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周刊杂志被捏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雪飘向昏暗的巷子，一道瘦小的身影包裹着破旧的牛仔大衣，缓缓走出了小巷。

巷子出口右边是一家搭着棚子的烧烤摊，马路对面是唐人车行。

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陈生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烧烤摊。

好香啊，好想吃烤肉！

咕嘟！

咽了咽口水。

马路对面的车行门口传来一阵争吵声，陈生移开目光朝那边望过去。

宽阔的马路没有车辆往来，陈生一边留神听对面的争吵，一边朝对面走，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雪幕，停留在那两人身上。

头上缠着纱布的中年男子，个头干瘦，背有点驼，穿着皮大衣，一脸怒容地训斥着他面前的人。

被训斥的人是个红脸的络腮胡胖子，他战战兢兢地迎合着对方的话，圆圆的大脑袋点个不停。

陈生望着那中年胖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加快脚步走过去。

老司机回来了，他居然没死！

“老司机！”陈生走上前呼喊。

正满脸怒容训斥的车行老板止住了喝骂，扭头看向陈生，老司机也跟着扭头看过来。

“武者先生！”老司机一看见陈生，连忙恭敬地呼喊一声。

他眼神透着急切，欲要再开口，车行老板冷冷扫视他一眼，老司机连忙识趣的闭嘴。

陈生走到二人面前，车行老板打量一遍陈生，眉头顿时一皱：“你就是那个租车的？”

陈生点点头。

“你同伴呢？”车行老板扫了眼陈生后方。

“在旅馆睡觉。”陈生回答。

车行老板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陈生，神态轻蔑地道：“你是武者？”

陈生点点头。

车行老板面露愤懑之色，道：“月岛真是越来越没落了，居然派个半大孩子来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老大！”老司机看向他欲言又止。

陈生的本事，老司机是亲眼见过的，能徒手单对单干翻熊人怪物，还能躲避狙击手的射击，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奈何自己老大完全不知道。

对方的轻视，陈生不予理会，微笑道：“这是营地的规定，选择权不在我，即便我不想来也不行。”

车行老板哼哼一笑，脸色缓了缓不再那么冷淡：“你倒是很又自知之明，这件事不是你能解决的，赶紧回去找几个厉害的人来，免得到时你有个好歹，你家大人又四处胡乱发难。”

能去月岛营地人自然不是普通人，车行老板在16区外环混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点眼力劲的。

虽然很愤怒这个没本事的小屁孩儿把自己车行卷进这摊浑水，却也不敢过于得罪，于是稍微表露出一点善意来。

陈生淡淡道：“我的好歹不劳你操心，至少我现在毫发无损。”

而你却被人敲破了头。

车行老板听得此话，双眼微微一眯，细细看了陈生一眼，自嘲道：“切，居然被一个小鬼嘲笑了。”

老司机一看双方气氛不对，连忙开口说道：“小先生不要动怒，我家老大是为了开车来接我们才被人阴了，是我牵连了他，不该给他打电话的。”

车行老板一扬手冷着脸道：“行了别跟他废话，你是我兄弟，当老大的帮小弟理所应当，这点小伤老子还死不了。”

说罢他又对老司机道：“这事儿咱别掺和了，两边的人咱都惹不起，我们只是普通人，没那个本事跟他们去玩儿命。”

听这话里的意思，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车行老板厌烦对陈生道：“租车的钱我们不要了，也不需你的赔偿，就当你没来过此地，我们也没见过你。”

话说到这份儿上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车行老板明显不想惹麻烦，心底对开瓢的事儿也满怀怨气。

陈生细密的剑眉微微一皱，淡声道：“我不是来找你们帮忙的，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他。”

说着陈生看向老司机：“当时那里有狙击手，按理说那里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然而对方却让你活着回来了。”

“我……”老司机想说自己躲起来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糊弄不过去。

经陈生这么一提醒，他顿时惊得后背发毛。

“是啊，对方为什么不杀我呢，我可是看见了……”老司机呆愣着喃喃自语。

“胖子！”车行老板大吼一声看向老司机。

老司机吓得一抖。

“你看见了什么？”陈生目光一凌盯着他。

“我……”老司机不敢回答。

车行老板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小子，你会害死我们！”

“是么？”陈生扫了眼车行老板，语气变冷，说道：“我只提醒你们一次，趁现在我还没回月岛，还有人敢站出来解决这件事，你们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车行老板丝毫不受陈生威胁，冷冷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与我们无关，你想知道什么就凭自己本事去查！”

陈生故作失望地摇摇头，慢慢转身往马路对面走去。

“治安小队死了那么多人，消息已经传开了，但我总感觉这其中有些地方不对，你们要是想起什么，可以来假日旅馆找我，我还会在16区待6天。”

话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马路边上。

后方的车行老板跟老司机对视一眼，车行老板表情挣扎不定，似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恐惧。

这时老司机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幕幕说给了车行老板听。

那老板听完后，面露一丝坚决，招手喊道：“等等。”

陈生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后方：“说。”

车行老板对老司机摆摆手，两人一同朝陈生走来，走到旁边，指了指对面的烧烤店：“我请客，去对面坐下来边吃边说。”

求之不得！陈生咧嘴一笑。

三人来到烧烤摊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老司机负责去点菜，车行老板点了两瓶啤酒让服务员送过来。

陈生和车行老板对坐着，车行老板用筷子顶开啤酒盖，举着瓶子对陈生示意道：“来点？”

陈生摇摇头。

车行老板给自己满了一杯，然后仰头一口灌下，咂了咂嘴道：“你能杀死那些怪物？”

想确认我的能力么，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吗？

好想快点长大啊！

陈生点头说道：“三五个不成问题。”

车行老板脸皮一抽：“你可别吹牛，那玩意儿枪都打不死，你赤手空拳还要对付三五个，你当我傻啊！”

陈生微笑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的武者。”

他的确没见识过真正的武者出手，但那种怪物他见过不少，很多事情没有人捅出来，不代表它就没有发生，只是没有人敢说而已。

车行老板又喝了两杯酒，酒壮怂人胆，他鼓起勇气说道：“从上个月开始，据我得知的消息，在16区外环区域，已经出现过十多起怪物杀人案件，受害者全是有钱人，其中多数是富家姨太太，死状极其惨烈。”

“专杀有钱人，还是女人，这是什么道理？”陈生笑问道。

车行老板摇摇头：“鬼知道，这年头生活不好过，稍不留神小命就没了。”

“治安局的肖飞呢，他不管么？”陈生问。

车行老板道：“他一直在追查，可也没见他查出来什么。半个月前，外环某工厂发生人口失踪案，失踪的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女孩儿，有人报案说是被诺顿老板绑走了，肖飞带着大队人马去诺顿庄园追查此案，结果什么都没查到，还跟诺顿老板大闹一场。”

“听说双方当时闹得很僵，差一点就打起来了！”

肖飞查案查到了诺顿头上，诺顿花重金，委托武者公会抓捕蒙丹。

一个正邪难辨的治安官，一个狡诈狠辣的富商，一个疯狂残忍外科医生。

“诺顿以前是做什么的？”陈生脑海中思绪乱飞，忽然下意识地问。

车行老板已经喝完了一瓶酒，烧烤还在烤，老司机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车行老板说道：“不知道，听说是从第9区搬迁过来了，搬过来已经好些年了！”

第9区！

老司机骂骂咧咧地说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我之前拉过几个皮草工厂的工人，听他们说诺顿脾气很暴躁，稍有不对就会对工人非打即骂，还打死过人。”

打死人治安官出面干涉，对方花钱请律师，然后不了了之。

陈生忽然想起那个熊人临死前说的话：“他该死！”

陈生接话道：“听你这么说，这个诺顿岂不是比一方恶霸还坏！”

老司机瞧了眼两边，周围无人，他才放心大胆地开口，但声音也不敢太大，说道：“没办法，治安局都是分开管理，肖飞上任后一直没什么成绩，上面的高层都在等着看笑话，武者公会的人不管，特检局的人更不会管这些小事。”

特检局隶属于国情部，国情部负责整个唐帝国各大主城，一般不出现特大事件，是不会轻易露面干涉各地管理的。

陈生说道：“可是肖飞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他被炸死了！”

肖飞死了，却没有新的治安官来接手外环。

陈生把话题说到了这里，老司机面露抉择地看向了车行老板。

车行老板叹气道：“都告诉他吧，这些秘密留在我们身上是个祸害，除此之外，别的我们都不知道了。”

双方继续交谈，也不问对方名字和身份，只说与事情相关的，无关的一概不说。

显然一旦这件事情落幕，无论最后谁输谁赢，他们都再也不想看见陈生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