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阿记忆复苏，千百年的寂寞与小凡尘宣泄一番，兴致正高，却被小凡尘一句话，呐呐无言半晌。
本来相谈甚欢的俩人，此刻都有些面面相觑，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尴尬了起来。
“你可知此地的秘密？”百里阿终究还是先开了口，反问了小凡尘一句。
小凡尘摇头，“不知，我出生便在这无边山林，从未涉及外面，更不知此地有什么秘密。”小凡尘表示不知。
百里阿斟酌词句，似是不知怎么开口，转过身去，不再看着小凡尘。而后一副老成的样子，双手背负，长叹一口气，“这个又得从我身上说起了。”
“我百里阿乃是大衍仙宗弟子，当年也算是天之骄子吧。”百里阿自嘲的笑道，眼神迷蒙，看着无尽黑暗的识海深处，仿佛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当年。
“灭世之战将起，黑暗还未来临之际，我们这批资质较好的弟子，宗派本欲让我们躲避这次灾劫，好为宗门留下这绝世的火种。可是天道预示，无数修炼者冥冥之中皆感应到，不得不战！”百里阿停了下来，似乎想到那战场，血肉横飞，无数修仙者甚至比不上那草芥，大片大片的死去。
百里阿心情激动，想到那残酷的战场，仍后怕不已，腿脚颤抖。
“命运召显，不得不战！不得不战啊！”百里阿感叹，“战之，尚有一线生机；若是避之不战，唯有死之一途。”
“那你，也去参加了这场战争？”小凡尘问道。
百里阿颔首，“在上战场前，我们被授予大衍仙宗的绝世仙法——《大衍轮回》，这功法可保我们可在万世轮回之中，有一次再生机会。若是这万世之后，宗门灭绝，便重建宗门，再续辉煌；若是宗门仍在，便回宗门，扶持后辈。”
小凡尘说道：“那恭喜啊，这大衍仙宗如今仍在，还是最古老的宗门，修仙者的圣地！”小凡尘虽然人与外界隔绝，但是在鼠道人留下浩如烟海的书中，还是特意留意过这十界的仙门宗派。
百里阿面有欣慰，“这我苏醒之时，便感知到了大衍仙宗的因果。”
“说了这半天，你还没说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呢？”小凡尘有些不耐烦。
“此处山林，十界还未分化，云方大陆还在被称为云方大世界之时，称为遗山。”百里阿说道。
“遗山？”小凡尘不解。
“这是被天道诅咒的地方，罪人的流放之地。遗，便是遗弃。”百里阿解释道。
小凡尘皱眉，心有不快，“你这是何意？”
“虽说此话会让你不快，但你等的确是罪人之后。”百里阿说道，“这罪非人定，乃是这天道本源认定。有盛世大贤，有乱世恶人，有仙家道君，有尘间少年……这世间有本源的代行者，本源判定谁是罪人后，便会告知代行者，代行者自会把罪人押往遗山。”
“押往这里，那些人不会逃跑吗？”小凡尘不信。
“哪有这般容易，修仙者拔去仙根，剔除仙骨，神智蒙尘，被贬为凡人。凡人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这座大山的。”百里阿感叹。
“哦？”小凡尘面上似笑非笑，“我有一祖先是凡人，可是却出去过。”
百里阿似是料到小凡尘要说这般话，毕竟之前获得小凡尘的记忆，知晓祖上有人走出遗山。心有成竹道：“那是因为你们身上罪已了。”
“你们不知多少年前的先祖被困于此后，一代一代传下来后，如今的你们早就赎完罪，不过你们在此生活时间太久，早就忘却罪人身份，只当此处是自己的祖地。”
百里阿盯着小凡尘，眼有神光，“我因你神魂暴涨而苏醒，所以在我苏醒那刻，我便获知你全部记忆。”
小凡尘正欲说什么，百里阿伸手阻止，继续说道：“不必担心，我只是在苏醒那刻是借你神魂，所以才知你记忆，现在不会再窥视你心神。”
而后又继续道：“你是异界之人，不会不知道你们这种生活状态是极为畸形的吧？你的先祖仿佛从天而降，远离人群，然后生活在此，这种不合理性你没想过吗？”
小凡尘没有言语，这些问题当然想过，只是没有想出头绪，经过百里阿说出原因，条条有理，心中已经信了七成。
“如果还是不信的话，山中有大妖你是知晓的吧？”百里阿说道。
“你说。”小凡尘道。
“在遗山生活之人，皆有祖训，不可主动招惹大妖。”百里阿道，“只要你们不招惹大妖，大妖就无论如何不会主动伤你们。”
小凡尘想到那铜臂大力猿，那晚闯入陈家庄之时，好像的确是只想找自己，在陈家未主动动手之前，并未伤人。在陈家主动挑衅后，那妖兽才发怒，大杀一通。
百里阿看小凡尘若有所思的模样，继而解释道：“遗山中大妖，不主动伤人，你觉得可能吗？人肉对大妖来说可是美味珍馐。”百里阿开了个小玩笑，而后面上肃然道，“原因就是那些大妖，都被天道下了道咒，在此只为看守罪人。”百里阿顿了顿，“大妖是狱卒，你等是囚犯。”
“那天道为何不直接把罪人处死，简单明了。”小凡尘范反问。
百里阿摇头，“这，我也不知。天道，谁又知它是如何想的呢？”
“遗山将有灾劫？为何？”小凡尘问道。
“因我而起。”百里阿面有苦涩，“因为我也是罪人。”而后静默下来。
无垠的识海寂寥无声，本来二人的交谈，让此处有了些色彩，多了几分生气，随着百里阿的沉默，此刻又黯淡了些。
小凡尘主动问道：“你又如何知道？就因为你投胎在这这里？”
“并不是说我投胎在此，我便是罪人。而是应该说，我本是罪人，才会投胎在此。”百里阿说道。
而后在心中又添了一句，那场灭世之战，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是罪人！
百里阿对着小凡尘说道：“我之前说过，罪人若是修仙者，必将其神智蒙尘。可如今我是携前世记忆苏醒，肉体虽无，但魂魄犹在，天道必会降临神罚！”
小凡尘神情紧张，毕竟自己父母亲族都在此处，连忙问道，“那如何是好？”
百里阿略一思索，仿若也不得其法，说道：“如今看来，最好的办法，便是你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小凡尘如同晴天霹雳，久久呐呐不语，望着百里阿，“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了。”百里阿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我们现在属一体双魂，神罚是定会降临你身上。而且你目前考虑的不仅仅是离开这里，还得想想如何抵挡住天道降下的神罚。
小凡尘低头不语，似是心情不好，然后盘腿坐了下来。百里阿见状，也在小凡尘旁边，躺下。然后双手垫在脑后，朗朗明目，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游物外。
半盏茶后，小凡尘突然转头看向旁边与自己一般模样的百里阿，心中虽然觉得怪异，但还是问道：“如果我俩神魂分离。这天道就不会找到我了吧？我也不用避开村子了。”
百里阿一愣，看着小凡尘，眼中有着几分莫名的色彩。
心道，难道我看错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