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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云棠

池云殿中,灵尘昏迷不醒,安静的躺在床上。

云昙翎让所有人退出房间, 然后再去检查他的伤。

云昙翎轻轻撩起他手臂上的袖子,认真仔细的查看。

伤口皲裂的形状就像是被雷霆狠狠抽打过,鲜血淋漓,惨目忍睹。

这样的伤,她曾经见过。

千百年前的那一日,雷霆交加暗无天日,她清楚的记得,那个人伤痕累累的回到了悬崖上,疲惫不堪的倒在了她的身边。

而那时,她也只是一棵不能动弹不会说话的“蓝叶云棠”。这棵树,便是那个人亲手所栽。

那个人当时也是如灵尘这般,满身伤痕皲裂,血流不止,痛苦万分。

他留在悬崖养伤养了一月,这是他最长久一次停留,将近月末之时,他抚摸着树干,对她道:“我走了。”

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蓝叶云棠心中欢喜,却又不欢喜。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告别。然而,在往后几百年的等待中,再没有见他归来过。

云棠树渐渐明白了,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同样,也是最后一句话。

数百年后,那棵蓝叶云棠被人当做良木砍伐,她被砍得鲜血淋漓,凡人不知这树已成灵,以为是树妖作怪,惊慌失措的跑了。

是当时的梦川北门墨炎非墨仙师救了她,此后调养数月,她修炼成了人形,就是如今的云昙翎。

她拜墨炎非为师,数百年后,墨炎非故去,她成了梦川北门的门主。

云昙翎的目光深邃,仔细瞧着他看,虽然他的伤和那个人一模一样,这也并不能确定灵尘就是她要等到那个人。

云昙翎皱眉沉思片刻,随即拉过他的手,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渡给了他,修复他的创伤。

不管他是不是,都要先救他。

……

……

灵尘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察觉身上的伤似乎被人处理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下意识跳起来,看着简单的房间,应有尽有的摆设。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逃跑不成反被紫浅抓了,怎么会相安无事?

这时,一个女子推门而入。

“是你?”灵尘神情茫然,见她腰配玉佩,流苏上佳,忽然想起自己夜闯西海的那个晚上,在那个山洞里,好像见过她。

陆英见了他,道:“你什么你,我叫陆英,在这世镜源无论谁见了我,都得叫我一声师姐。”

灵尘茫然:“关我什么事?”

陆英叹息,自顾自道:“门主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不过,她既然让人拖你进来,那就有意将你留下,既然如此,你叫我一声师姐,以后,我罩着你!”

灵尘不觉好笑:“小姑娘,论起年龄,我可以说是你太爷爷了。”

陆英哼了一声:“狂妄自大!”

灵尘往凳子上一坐,随手倒了杯茶,斟酌起来,问道:“这是哪儿?”

“梦川北门,世镜源。”

灵尘怀疑人生:“我不是在月涯谷么?怎么来到这里的?”

“几日前寒霜带你来的,当时你满身是血伤痕累累,十分可怜,啧啧,看样子就知道被揍得不轻……”

灵尘打住,道:“麻烦你搞清楚,我这是被雷劈了,才不是被人打的!”

陆英敷衍道:“好好好好好,你说是就是,我信你才怪!”

灵尘:……

“你刚才说的寒霜,可是我镯子里的那条白蛇?”

陆英点头:“没错,她尚在修炼之中,为了救你,消耗了不少灵力,可叹她离修炼出人形又远了一步。”

“那我应该好好谢谢它才是。”灵尘想起什么,道:“对了,你们门主呢?”

陆英翻了个白眼:“她看见你就头疼,你还是别去惹她不快了。”

灵尘试探问道:“是因为我将紫浅误认成她而生气么?”

陆英惊异道:“你何时知道的?”

“在月涯谷的时候,我自己猜到的。”

“门主说你眼神不好,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明鉴的。”

灵尘道:“让她来见我。”

陆英道:“你摆什么架子?门主她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见你?况且她根本不想看见你。”

“那我去找她。”灵尘起身往门外走去。

陆英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准去!”

灵尘头也不回:“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就在他即将推门而出的那一刻,身后白光大盛,但见白绫铺天盖地而来。

灵尘被绑成粽子一样拉了回来,重新坐回凳子上,灵尘纳闷道:“我哪里惹到你了?”

陆英收紧了白绫:“不准就是不准。”

灵尘试图挣开束缚,却发现无能为力:“这是什么?”

陆英得意道:“索魂绫!厉害吧?”

听到索魂绫,灵尘忽然想到了紫浅的散魂鞭,幽音的折魂扇,桑离的捕魂网,都跟魂有关,忍不住问:“我先前见识过许多有关镇魂的法器,你们就这么喜欢灭人魂魄?”

陆英道:“才不是!”

“那是什么?”

陆英道:“说了你也不懂,这是为了对付魂奴的。”

灵尘神情一滞,明知故问:“魂奴……是什么?”

陆英解释道:“魂奴就是人的元神,魂魄离体,为人所控,就成了魂奴,魂奴没有意识,听从指控者的命令。”

灵尘不假思索点头:“哦。”

陆英神色黯然不少,道:“说到魂奴,魂帝黎幻你不知道吧?”

听见自己的名字,灵尘愣了愣,道:“愿听详闻。”

“传说千年前,魂帝黎幻与神界为敌,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邪魔,罔顾人伦天理难容的魂术就是他创作出来的,他是魂道的创始人,能徒手抽魂,但凡被他抽魂之人,三魂七魄不全,入不了轮回,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简直灭绝人性!活该他被碎尸万段!”

“魂术在于控制人的元神,让其离体,成为魂奴,供人驱策,魂奴没有肉体,没有生命,不惧疼痛,不惧生死,胜过刀剑,杀人无形,不堪设想。纵然恐怖如此,却依旧避免不了世人去效仿那等歪门邪道。世人称他魂帝,甚至不少宵小对他顶礼膜拜,世间修炼魂术之人不计其数,为了对付这些离经叛道之人,仙门也下了不少功夫,制造出了不少灭魂法器,但凡发现半点有关魂术的踪迹,无论是谁,宁杀错,也绝不放过。世人逢乱,必然会来求助仙界百门。试问天下人谁不仰仗仙界?”

陆英继续道:“还有,传说那魔头手上有一个邪物,厉害得很,好像叫‘涂生铃’,顾名思义,涂生铃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枯骨成山,生灵涂炭。黎幻祸害神界虽是千年前的事,可到如今他的恶行都仿佛历历在目,他是世人皆知的噩梦。若哪家小孩不听话,其父母用他的名声来恐吓一番,再浪得没边的孩子都会被吓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也是过来人。”

听她说完,灵尘深深感触了一番,也不为自己做任何解释与开脱,只摇头淡然一笑,这一笑,包含着三分无奈,三分淡薄,四分炎凉。

他喃喃道:“这么恐怖的邪术确实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所以修炼魂道者,人人得而诛之!”

陆英又道:“我的至亲就是死于失控的魂奴之手,不然我也不会流离失所,不过,好在门主她待我不薄,不仅将我收留梦川,还教我为人处世之道。”

不知怎么,灵尘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血丝。

陆英松开了索魂绫,灵尘默默喝了一口茶,沉默良久,问道:“你们,可有幽音的消息?”

陆英道:“她哥已经将她安然带回妖界了。”

灵尘问:“你怎么知道的?”

陆英道:“魔界出了这么大的事,仙界现在都已经人人皆知了。”

灵尘收回目光:“那就好,若不是寒霜和她,我也许逃不出月涯谷。”

“月涯谷魔兵千万,你伤得那么重,能逃出来已是万幸。”

“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灵尘致着谢意,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去看陆英的眼。

陆英道:“一句多谢就好了?”

灵尘茫然:“不然?”

陆英抱着双手,道:“我可不指望你跪着跟我说,只愿你知恩图报,我们门主才是你该报答的。”

“那她在哪儿?我去找她。”

“干什么?”

“自然是好好报答她,若不是我受她灵力,得她精血,还不一定有我呢!”

“我看你还是明日再去见她吧。”

“为什么?”

“门主此刻正在浮沉殿与仙界四大首座商量玥银剑的对策呢!”

灵尘出乎意料:“玥银剑这么快就已经被你们带回来了?”

陆英道:“前几天,紫浅用玥银剑险些毁了无生石,好在门主她及时赶到阻止了这一切,玥银剑沉入西海后,我们派出弟子打捞了三天三夜才捞上来。玥银剑毕竟是神器,不同凡响,关系重大,需得百门共同商量才可定夺。”

灵尘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又关你什么事?”

“当然和我有关,我可是玥银剑之灵。别废话了,快带我去。”

陆英无奈,引他到浮沉殿前,却没有进去,因为此刻的大殿内,已经开始探讨,灵尘打算驻足窥听。

透过门缝悄然一看,只见宽阔华丽的大殿中央,玥银剑正安静躺在华丽的剑架上。

大殿很是宽敞,正襟危坐的各路掌门此刻正发表着自己的意见看法,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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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云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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