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华夏高手分为两种,一种是去过那条西起于甘肃、东至山东,途径四川、重庆、湖北、河南、安徽、江苏各省的人魔势力分界线所在的战场,与异魔有过屡次大战尤能全身而退的;以及没有上过最危险的前线,至多在相对安全区与几个异魔、丧尸“切磋”过的第二种。一般情况下,第一类高手与第二类相比较,无论是总体实力、功法境界、对敌经验、求生技能甚至是心智坚定程度都远远高出许多。
后者首推“绣花枕头”一样的唐门高手,他们制造武器、赚钱、交友方面在众多民间势力中,都属于佼佼者,天下闻名。而这个天下闻名,还不单单局限在华夏的天下。至于其他,除了一两个“高贵”的内门弟子与极少数“低贱”的外门弟子,实则私下里被许多好事者嗤之以鼻,暗骂了句“钱多命贵死不得,好好活活好好,不敢死。”
显然,雪山派凌霄城大师兄石秀是前者。
雪剑胡歌与万剑归宗扬起的尘埃碎石落叶越来越多,久久不愿停歇,各种嘈杂的声响好像一个骄傲倔强的歌唱家,轻易不愿弱了嗓音。张朝昭虽然同样看不清石秀,但猜想对方肯定也不好过,两人都在苦苦支撑着的吧?
其实现在张朝昭用的这门剑术或者说是剑法按理说应该在这个世间扬名许久了,即使自己并没有学到精髓,勉强模仿出四五分形似与七八分神似,但大概很容易被有心人一眼就认出。要不是当下可视度极低,肉眼瞧不真切,它与始终不愿与人对敌时当面全力施展些标志性极高、外形声势明显的用法的龙虎山功法、剑术一样,张朝昭同样不愿意随随便便拿出来。 当然,也可能是一时忘了。
倒不是怕因此可能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杀身之祸,这个实则骄傲至极嚣张至极、从少年糊里糊涂长成青年才重新拾回差不多全部记忆的男子,如今连深仇大恨都可以搁置不理,还沉浸在一种混乱观念想法里面。曾有过世间大义斩妖除魔高于一切,也曾有过杀身成仁这种疯狂念头,变成如今好像全世界毁灭都懒得多看一眼的男子啊,当下只在乎那么一个女孩罢了。
闲话暂且告个段落,回看二人小战场。
始终感应到对手未曾倒下,更听不见任何诸如认输投降求饶之类的话语,只有继续维系着“雪剑胡歌”构造的冰与剑的领域或是阵法,任由茫然的冰剑们继续“拘杀”身在某处的短寸青年,每当冰剑与磁场光剑相互抵消或是直接碎裂开来,四周流动的剑意与功法能量会瞬间再次将湿气寒气冰流乃至冰水元素和碎片凝聚成一把把新的雪白飞剑,然后,石秀渐渐开始感觉到疲惫了。
“这位不知道姓啥名啥的朋友,咱们算打个平手可不可以?”就这样好像干瘪瘪地比拼耐力般,石秀倒是能坚持下去,但多多少少有点无聊了,于是朗声打趣商量道。
张道爷的字典里,要么赢要么被打到八九成死要么被直接打死,没有平手。
别说本僵尸当下不方便和你唠嗑,便是向林不在场了,这个结果也不考虑。
这样僵持下去,而且自己还相对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对方忍得了张朝昭可不行。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跟着口中轻唤了声:“回来。”
黑竹竿长剑弃了雪白飞剑们,迅速钻回由磁场光剑包裹出的光球内部,下一秒,被一只血色流畅不甚健康的手掌抓住。
五指微微松开复收拢,张朝昭右手紧握漆黑竹竿手柄部分,横剑齐眉,左手在剑身之上虚抹而过,磁场力量光流依附于剑身上面,幻化出一把透明色的磁场光剑,几道格外夺目的金色雷光游离在光剑剑身之上。
少顷,那张与俊美无缘的脸上,两簇浓黑、极有魅力的剑眉如划破长空的利剑张牙舞爪地露出锋芒,但见得丹凤眼眸子中瞳孔微微一缩,凛然生威严,不算笔挺的鼻子下方嘴角狰狞地咧开。空气中如有无形能量波动沉闷厚实地荡漾开来,似缓实疾。
“砰!砰!砰!”一连串急促的爆裂声响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张朝昭身周,势头朝外扩散开来。那些正与似乎永远都斩不完的雪白飞剑纠缠的磁场小光剑狠狠地炸成无数的细碎光片,这股连绵迸发的冲力把外边大片大片的雪白飞剑推开销毁,俨然是同归于尽的姿态。
很快,在张朝昭身前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可视度更加低下的绝对安全领域。然后,雷光小剑再次浮现在脚下,张朝昭持剑向前急急而去。
与这个剑阵斗了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它的大致范围张朝昭当然能估摸出来。可是要一个何其骄傲的人认为自己不行了,不行。
桀骜不驯的张道爷只有不愿意,没有不行。
雪剑胡歌招式下的雪白飞剑虽然不会主动锁定对手,但架不住某人主动挑衅,所以,也是很快,越来越多的雪白飞剑或刺或劈或撩或挂地包围住那个疾冲而来的黑色身影。
十成功法运转下的张朝昭移动速度极快,常常人从原先的位置往某个方向迈出后,好几把被其剑势吸引而至的雪白飞剑才刚刚到达那个所在。
可是雪剑委实太多,而这个石秀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思及龙虎山对于自己来说是最不愿意轻易暴露的秘密,一番权衡思量以雪白飞剑一样的飞速在其脑中飘过,张朝昭手持雷法与异能包裹住的黑竹竿唐剑先是向一侧避让开一拨飞剑,又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或劈开或直接敲碎十数柄雪剑后,他腾出一手再结了个剑指。
万剑归宗!
数十把磁场小光剑再次浮现在其周围,这次剑身之上只有淡淡地金色流光。
“砰!砰!砰!”,领着那批弗一出现立马和四周的雪剑斗在一起的光剑前进,不过刚刚迈完第二步,张朝昭又一次将他们全部同时爆裂,比上一次更加毅然决然。
一边咽下从胸口倒灌欲出口腔的大口鲜血,他挺身飞向那个在朦朦胧胧的烟雾乱象中隐隐约约能瞧见的修长身影。
张朝昭接近石秀的位置看到他的身影,同样地,石秀也发现他了。
正当石秀果断地第一时间撩起一剑,带起一条顶端作圆锥形状的冰柱袭向那道身影,同时将漫天雪白飞剑往张朝昭方向引去后,石秀终于感觉到连同那个身影一起出现的震荡和气波,正是自爆数十道磁场小剑造成的冲击力,等到石秀身前时已经弱了许多,但剩下的也足够令这个不断消耗内力支撑起这座“雪剑胡歌”阵法、频繁地制造出新的雪白飞剑补充损耗,已经快要精疲力尽的男子瞬间失去站立的能力,随着一声闷响,石秀双腿朝天倒飞开去,银色配剑脱手而出摔下掉落在某处。
“啪!”当石秀的屁股接触到地面,整个人半躺在地上后,他猛地扭头往地上喷出一口血,估摸着受了点内伤。也正是这个时候,构成整座剑阵的无数雪白飞剑同时碎裂开来,连绵不绝的刺耳响声持续不断,缓缓衰弱止歇。
碎剑慢慢化成的冰凉水雾短时间内会飘荡在此处,与地上的灰尘细沙搅到一起,阳光照射下,焕发出一簇簇晶莹剔透的小小光泽。
然后一股强风紧随而至,蛮横地驱散着这份美好,水雾、水汽与细沙、尘埃提前从石秀的眼前退却。
等到烟消雾散,石秀抬起左手,用掌背轻轻擦拭了下粘在嘴角的血后,再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一个右手持剑的男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剑尖停在自己的眉心中央前方三寸位置。他一脸茫然木讷的表情,仿佛一具没有足够心智、心理年纪远远低于真实年纪的大男孩。石秀看见他身上爬着几道细小的口子,左肩被冰柱划开更大口子,所有受伤处的衣裳皆往外滋出血,更有一缕缕寒烟从伤口处渗透开来。
这一刻,石秀没有害怕没有愤怒,唯有填满胸口的疑惑和输了比试后的淡淡挫败感,谁还不是在同辈中因优秀而自信的人呢?只是性格使然,挫败感对石秀的影响其实不大,他更多的是诧异为何、如何、怎么可能对方可以冲开“雪剑胡歌”来到自己面前,靠身上那些伤吗?
“住手!”正当张朝昭思考着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下去的时候,一声娇喝赶了过来,闻听见这阵熟悉的嗓音,张朝昭终于可以木然地收起剑来,呆立在原地,静等声音的主人。
这个叫石秀的,自己并没有仇恨与喜恶,可以不杀,可以不杀。
一抹鹅黄色的倩影飞驰而来,落地后紧紧抓住张朝昭的胳膊,张朝昭看着眼前露出笑容的美丽女子,知道她并非对自己全无担忧后,躲在木讷面具下面的心房悄悄温柔又温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白一褚两道身影凑到石秀跟前。
“大师兄,你没事吧?”
“石秀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