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尽好作为男朋友的责任
冬日清晨,夏疏桐一把按住响起的闹钟,揉揉昨晚哭肿的眼睛,在床上愣了几秒,掀开暖烘烘的被子,穿好衣服后准备洗漱。
厕所洗手池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玻璃窗门后面的那个身影正弓着腰刷牙,哼着不知名的歌。
夏疏桐站在厕所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怎么就突然变得胆小如鼠,于是她压下心中的胆怯大步走进去。
方世南听见脚步声,立马探出头来。见是夏疏桐立马眉笑眼开,嘴里还有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说:“一起洗吧。”
家里开了暖气,他上身只穿着一件长袖单衣,刚睡醒还顶着凌乱的头发,更显得他像个没有妈妈照顾的小孩。
夏疏桐这么想着又赶紧打消这个想法,恨不得打嘴。不能这么想,太不尊重人了。
另一方面她很疑惑方世南一夜之间的变化,明明昨晚聊天如此糟糕,关系也比之前僵了不少。可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把昨天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他们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吧。
夏疏桐走进来和他一起站在洗手池前,抬眼发现镜子的自己也是头发凌乱,面色困倦。和身边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方世南站一起,倒像是对年轻的小夫妻的日常状态。
此时,镜子里的他们看起来挺般配的。
她轻笑一声,正好被方世南捕捉,听到笑声,他歪头抓着牙刷看她,眼神澄澈,表达出他的好奇。
夏疏桐尴尬地低了低头,伸手去拿自己的牙杯,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像以往抱怨怎么二楼只有一间厕所。
方世南漱了口,看她退了几步想等自己洗完,伸出手在她背后轻轻一推,“一起洗啊,愣着干嘛?”他说完便拿了毛巾打水洗脸。
“啊……好。”夏疏桐敲了敲头,心想自己一个人尴尬个什么劲啊。
真是被情绪左右了。她有些郁闷。
等她洗完,方世南拿了剃须膏和剃须刀站在一旁求助般地看着她,“帮我?”
“诶?”
方世南扬唇一笑,“帮我刮胡子。”
夏疏桐手抖了抖,一串问号涌入脑子,看看镜子又看看他,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刮?”
方世南知道他会这么问,像个讨好人的小京巴,笑得无耻,“我就想找你。”
“……才不要。”夏疏桐的声音变得软糯起来,视线飞快地从他脸上移开。
“那我帮你抹护肤霜,你帮我刮胡子,怎样?”
“啊,更不行啊!”
怎么越说越无耻啊?夏疏桐白皙的脸上染了红,看上去晶莹水灵,让人忍住想扑上去咬一口。
方世南眨眨眼,俯身凑近她的脸,诡笑着:“你若是不帮我,我就拿胡子扎你。”
“……”行,你赢了。
她接过剃须刀和剃须膏,先给他的脸上沾了水打湿,用挤出剃须膏均匀抹在他的人中、下巴和嘴边。
为了够到他的脸,夏疏桐踮了踮脚,方世南却使坏地伸长了脖子,气得她直接搬来小凳子。
站在小凳子上的她正好比他高了一个头,方世南便仰着脸微笑着任她摆布。
方世南的胡须并没有很多,只有少年时期特有的青色胡须,近距离才看得出来。触摸着他的脸,夏疏桐的心微微颤动,连呼吸都逐渐变得轻微。
这不是第一次她帮他剃胡须,所以她熟悉他的脸,知道他左眼角和左脸嘴角下有两颗细小的黑痣。
那时的方世南还为这两颗痣生了好久的闷气,一心想做手术去掉。直到她捧着他的脸温柔地告诉他,无论他长什么样子她都喜欢,方世南才红着脸说不做手术了。
抹好剃须膏,夏疏桐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方世南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她:“可以刮了。”
夏疏桐回神,面对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她无法平静,心跳跳得极快。用力握紧掌心的刀片,尽量不让自己分心误伤他。
最后一处刮下,夏疏桐才敢深呼吸。方世南眼中含笑,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薰衣草香味,不知不觉将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嗓音仿佛浸了醉人的酒,“我老婆果然能干。”
他说罢重洗了一次脸,用毛巾擦干离开了厕所,留夏疏桐独自回味他那句话。
“方世南!”
夏疏桐的脸爆红,愤愤地咬嘴唇,忿得说不出更多的话。反观“罪魁祸首”,他正高兴得哼起歌来,走路都自带飘然之感。
不光在家里,学校里,她也能“巧遇”方世南,而他口中的称呼也不停地变化。比如……
“学姐,好巧啊,你也喜欢吃鸡排饭啊?正好一起吧!”
“美丽的小姐,能否坐在你旁边和你一起阅读呢?”
“女人……你要买这个本子吗?要不我把这些全买了送你?”
“疏桐,你喜欢这件裙子吗?还有这个包……”
每次遇到他,夏疏桐的脸总要红透,她实在无法忍受周围看好戏的目光。和她说话的对象还是校草方世南,众人欣赏他的美色之余更多的是好奇他俩的关系。
她当场微笑着轻声拒绝,事后还是会被他缠得无法脱身。一连几个星期,她一下课就跑出教室,一路走偏道,尽可能地避免他们相遇。
回到教室,桌上又堆满送来的礼物,连水杯都盛满了热水。
方世南,你到底是怎么了?她心里疑惑着。在家里是亲昵地喊她“老婆”,总做些各种令她羞涩不已的心动事;在学校则公开要追求,提供各种体贴入微的照顾和关心。
每次问他到底想做什么,他都闭口不言,一步步逼近她危险的笑着:“你每问一次,我便亲你一次,直到你不敢再问。”
一反往日公子哥的傲娇,换上黏皮糖加色狼的性子,真是让她招架不住。
“男朋友送礼物还不高兴?”倪树森拉下外套帽子,把手插在口袋里,语气轻佻。
“你要给你。”夏疏桐瞪了眼过去,奈何她正红着脸,生气的模样看起来不仅毫无杀伤力反而萌态十足。
倪树森的心微微触动,没再说什么,仰着头把帽子又戴上了,继续看桌上的资料。
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结束,方世南又来了教室为她送水果,周围再次喧闹起来,开始说些令她脸红的闲话。为避免被班主任再次请喝茶,夏疏桐拉着他一路小跑到教学楼后方,想和他来一场推心置腹的交谈。
“说吧,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夏疏桐直接摊牌。
巴掌小脸冻得通红的她,穿着银白色羽绒服,站在满地的白雪上,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鹅鹅飘雪散落在她垂胸的墨发上,眉眼温柔,眸中敛着水光,含情脉脉。粉嫩的樱唇轻启,纯净得不容触摸。
方世南笑着,“你自己说的,只有最后一年时间,我可得好好把握,尽好作为男朋友的责任。”
“那也不用……”夏疏桐不敢看他那俊秀满含深情的面容,“闹得众人皆知。”
“放心,爸妈不知道而已。”他一脸漫不经心,向前走近了一步,话锋抖转,“还是说,你是怕其他人知道了介意?”
夏疏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你在胡说什么!”
“那你怎么解释,在你还是我女朋友的情况下,有人传倪树森和你在一起的事?”
所以,这个才是导火索吗?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方氏集团董事长方松继女,高三(十五)班班长,还有,方世南的现任女友。
她好像从来没有把他当作男友。在她眼中,方世南是一个经常缠着她不放,生气了极难哄的小孩,是她最疼爱最珍视的弟弟。她有时也会弄混自己对他的感情。
是对恋人的感情,还是对亲人的感情,她无法分辨出来。
相识这么多年,直到如今她才看清自己在他心里的身份。
“你非要这样下去吗?快放手吧。”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爱,她受不起。
“我不!”方世南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将手中的水果摔在地上,激起的雪花溅在她黑色的雪地靴上,星星点点,如她碎片似的心情。
她一动不动无声地站在他面前,眼里是止不住的悲伤。方世南垂了头,眼圈渐渐泛红,“你现在告诉我,你和他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那些是他们闲得没事扯的废话,快告诉我吧。”
夏疏桐使劲摇头,眼泪早如洪水涌出,视野是一片模糊的白,她的回答却是直接明确的:“我和倪树森在一起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方世南的嘴唇不住地抖动,那双曾经盛满深蓝海水只装有她一个人的眼睛此刻失了颜色,没了生机。他静默地融入了这处皑皑白雪,任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最后无奈地苦笑出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让他放手?为什么她从来不懂自己的感情?
“那我们这几年,你都没有付出感情吗?”
“没有。”
轻飘飘的一句话,压垮他最后一点希望。下一秒,他气急败坏地疯狂踩踏地上的水果。气消了,水果也成了稀巴烂,他这才踩着雪离开。
那一刻,夏疏桐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连呼吸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