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他喜欢夏疏桐,真的错了吗?
夏疏桐抱着那个男生的画面是那么的刺眼,只是单单凝视了几秒,方世南的心就像扎了无数的针。
他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冲进去推开任何想要接近她的人,可这一次,他没有。他转过身,奋力跑远。落荒而逃才是他在这场无声硝烟的战场唯一的选择。
进去又能怎么样呢?把那个男的揍一顿,再大声斥问夏疏桐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心里。大吵大闹,歇斯底里,最后再接受她对他的评价——他只是她的弟弟,仅此而已。
他终于知道夏疏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们的关系。每当他接近她触摸她的手时,她就会迅速收回去,清冷的目光让他觉得眼前的人与他不熟。
记忆中的夏疏桐,温柔贴心,对人和善,很少发脾气,更多的时候都在教导他如何待人接物。
他记得她在备忘录上写的一句话:“随心所欲是种境界,但很多事还没到你随心所欲的时候,就必须低头。”
她的字迹如她的长相一样清秀温婉,只有最后两个字的笔锋才稍微突出。
低头么?原来夏疏桐不为人知的一面就是知隐忍懂进退啊,这个家庭难道她并不满意吗?这就是她极力想摆脱方氏背景的原因吗?还是说,她在……忍着他?
方世南一走,夏疏桐立刻推开他,不咸不淡地道了谢后回到座位继续收拾书包。
倪树森回头看了眼窗外,轻笑一声。还真是会利用人呢。
“哭了?”倪树森见她低着头一直捣鼓书包,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夏疏桐站起来,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盯了好一会儿,她展着眉眼笑了笑,转过身离开时,眼泪猛然夺眶而出。
“夏疏桐!”倪树森不耐烦地喊她,前面那人已经离开了教室。她听到了,也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乎没有对她产生丝毫的影响。
“啧。”倪树森皱了眉,低头看桌子也觉得不顺眼,一脚踹了过去。
他心里的烦闷,却并没有因这一脚消减多少。更让他心烦的是,这份烦闷不知因何而起。
一直到黑夜降临,夏疏桐才回到了家。她一声不吭地进了房间,引得袁心柔心中生疑,坐在沙发上的方松则头也不抬地继续看报纸。
“松,世南和疏桐怎么回来得都这么晚啊,要不要去问问?”
方松翻了面报纸,沉着声音说:“年纪都不小了,学业上还有各自的事上,应该都挺忙的。”
“这样啊。”袁心柔若有所思,没再纠结这点细节。
手机来了消息,夏疏桐打开一看,是方世南发来的。
“再陪我最后一年,然后放你走。”
消息是看到了,可她的回复,直到深夜才发过去。
“好。”
“开门吧,我们还是说清楚。”
“你明明知道没什么好说的。”
接受到这条消息,方世南的心彻底凉透,一时之间脑子里翻滚出无数个画面。
夏疏桐,我们有那么多的话没有对对方说,你怎么就要说无话可说了呢?
“可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是什么?我找给你。”
夏疏桐叹了口气,心知下午一事对方世南带来了不一般的打击,发消息让他来她房间找。
她从书架找到一本《安妮日记》,里面夹杂着他们的合照。那时的他们刚开始交往,而在拍完之后,方世南趁机吻了她的额头。
那份悸动化为她的记忆,她也万分珍惜这张照片,而现在……他就要收回去了,终归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噔噔。”两声轻微的扣门声,夏疏桐赶紧去开门,眼前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孩。
顺着白色衬衣往上看,在对上他的双眸时,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今夜眉宇间充斥着哀伤与憔悴的他,与往日高高在上的方世南截然不同。
“先进来。”
她向外探了探,确定袁心柔和方松都不在后,偏了身子让他进来。
屋里暖气开了,夏疏桐上身穿着一件紧身毛衣,领口被蹭开了,露出白皙的皮肤和一截精致的锁骨。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方世南直接把夏疏桐推在门上,他弯下腰俯身正视她的脸,声音嘶哑而性感:“你知道我想要拿回什么吗?”
他的双眸如一个深深的黑潭,夏疏桐陷入其中,不知如何是好。
暧昧的气氛在他们周围散开,不知不觉,他们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夏疏桐紧张极了,正欲推开他胸膛的手被他抓个正着,她慌得音量拔高了:“方世南!你给我清醒点!”
他轻轻一笑,松了手,那冰冷柔滑的触感从他掌心滑落。
方世南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是止不住的伤感,他嘲讽地一笑:“只是在做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为什么那么紧张?”
是在为那个男的守身吗?他的爱,在她的眼里,难道一文不值吗?
“下午你也看到了,我不再解释。”夏疏桐不疾不徐地说着,面色平静得看不出喜怒哀乐。
她提了提领口,扬扬下巴,坐回椅子上,再不看他,“你自己找吧,找到了就回去。”
不能再看他了,多看一眼,不忍的决定便多一分放不下。
“你有喜欢过我吗?”方世南闻声不动。
夏疏桐一颗心像被温热的潮水狠狠地撞击了,这句话不是第一次从他口中问出,只是她从来都不敢直视这个问题,每次都含糊过去。
“这三年都是在骗我的吗?”
依旧得不到答复。
她就像定在了那里,不闻不问,对他则如熟视无睹。
方世南渴求得到一个稍微安心的理由,就算是借口,他也能自圆其说。他的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小孩,只要给他一颗糖,整个世界都能变得明亮。
“那你睡吧。”他离开的时候带上了门,门掩上的一瞬间,夏疏桐嗫嚅着嘴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流下眼泪。
刚从夏疏桐房间里出来,方世南看到面前站着的人一下子慌了神,他怎么也没想到方松此刻正站在这里。
“爸。”
方松点了头,说:“去你房间说吧。”
进了房间,方世南先开了口:“爸,我是去夏疏桐房间找资料。”
方松看着眼前长相帅气,身材高大的方世南,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本想训斥,可是又想起前妻离去时的叮嘱,终是不忍。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用解释。”方松看他越来越紧张,语重心长地说,“你应该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关系,怎么就这么糊涂搞不清楚状况呢?”
方世南的脸变得煞白,他怕夏疏桐会被影响,焦急地说:“爸,是我喜欢她的,这都是我的错。”
方松轻哼,走到他书桌面前,对他说:“把抽屉打开。”
“爸。”
“打开。”方松发了脾气。
无奈,抽屉打开,里面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物品、照片还有一本日记本。全都是他的收藏和记录。
第一次看电影的票根,第一次去游乐园的票根和合影,第一次过纪念日的礼物……
方松见他面色惨淡,心急却不能让他立马纠正错误,拉入正路:“你们这样是乱来!什么关系不知道吗!”
“爸,她不是我亲姐!我从来没喊过她!”方世南眼圈通红,所有的心事被他一直尊重的父亲知道了,而他的父亲完全不能体会他的心情。
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一定要偷偷摸摸,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世人总不看好,为什么他所珍视的总是会离去?
他找了那么多的答案,那么多的解释试图说服别人。可是没有人愿意听,就连了解他的夏疏桐也不再倾听。
他喜欢夏疏桐,真的错了吗?
“啪!”
方松甩了他一巴掌,被他的几句话气得眉头紧皱,“你现在是沈迟唯一的徒弟,你日后的路还有那么长,现在坏了名声,你打算丢我们方家的脸吗!”
名声?丢脸?
他确实是著名钢琴师沈迟的亲传徒弟,他一直接受着最好的的钢琴辅导,参加的比赛得到的奖杯奖项不尽其数,还曾接收过电视台的采访。
众人眼中的方世南是方氏集团独子,是钢琴届新兴冉起的一位天赋之子。
终归是没有人能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
父子间闹得极不愉快,两人怒视的目光中夹杂着电光石火,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方世南被打的那一边脸滚烫起来,他忽然想到夏疏桐被扇耳光时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感受。
原来,在方松眼里,自己的存在是为了给家族长脸。
“你知道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方世南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你若是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方松刚缓口气,听到他那句话,那口气差点就下不去。
这孩子仍是一如既往地执拗,怎么说都听不进去,看来从夏疏桐入手是对的。他也不想两个孩子日后相见恍如外人,更不想这个家庭再次变得支离破碎。
难道是他,太贪心了吗?
方松再次叹了口气,转身的那一刻,他的声音留在了方世南耳边。
“任何事都要分得清主次,感情一事,不是儿戏,你说的不放手,终究只会自己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