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大陆，云霞界，大刘村。

小凡尘一脸希冀地看着鼠道人，眼中的渴望是赤果果的，挂在嘴边没擦掉的口水倒是流出来更多了，跟那小奶狗盯着人嘴边啃着的肉骨头一模一样，“爷爷，您能教我吗？”小凡尘糯糯的声音听出来十分的诚意，再配上脸上的五分兴奋，五分乞求，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楚楚可怜”。

鼠道人也是被小凡尘瞬间跪了的行为给整蒙了，本来都是放弃的无奈之举，怎么瞬间局势反转了？要是早知道这么容易，爷爷我用得着这么用心良苦吗？

不过好歹心中疏了一口气，看来这娃娃是愿意和我走了。我这九百年大劫有望了啊，看来老道我也是有大气运之人啊！鼠道人想到此处，内心更是惬意。要不是面前有这小娃娃，还得装作道法高深的模样，甚至都要开怀大笑一场，不过纵然如此，鼠道人本来古井不波的脸，也是满面红光……给憋的。

“咳咳。”鼠道人稍微整理下了心情，“小娃娃，不错，你若要诚心拜我为师，为师自当倾囊相授。”

“拜，拜！师父，请受徒儿一拜！”小凡尘都不带犹豫的，然后就真给跪了，还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当然拜啊，谁不拜谁傻啊！！！原来我穿越到修仙世界了，我真是主角哈哈哈，从此我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小凡尘心里乐呵呵的，原来现在才来主线任务啊，哼哼，主角会迟到，但绝不缺席！

当小凡尘毫不拖泥带水的跪地拜师，小奶音乖乖的喊师父的时候，鼠道人倏地一震，这一幕实在太过相熟，也太过痛苦，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被尘封的记忆顿然如潮水般袭来：

……

“小小鼠妖，也妄图攀登仙途大业，还不快躲进你的老鼠洞中，哈哈。”

“滚！凭你也配与我们站在一起？仙门是你能踏足的？”

“小老鼠，看看大猫来抓你喽~”说话间那恶语少年手上一挥，只见那原本在那少年衣物隽绣上的白虎顿时显形，向另一破衣烂衫的瘦弱少年扑去，那少年连忙抱头鼠窜，远远的躲开，脸上惊慌不定，因为害怕而口中不断喘气，却也懦弱的什么也不敢回击。

“哈哈，你看那老鼠。”那动手的少年对同伴笑道。“我们走，不要管他。”那恶少然后又对瘦弱少年威胁道，“你若要再与我们同行，我就真放圣虎咬死你！”

那少年怯怯懦懦不敢回话，那几个恶少走后，少年歪歪头想想，还是跟着那群人后面，只是这次远远的跟着，不敢再靠近。

“哎你这小老鼠有意思，为何非要偷偷跟着人家？” 蓦地少年耳边有声音响起，大惊之下，连头都不敢回连忙往旁边窜去，跑了许久才敢回头张望。

这一望顿时大惊失色，只见背后却是跟着一个中年人，穿着也不甚好看，懒懒散散的样子正在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好奇，“小老鼠，你先别跑啊，告诉我为何人家对你都要打打杀杀了，你还偷偷的跟着人家？”

那破衣少年赶忙又要逃跑，可是此刻腿却变的有千斤重，无论如何跑不起来了。那少年知道应该是面前之人施了法，急忙跪下，“莫要杀我，莫要杀我啊！！”边说边磕头。一连磕了三五个头后，那中年人似是又施了法，再也弯不了腰了。

“我不杀你的，别害怕，你就告诉我为何跟着那群人。”中年人执着的问道。

少年见面前这人，面色温和，始终对自己笑呵呵的，不像是要害自己的样子，心中的紧张放下了一半，“我……我这是去拜师的。”

那中年人，脸上好奇更甚，“拜师为何跟着他们不可？难不成你想拜那群娃娃为师？”

“并不是，我想拜入仙门，通灵窍，开天眼。可是仙门在神秘之处，我……我不知道地方，偶然间听到那几人也是来此拜师的，就想着和他们同路。他们见我是鼠类化形，乃是妖精，不屑与我同行，我只好暗地里跟着了。”

“我可看见那几人羞辱你，你为何不还手？”中年人仍然好奇。

“我打不过他们，若还手他们会欺我更甚，不如逃跑。”少年乖乖回答道。

“这个理由有意思，那你以后若是本领大过他们，会不会来报仇啊？”中年人笑问道。

“我本领要是大过他们，我就不在乎他们了，我要的不是报仇，我要的是学本领。”瘦弱少年一板一眼的认真回道。

中年人眼睛一亮，好好的上下重新打量着面前的瘦弱少年，”你以后若是真的踏上修仙这条路，可免不得与人争抢。修仙一路，都是尸山血海中杀伐出来的路，是斗天战地不断战斗出来的路。那些你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修仙者，他们外面都是仙风道骨，高高在上，背后他们为了修炼抢法宝，抢仙药，抢法器，你要是修仙可是就得跟人争抢。”

那少年似乎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心里想要是这样，那些仙尊仙长岂不是跟我们一样了吗？少年脸上满是纠结，沉默了一会儿，少年似乎想通了，沉吟道，“仙长想必您是看出我是老鼠成精化的形。老鼠都是吃别人不吃的，住别人不住的地方，我们为了一点点东西打来打去。我们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像是您之前看到的，打不过我就跑，跑不了我就求饶，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自我修炼化形后，还知道人类中有一种叫做尊严的东西，可是我见到有的人说跪就跪，尊严好像对他们来说也不珍贵，我搞不懂；我有时候饿了偷吃东西被人打，说偷东西的就该被打死，可转眼自己又偷了别人家东西，我也搞不懂；还有我有次见到一个渔夫捕鱼被水里的妖精吃了，那渔夫的妻子骗了她的儿子，说渔夫去大户人家做工了年后才能回来，可是骗人不是不好的吗？她为何要骗人？我还是搞不懂。我渐渐发现我有好多不懂，后来人家说仙人什么都懂，所以我就想来修仙。”

少年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可是刚才仙长又说，仙人们也是抢来抢去的，打来打去的，一开始我觉得这不是和我们一样吗？可是转念一想仙人们毕竟本领很大，还是比我懂的多。所以我就想，他们修他们的，我修我自己的。”

“说的好！”中年人大笑，手上不禁鼓掌叫好。虽然少年讲出来的话逻辑混乱，前后不搭，是并不能阻止他说出的话深得自己喜欢，尤其那句“他们修他们的，我修我自己的”当真的绝妙之言。修仙，本就是海纳百川，各有前途！少年那不为长生，不为道法，只为一句“为何？”的赤子之心更是难得!

中年人喜不自胜，看着面前的少年心生欢喜，问道，“小娃娃，刚才都磕过头了，可愿拜我为师?”

少年呆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你可以想想的，我可不强求人。”那中年人解释道，“我虽不是什么仙门的人，但是教授你本事的本领还是有的。”

瘦弱少年想了想，没过多犹豫，规规矩矩的又磕了几个响头。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

小凡尘拜完师父，抬起头来看，那老道士似乎是在发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凡尘没有经过师父同意也不敢起身，只好继续跪着。过了半晌，实在是腿疼，小凡尘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我可以起来了吗？”

鼠道人回了神，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激荡不已。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都想起来了，那老家伙……哈哈。

鼠道人现在看向小凡尘，眼中却少了几分自己可以多活几百年的兴奋，却多了几分真情在里面。

“快些起来吧，乖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