药材。
冯秋月的屋中，芍药脸上的毒更加明显了，浑身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神情似是惊恐万分。
她不知这样了多久，大夫才调出可以缓解的药。
灌进她的口中，芍药才渐渐恢复了神志，迷离地看着冯秋月。
而冯秋月看见芍药方才那骇人的举动，却是不敢再服药了，生怕会像芍药一样。
“娘……这药可解吗……你看……芍药……这？”
冯秋月的声音有着从未有过的颤抖音，她真的怕了，她不知道这毒蝎如此毒性。
真是，害人终害己，可冯秋月仍不觉得自己毒害冯轻舟有错，反而，更加放大了对冯轻舟的仇恨。
可，芍药却有了一丝悔意。
这么多天的波折，她对荣华富贵的渴望已经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减弱了。
尤其是，刚才解毒的那碗药灌下肠，芍药仿佛看见了过世多年的父亲，想起了他曾说的话。
“药儿，爹这一生从未害人，所以死也死的心安。”
芍药的父亲不是死于人家算计，也不是死于官家争斗，而是死于贫穷。
他们家是开小铺的，奈何他爹从不算计别人，所以生意一直惨淡，导致家里衣食不全，生活格外贫苦。
而他爹，因无力维持生计，迫不得已将芍药卖进了官家做丫鬟。
芍药的娘知晓后，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而她爹却因此事，郁郁寡欢，本来已经感染风寒，后变风邪入体，无钱治疗，最终死去。
临死前对芍药说了这句话，望芍药能与自己一样，做事无愧于心。
虽然死了，但是死后也不会被人诟病，活得对得起自己，不会因为争斗权利钱财，而出卖自己的良心。
芍药的爹还说过一句话：“善恶到头中有报，切勿将来悔恨。”
记得说这话时，他已病入膏肓，但还是撑着将这话讲完了。
如今想来，芍药觉得自己错了。
如果当时没有听从冯秋月的话，陷害冯轻舟，想用银针害她，许自己根本就不会毁容了。
如果当时没有再想用毒蝎让她死，自己也就不用成为试药人，日日受尽毒素游走之痛，还要忍受冯秋月的折磨，活得苦不堪言。
其实，芍药已经想明白了，冯轻舟害她毁容并无错。
她只是顺手丢了衣服，毕竟，这衣服是她自己送去的，还想逼她换上。
她深知衣服里都是针，却还是要害人，最后恶果自吃，真是罪有应得。
芍药的醒悟，在白敏和冯轻舟眼里，就是还未回神。
白敏也有些疑虑地问：“大夫，你看着这……？”
大夫看着芍药那种空洞而无神的眼睛，检查了一下，觉得毒性应该是解了，但还是不敢肯定，只好回答说：“可能各人体质不同，所以结果也不同。”
冯秋月明白了大夫的言外之意，是要自己亲尝解药，却未必能有效。
若不是这大夫已是解毒的能者，白敏真想把他赶出去，居然没有把握，还用这样的话来搪塞。
可，如今死马当成活马医，只能一试了。
白敏道：“给秋儿把脉，配药吧。”
冯秋月哭着大喊，配上她布满紫色疤痕的脸，看上去十分吓人。
“娘，女儿不试，万一……不行……女儿可怎么办啊？女儿的脸，女儿的脸……！”
白敏不忍可没有办法，只能严词道：“你不试，怎知无法痊愈？况且就算她再试，到你身上效果也可能不同，所以，只能你自己来。”
白敏的话如板上钉钉，让冯秋月跌入了绝望的漩涡。
刚才，芍药试了六七碗，每碗下毒，她都苦不堪言，难道，自己也要……？
“不，不！”冯秋月的大喊让人觉得烦闷，大夫的脸色也变得不好。
若不是看在重金的面上，这大夫是不愿来医治的。
这毒，是西域之毒，最为繁琐，配药调药都须再三斟酌，十分费心费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