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未凡无数次挥拳，将妖兽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他奋身向前，向着一个士兵伸出手。

“抓住我的手！”

那名士兵将头盔摆正，一双惊恐的眼睛无助的看向张未凡，连忙伸出手。

“无名大...”

一只妖兽扑了过来，带起一阵腥风，张未凡及时击出一拳，将那妖兽打得粉碎。

“没事了，抓紧我。”

张未凡转过头，但那名士兵早已不见身影，只有一条手臂被张未凡抓在手中，断裂处流淌着殷殷的鲜血。

张未凡盯着这条仅存的手臂，嘴唇颤抖着。

“滚啊！去死啊！”

不知何时，张未凡的泪水早已湿透了衣裳，他将自己向妖兽群中撞去，使出大地之盾，将那些妖兽挡开，他无助地四处挥拳，想把妖兽打退，可这群妖兽少说有两千之数，他一个人再怎么神通广大，每一秒都有生命被收割。

“你们快跑，回城楼！”

张未凡捏破十颗灵石，再次使出大地之盾，将一行人围住。

“全军听令，撤退！”

只剩一只手臂的袁忠下达命令，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带领众人缓缓向城池走去。

张未凡看着这不足百人的队伍，心里面涌起强烈的负罪感，都是他的独断，认为自己能够独自拖住大部分妖兽，可他错了，错在了高估自己。

他一边捏破灵石，一边放出火焰将草地点燃，渐渐地，兽群被隔离了出去，而他们也快接近城楼了。

“大家不要放弃，马上就到城楼了，我们可以利用地势防守。”

下午见过的那个守门的小毛孩对众人喊道，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颤抖。

这一战，实在是太过于恐怖，就算是袁忠这样的老将，此时不由得也心生恐惧。

张未凡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守护着众人慢慢后退。

“大家，我们...”

一只漆黑的妖兽从城墙上跃下，一口咬断了那个人的脖子。

“戒备！”

袁忠大声的吼道，但他仅剩的一只手却用不出丝毫力气，他知道，眼前的这只妖兽，就是兽群的兽王。

随即，他们看到了从城墙缝里流出来的鲜血，看到了被血染得通红的护城河。

将士们纷纷瘫坐在地。

“没了，什么都没了。”

“家没了，人没了，全都完了。”

就连袁忠，此时也跪在地上，他全身痛苦的抽搐着。

“我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我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他挥起早已千疮百孔的剑，抬手向自己脖子抹去。

自己连要守护的人都没了，还有什么活下来的理由呢。

张未凡双目圆睁，下意识地施展青木长生功，可那些妖兽的血液像是有什么毒素一般，阻挡着绿光。

他眼睁睁地看着袁忠在自己面前死去，随即，四周想起窸窣的拔剑声，然后便是血液流淌的声音。

张未凡跪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没有阻止士兵自杀的勇气。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求求你们…我…”

张未凡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大地，心脏几乎痛得窒息。

我是个罪人。

他看向那匹兽王。

“杀了我。”

他近乎绝望般地说道，他有些理解袁忠为什么自杀了。

将守之物不存，唯有以死谢罪。

那匹兽王对着张未凡露出了獠牙，但随后便缓缓地离开了。

就连你，也在可怜我吗？

张未凡铮铮地看着前方，他突然笑了，当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当所有人都死了的时候，当无数情感涌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帮助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就在那里跪了一晚，直到朝阳升起，他更真切地看到了战场的惨烈。

血肉模糊了大地，世界上仿佛就只剩红色了。

他走入城中，依旧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仿佛他被困住了，永远走不出去，他独自一人在城中闲逛，在客栈自己煮了饭，在戏馆一个人坐在下面，在书阁翻看沾满鲜血的书。

他独自一人在这座空城中待了十五天。

他走遍了这座城池，十五天时间，城中到处都是他立起的墓碑。

第十五天晚上，他被传送出了试炼塔。

掌门和林清鸾早就在外面等着他了。

张未凡满身是血的出来，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独自走向自己的住处。

掌门和林清鸾已经通过试炼塔看到了张未凡的经历，他们也是无比惊愕，林清鸾甚至痛哭了两场。

对于一个刚接触这个世界不久的人，这种战争，太过于残酷。

周围的人一个个倒在身边，只有自己活了下来，这不是解脱，是一种一辈子的诅咒。

“林清鸾，这件事我无法帮他，你去和他谈谈吧。”

掌门摇头叹息到，看到张未凡，他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看着朋友一个个倒在身边，自己又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真是如同行走在地狱一般。

林清鸾走在张未凡身后，她以前也经历过这种场面，也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才从中挣脱出来，所以，她现在根本不敢同张未凡搭话。

有些话一但说错，就会彻底粉碎一颗濒临破碎的心。

张未凡回了自己的住所，像是浑身脱力般瘫倒在床上。

他摇了摇头，坐在床上开始打座。

时间过得很快，整整一个月过去了，张未凡没有出过房门，一直在修炼，他已经到了心动一段。

掌门虽然很满意张未凡的修炼速度，但他也很担心张未凡的精神状态。

“只能希望他自己走出来了。”

林清鸾依旧是天天会去送饭，虽然张未凡不会见她，但还是会好好吃饭，林清鸾有时会隔着门和张未凡说几句，但大多数还是一片沉默。

“张未凡，我以前进试炼塔的时候，我到了一个村庄，里面的人都非常好，但是山上经常发大水，我就帮他们修了一个水坝，但有一处地方我没有完善，但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就在第二天夜里，水坝塌了，蓄势已久的大水将整个村子直接毁掉，几百人被大水卷走，我当时慌了，觉得能救一个是一个，但是周围没有落脚的地方，到最后，我抱着一位老人活了下来，其他人全部死了，我到下游以后，河面上全是尸体，他们没有闭上眼睛，全都看着天空，看着水底，那个老人悲痛欲绝，等我回过头，已经没有气息了。”

林清鸾背靠着墙坐下来，眼泪已经湿了眼眶。

“我觉得我的罪恶太深重了，回来后一直在寻死，当时觉得真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林清鸾抹了抹眼泪，她将脸靠在手臂上，喃喃地说道。

“可是我不能死，死亡不是解脱，死亡是一种逃避，我会背负着这个事实，背负着他们的死亡，不断前进，我要连着他们的份一起过下去。所以，张未凡，你也要走下去，为了赎罪而走下去。”

张未凡坐在床上，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满地的血，满地的残肢，将士们一个个自杀，连妖兽都怜悯自己而离开。

他握紧双手，想要将这些感情推出脑海，他想使用不灭意志，但从那天开始，不灭意志就像是被封印一般，再也无法动用。

“系统，你在吗？”

“我在。”

“我还有资格走下去吗？”

“直到现在，你仍然有资格。”

“我知道了。”

林清鸾已在屋外坐了很久了，张未凡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深陷其中，背后的门突然打开，林清鸾没坐稳，一头倒在张未凡腿上。

“你出来了！”

林清鸾满脸通红地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古井无波，喜怒不形于色，他似乎将所有的锐气都敛散，眼中也没有以前的凶光。

空洞。

是林清鸾对他的印象。

“马上要大比了，我去选点功法。”

张未凡径直走向武道馆，周围的弟子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不敢上前搭话。

“你好，我想选点拳法，还有阵法。”

张未凡对着管事人拿出令牌，管事人点点头，给了张未凡最上层的钥匙，张未凡也不知道选什么，他把高阶的直接全部带走，准备回去全学了。

他回到住所，拿出拳法开始学了起来，一共十四篇拳法，他从第一篇开始练时间根本不够。

“系统，送我回地球。”

一阵熟悉的光芒打在他身上。张未凡昏迷，然后睁眼，自己出现在了夏家的山上。

他换了身衣服，掏出手机，拨通了李德印的电话。

“大师，有什么事吗？”

李德印这两天正安排着给他孙女做一种新型的营养剂呢，他本来想向张未凡多要点灵石，但感觉那个灵石应该很珍贵，不然也不会让他拔刀相向了。

“你帮我找间屋子，最好周围比较安静的。”

李德印狠狠地撸了几下胡子。

“大师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回市内了，这间别墅还请大师放心的住，我马上让人来接你，还是在夏家吗？”

“对，夏家山腰。”

张未凡挂了电话，在山中无聊地练起了拳。

过了一会儿，他随着李德印派来的人回了李家别墅。

别墅门口，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双手叉腰等着一个人。

张未凡下车，自然也看到她了。

那女孩向张未凡走去，然后一脸臭屁地伸出手。

“我，李馨儿，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