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姬城出来的这几日,天空中一直飘着雪花,而且越下越大,似乎没有想要停止的迹象。往东的路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每前进一步,身后都会留下漫明熙四人鲜明的脚印,然后这些脚印又迅速消失了。
风夹杂着雪花拍打在他们脸上,他们的脸冻的红通通的,像烧红的木炭一般。幸而离开花姬城时,他们各自准备了御寒的棉衣,这才不至于被冻坏。为了消磨这路上的枯寂,他们边走边打起了雪球,凌水心和潼泽玩的尤其欢快。
漫明熙可没有他们那么闹腾。从乌炎给的羊皮地图上看,下一个要到的地方就是千湖城了,而千湖城又是这片大陆上的最后一个城池,这里离妖域王都很近,漫明熙莫名有些担心起来,他想,在这座城池里定然又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凶险。
四人顶风冒雪行走了六七日,这才隐隐约约看见一片城郭,四人兴奋不已,加快了步伐。然而到了城郭之下,才发现这里乃是一道断壁残垣,虽然破败的城门楼上书有“千湖城”三个大字,然而四处观看,却又未发现有一卒一兵把守,四人心中十分不解。潼泽疑而问众人道:“这里是千湖城吗?”
穆灵又拿来地图仔细辨认,然后说道:“按地图来看,这里应该已是千湖城地域了。”
潼泽又问道:“那为何是如此这般景象呢?”
“莫不是妖怪把这里的人尽都吃了吧!”凌水心的话让人不禁打起了哆嗦。
穆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此时的雪虽然停了,然而空气依旧那么寒冷,有种呼气成云的感觉,漫明熙谓众人道:“且莫多议,进了城便知原因!”
推来虚掩的城门,眼前的景象让人吃惊不已。这里并没有以往城池中砖瓦林立的高楼大厦,而是诸多湖泊散落其中,这些湖泊有大有小,错落有致,依依相连,又因天寒,湖面尽皆结了冰,放眼望去,好似一片白茫茫的陆地,一马平川,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湖泊之旁的岸上,零星搁置着一些废旧的木船,这正好能为漫明熙他们区别陆地与湖泊的位置。四人在恐怖与迷惑中继续前行,又往东走了半日的路程,这才见一片湖泊冰面上坐着一位孩童,约有六七岁,他于冰面上开了洞,正在垂钓,凌水心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道:“小孩,此地可是千湖城?”
小孩显得比较冷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冰洞里的鱼漂,对凌水心的问话并不理睬。
凌水心见小孩怠慢,恼怒不堪,吼道:“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没听到我在向你问话吗?”
凌水心的声音已经足够大了,然而小孩依旧无动于衷。凌水心彻底急了,威胁道:“你若再不答话,我便把你的鱼线割了,看你还怎么钓鱼!”
小孩有些不耐烦了,他转过身来,表情凝重,做了一个莫要出声的手势,然后又迅速转过身去,看着他的鱼漂。就在这一刹那,漫明熙瞟了一眼小孩的面容,见他五官乖巧,又见他极为专注的神情,不忍心打扰,乃急忙命令道:“水心,不得胡闹!”
片刻安静之后,忽然,只见冰洞中的鱼漂急沉而下,没入水中,小孩眼急手快,急忙从冰面上站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短鱼竿往上一提,小孩顿时活泼乱跳,哈哈大笑起来,兴奋的叫道:“上钩了,上钩了!”
小孩边叫边收拢鱼线,鱼线发出丝丝的响声,似乎就要断了一般。忽然冰层下面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冰面开始出现裂痕,众人急忙往岸上躲去。
潼泽惊讶的向众人问道:“这鱼到底有多大啊?怎么能弄出这样的动静来?”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响动,冰面瞬间便坍塌龟裂下去,漫明熙几人无不瞠目结舌。凌水心见状,心中无比佩服,叹道:“想不到这小孩力大如牛,这要换作是我,早被巨鱼托下水去了!”
穆灵哈哈笑道:“水心,你何故如此不自信,他的力气可不如你,只不过是往鱼线上施加了幻力而已。”
巨鱼在水中猛烈的挣扎着,小孩显得无比的吃力,漫明熙乃谓凌水心道:“水心,快帮帮他!”
凌水心心中有些怨气,说着气话,道:“刚才他的态度如此傲慢,我才不帮他呢,他被这巨鱼托去了,我才说好呢!”
穆灵插话道:“水心虽然有力气,可这并不是靠力气能解决的,还是让我来吧!”说完,穆灵便走到小孩身旁,正欲提起幻力,助这小孩一臂之力,可是忽然之间,只听“啪”的一声,鱼线便断了,小孩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孩见那条巨鱼扬长而去,消失在了湖泊中,显得无比失落,他似有疑惑,自言自语说道:“书上明明说是可以的,怎么就断了呢?”
穆灵闻言,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似长辈一般关切道:“只不过是一条鱼而已,跑了便跑了吧。”
小孩叹气道:“这哪里是一条普通的鱼......”他正欲辩解,可看了看穆灵,又做出一副难得解释的模样,说道:“哎呀,说了你也不懂!”便又独自发着闷气。
穆灵可不是喜欢逞强的人,然而凌水心听了,心中不服,插话道:“不就是用幻力钓鱼吗?你可知道和你说话的人是谁?我可告诉你,你的幻力要是和他比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即便你师傅来了,可能都不是对手。刚才钓鱼的人要是换做穆灵哥哥,那头巨鱼可就跑不了了。”凌水心说的甚是有底气。
说到幻力,小孩忽然来劲了,半信半疑的说道:“他还懂幻力?那你相信这世上有妖吗?”
漫明熙几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潼泽道:“我们就是捉妖的!”
小孩忽然睁大眼睛,问道:“这么说,你们是相信这世间有妖的,对吗?爷爷一直说这世间有妖,可千湖城的人们不相信,总说爷爷在说疯话,爷爷说的是疯话吗?”
漫明熙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初在智力学堂时怀疑智师潼岩风的话,那时候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相信妖怪的存在。他深有感触,能理解小孩与他爷爷的无奈,他问小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心中早已没有了芥蒂,对漫明熙说道:“我叫施亚。”
漫明熙将双手放在施亚的肩膀上,严肃地说道:“施亚,你要知道这世间上有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存在,没有经历过自然不会明白,哥哥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爷爷说的是实话,你不能对自己的爷爷有任何的怀疑!”
“你爷爷也是幻师?”穆灵关心着这个问题。
施亚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的,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条鱼可不是一般的鱼,那是一条妖鱼,在此间地域横行十三年了,爷爷一直想把它抓住,然后证明给千湖城的人看!”
“怪不得那鱼有如此力气,原来是条妖鱼!”穆灵说道。“那你刚才钓妖鱼的方法是你爷爷教的吗?”穆灵好奇的继续问道。
施亚道:“不是的,那是我从一本名叫《垂钓志》的古书上学的,上面写道‘养蛛三年,以丝结绳,鱼长千丈,亦不能断’,可是我明明就是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做的鱼线,为什么还是断了呢?”施亚不停的摇着头。
“或许是因为你现在的幻力水平还低了一些吧,要知道你对付的可是妖鱼。”穆灵解释道。
“你幻力不足,为何不让你爷爷亲自来呢?”凌水心疑惑的问道。
“爷爷生病了,起不来床!”施亚声音显得低沉!
“那你父亲呢?他胆子也真大,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捉妖鱼呢?”凌水心又问道。
“父亲六年前和这妖鱼搏斗,被这妖鱼吃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爷爷才自责不已,忧郁成疾,最后一病不起。”施亚说完,眼角已经湿润了。
凌水心顿时动了恻隐之心,摸着施亚的头,安慰着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苦命的孩子,别哭,姐姐和哥哥们答应你,一定帮你捉住这条妖鱼,为你父亲报仇!”
施亚用衣袖擦去了眼角的泪痕,说道:“我没有哭,只是寒风刺激着我的眼睛,爷爷说了,男子汉要顶天立地,我会成为真正的男子汉的!”
尽管施亚故作坚强,然而沙哑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纵然如此,也没有人愿意去戳穿他的豪言壮语,毕竟,这么小的年龄就经历这些并非易事。
漫明熙又对施亚说道:“不如你先带我们去见你的爷爷吧,你爷爷的病或许我们能治!”
“真的吗?”施亚高兴极了了。
施亚带着漫明熙几人急冲冲的向千湖城而来。天空中又开始刮起了微弱的雪风,前面的路依旧平坦,有施亚带路,漫明熙几人心中少了几分担忧,路上,漫明熙问起了千湖城名字的来历。施亚指着这片地域,颇为自豪的解释道:“此间地域拥有大小不一上千个湖泊,我们的部族在湖泊中央的陆地上建了城池,所以取名叫千湖城。”
漫明熙笑道:“和我猜想的大致差不多!”
“对了,你们见了我爷爷,可千万别说我钓妖鱼的事,我是背着他偷偷出来的,要是被他知道了,他又会责骂我的!”施亚告诫道。
“放心,我们不会说的!”
“你们要保证!”
“我们保证!”漫明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