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宸护送着蒙面女子和她的丫鬟回到家中,女子的家并非是京城某座府邸,而是西市坊的一家客栈。
一路上交谈得知,蒙面女子不是京城人士,因为父亲是商人,近期刚好带着一批货物来京城贩卖,女子也就跟着来到了京城。
到了客栈附近,蒙面女子执意要请冯宸吃饭当是答谢。冯宸除了和那个有着男孩子性格的顾彤萱接触的比较多,平日里和家中的丫鬟都没说过几句话。自然不懂拒绝女人的请求,只能答应了下来。
女子虽然蒙着面,可却极会说话,很快就打开了冯宸的话匣子。
席间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冯宸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安南,但冯天恩当年替大乾打下了半壁江山,大江南北都去过,所以冯宸也从父亲口中了解了不少大乾的风俗趣闻。
蒙面女子也一直跟着做生意的父亲走南闯北,知道的趣闻轶事比冯宸只多不少。
两人越聊越投机,几杯水酒下肚之后,就聊到了马上就要来到的皇帝大寿,也就顺带说起了大乾朝堂上的种种传闻。
冯宸没想到对方虽然身为一个女子,却对如今的大乾朝局很了解,很多的看法甚至比自己都要深刻。最重要的是,蒙面女子好像也挺厌恶相党,这让冯宸有了一种他乡遇知音的感觉。
一顿午饭,两人边吃边聊到了太阳西下,直到在旁随伺的丫鬟提醒,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两人只觉时间过的太快,分别也来的太快。不过冯宸毕竟行伍出身,所以做事也不扭捏,站起来先说到
“今日与姑娘相谈甚欢,受益良多,不知不觉就打搅姑娘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冯宸,黔南州人。”
女子害羞回道“李瑛,青州。”
“李姑娘,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免得待会令尊把我当成坏人给揍了。”
“公子说笑了,公子今日救了我,父亲见着你也是得好好感谢的。”
“我就是个当兵的,并非公子,下次李姑娘还是直呼其名,叫我冯宸吧。”
说完,冯宸抱拳准备离开,可还没走呢,李瑛就说道“今日承蒙公子搭救,公子又是见多识广之人,奴家希望能和公子成为朋友,日后能有机会再和公子聊天。”
“我还以为已经和姑娘是朋友了呢。”冯宸也想再有和蒙面女子见面的机会,不过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这会人家女孩子率先说出来,自然欣喜。
“我因生来缺憾,一直戴着面纱,如今蒙公子不弃,把奴家当成朋友,奴家也得已真面目以示朋友。”
说完,李瑛就摘下面纱。冯宸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前女子身材曼妙,声如夜莺,冯宸在心中早就幻想过无数次女子的容貌。如今,见李瑛自愿取下面纱,心中也是万分期待。
可当李瑛完全取下面纱时,冯宸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李瑛脸上有一块不小的胎记,很煞风景,何况就算没有胎记,李瑛也只是长相平平,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貌美倾城。
不过失望之情在冯宸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知道李瑛最吸引他的并非容貌。冯宸上前一步,看着李瑛双眼真诚说道。
“感谢姑娘愿意信任冯某,冯某初来京城,这些天里也是无所事事,姑娘同为外乡人,想来在京城也没有多少朋友。既然我俩已经是朋友了,明日辰时,我来此处接姑娘,一起去京城名景游玩,不知姑娘可有时间?”
李瑛脸庞一红,脸上胎记也就更为明显,不过还是大方说道“那就有劳冯公子了,明日辰时奴家在此恭候冯公子。”
双方约好了见面时间,冯宸便告辞离去。
“公主,这位冯公子明日真会来这接您吗?刚才奴婢看他好像挺失望的。”见冯宸离开后,李瑛身旁的丫鬟担心问到。
公主?大乾只有一个公主,那就是安平公主李曼茵。不过李曼茵十二岁时就已经被见过她的百官称为大乾第一美人,李瑛明显和美人这个词关系不大。
“虽然第一次见他,但我却觉得自己了解他,所以我相信他明天一定会来。”李瑛自信的说道。
李瑛说的没错,冯宸第二日果然准时到了李瑛所住的客栈,李瑛也早就在客栈大堂等着冯宸。两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去京城外最高的天子山游玩,于是冯宸租了一辆马车带着李瑛和丫鬟芸儿一同前往天子山。
车到了天子山下,三人便弃车徒步开始爬山,路上冯宸在外面赶车,李瑛坐在车内,两人说不上话。现在并肩上山却也不像昨日那般无话不谈了。毕竟都是年轻男女,又只相识一天,互生好感后难免有所拘谨。
走到半山腰时已是午时,芸儿借口走累了,三人便决定在半山亭内休息休息,芸儿也拿出随身带着的吃食美酒让冯宸和李瑛解解乏。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的吃着东西,看着半山下的美景。尴尬的场面让站在一旁的芸儿都想逃离。
其实冯宸也想说些什么,可除了知道李瑛的名字,对她的了解就实在不多了。想来想去,冯宸想起了昨日两人聊的最投入的正是朝局和相党。便想起了父亲常说的一个笑话。
“昨日知道姑娘是青州人士,那姑娘可知你们青州赵知府在我们军中被称为什么吗?”
“奴家不知,公子可否说说?”
“那赵知府本是当年军中的一个管理后勤物资的书记官,后来因为搭上了丞相杨辅,才青云直上坐上了那知府之位。据军中和他共事过的同仁说,赵知府当初为了结识先皇太宗身边的红人杨辅,太宗出征时,他就每天都去杨辅帐前守着。一日杨辅在太宗那商讨军情很晚才回。那赵知府就硬生生的在冰天雪地的北境,在杨辅帐外站了一天。”
“那这赵知府也确有过人之处。”
“这还不是他的过人之处,过人之处还在后面。杨辅见此实在不好意思,便请赵知府进帐坐坐。这时杨辅亲卫端来一盆热水,站了一天又冷又渴的赵知府想也没想就一口喝了半盆。喝完后还大赞好喝。”
“能喝半盆水虽然也算难见,可比起能在冰天雪地里站上一天等杨辅并不奇怪啊。”李瑛好奇问道。
“可那盆水是杨辅用来泡脚的洗脚水,而且据杨辅亲卫所说,他进门前还通报了的,说了是送泡脚的药水给杨辅。赵知府应该也能听见,可还是毫不犹豫的喝了半盆。”
李瑛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冯宸,接着就大笑起来。脸上那唯一没被面纱遮住的眼睛,也笑成了月牙弯。李瑛虽然脸有瑕疵,可那一双眼睛却美极了。而此时因为冯宸的笑话,让李瑛笑的秋水含睛。眼中的一汪秋水早就淹没了看呆了的冯宸。
看见冯宸盯着自己失神的样子,李瑛连忙止住笑声,害羞喊道“冯公子。”
冯宸这才从李瑛那双美目中逃离出来,慌忙找个借口说道“实在抱歉,说起赵知府,脑海中不由的想起了那吃饭时,蹲在门口摇尾乞怜的癞皮狗来了。”
“冯公子看着我想起癞皮狗的样子?”李瑛问道。
这一句话,让嘴中刚放进一块糕点掩盖尴尬的冯宸差点没被噎死,赶忙喝下一大口酒后,站起来解释道“李姑娘别误会,我没说你是癞皮狗。我是说…是说从此后我们军中就叫赵知府为癞皮狗。”
这时丫鬟芸儿帮冯宸把酒重新添上,对着李瑛说道“小姐,看不出冯公子一表人才,却像是个从未和女子打过交道的木头。也不知是不是装的。”
冯宸赶忙顺着芸儿的话继续解释。
“芸儿姑娘不要误会,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待在军中,这么些年朋友只有两个,一个叫王小虎,一个叫顾彤萱,顾彤萱虽然是女孩身,可因为出身江湖,比很多男孩子更像男孩。所以,在下确实不太会和女人打交道。”
看见冯宸着急解释的模样,李瑛心中偷笑,可也不忍心再打趣他了,于是换了个话题替他解围。
大乾,对百姓,他也是这样。”
听完冯宸的评价,李瑛附和道“我认识的杨辅确实就是那无情无义的狼。”
听见这句,冯宸疑惑问道“姑娘认识杨辅?”
李瑛脸色微变,显然吃了一惊,赶忙解释“我是说我从别人口中认识的杨辅也和公子口中形容的差不多。”
冯宸看见了李瑛脸上表情的变化,只以为她是因为说了当朝宰相的坏话,而怕惹祸上身。
“多谢姑娘刚认识冯某一天,就愿意相信冯某,陪着冯某聊些得罪人的话。”
“冯公子救奴家在先,又不嫌弃奴家丑陋在后,肯定是个极好的人,所以奴家愿意相信公子。而且,奴家也听人说过,皇帝不上朝由相党掌权后,这些年的生意一年比一年难做,官吏也一年比一年更贪,大乾只是表面繁华,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冯宸听完李瑛的话,豪气油然而生,站起来说到。
“姑娘放心,我冯宸绝对会尽自己最大努力,让大乾盛世长存,让大乾百姓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绝不会辜负姑娘的信任。”
李瑛看着眼前男子的豪气干云,眉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