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晨,漫明熙一行人又如往常一般上路了。
潼泽这身装扮略显得奇特,右肩上扛着两个生瓜,左手提着些蔬菜,后背上背着一口黑沙锅,这些都是幽泉寨寨主朗哑送的,临别之时,朗哑说幽泉寨被妖怪残害多年,实在没什么好送的,唯独还有些留着过冬的蔬菜生瓜,无论如何也要送些给漫明熙,又怕路上不方便食用,还特意送了个小黑沙锅,漫明熙实在不好拒绝,只能接了过来,而潼泽主动说要带这些东西,漫明熙也只得依了他的话。
前往烛旦城的路最快也得再走大半日,潼泽身上带着这些东西实在走不快,凌水心调侃道:“小邋遢鬼,把这些东西扔了吧,忍一忍饿,傍晚到了烛旦城便可以饱餐一顿了!”
潼泽不乐意,说道:“水心姐姐,要忍你忍吧,到了中午时分,你可别吃啊!”
闲话间,转眼便到了正午时分,众人当真觉得肚中有些饥饿,遂在路旁架起锅来,捡了材火,野沟中取了水,煮起瓜菜来,待煮熟之后,众人便围了起来,凌水心却兀自一人独立旁边。
漫明熙问道:“水心,你怎么不来吃点?”
凌水心此时也有饥饿之感,但碍于之前与潼泽的言语,便有些不好意思,此时漫明熙的话正好有些缓和尴尬,谁曾想潼泽忽然补话道:“明熙哥哥,别管了,水心姐姐是要留着肚子到烛旦城里吃大餐的!”
凌水心心中立刻被激怒了,便用没吃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说道:“我才不吃呢!野沟中取的水可不干净,小邋遢鬼,小心吃坏了肚子!”
凌水心的话像是下了诅咒,下午途中,潼泽果真肚子不停的闹腾,凌水心一路多有嘲笑之语,直到到了烛旦城城郊,看到一片泛黄的玉米地,潼泽实在忍不住了,便去上了个野侧。
间隙,漫明熙见眼前庄稼地景象,不禁叹道:“看来幽泉寨主朗哑所言非虚,这烛旦城的子民甚是勤劳啊!”
穆灵摇摇头,道:“小王子,我看未必,如今这大陆之间妖怪横行,我们每到一地,皆有妖怪出没,还记得达克列城郊外的那片土地吗?和这里的一样,一切太过完美,只恐是假象而已。”
漫明熙笑道:“穆灵,你未免也过于紧张了些吧!妖怪横行大陆不假,然而我料此城定有和你一样幻力高深的幻师存在,所以这烛旦城是清静的!”
“这是为何?”穆灵问道。
漫明熙继续道:“你们看此间庄稼地,土地肥沃,植被浓密,错落有致,千里相连,方正规划,甚是合理,瓜果绕藤连成片,鸟儿聚合而不飞,这一片生机勃勃,如此丰收的景象,定是富有智慧的烛旦城子民用心血劳动而成,岂能是妖怪控制的僵人能办到的?”
凌水心插话道:“我觉得明熙哥哥说的有道理,这大陆间能人多得是,相信这烛旦城的幻师也是能收妖怪的,不然确实难以解释眼前的景象!”
穆灵低声叹道:“但愿如此吧!”
正在此时,众人忽然听闻不远处玉米林里传来了叫声,只听一孩童大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听声音很是紧急,又不是潼泽声音,凌水心便提了擎苍剑,疾步向玉米地方向跃去查看,漫明熙几人也急忙跟了来,这时,潼泽充满而来,见凌水心道:“水心姐姐,一对武士抓了个小孩正向我们这边而来!”
话音刚落,一对武士便到了跟前,约有十来人,只见他们正挟持着一个小男孩,年龄与潼泽不相上下,怀里露出半截玉米,衣服略显邋遢,尽是可怜之态。凌水心横剑拦住去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为难一个孩子?”
一为首武士对道:“我们乃是烛旦城武士,这小孩鬼鬼祟祟的躲在我们的玉米地里偷东西,这正要拿去见城主,你们又是什么人?”
漫明熙道:“一小孩偷块玉米,只是童趣使然,又何必如此计较?”
这武士见漫明熙在为孩童开脱,疑道:“莫非你们是一伙的?此间庄稼地里,瓜果农蔬,已被偷其大半,定是你们这伙人多日而为,我们城主早有察觉,派我等在此守候,今日正好逮个正着,如今你们一伙人全部现身,正好全捉去见城主,邀功请赏!”
这武士说完,其余众武士便全都持剑围了上来,将漫明熙几人困在核心,伏一赶紧抽剑护住漫明熙,漫明熙道:“切不可伤他们性命!”情急之下,解释多余,一场混战随即打响。
乱战之际,众人也顾不得偷玉米的孩童,这孩童也机灵,趁乱便偷偷的往玉米林地里跑去,潼泽心疑,便也追去,那孩童进了玉米林,如脱缰的马,入水的鱼,出笼的鸟,窜跃的无比的快,幸亏潼泽身小,平日里也是调皮的孩子,所以勉强能跟的上那孩童的身影。
且说这边混战,这群武士虽然人多,然而武力平平,凌水心与伏一武力何等高强,战不多时,这队武士便一个个被打的人仰马翻,狼狈逃窜而去。
战罢,众人见潼泽不在,心中正急,欲派凌水心如玉米林寻人,忽然潼泽从林中出来,神情十分紧张,喘着大气谓众人说道:“明熙哥哥,快,快跟我去瞧瞧!”
凌水心道:“如此慌慌张张,瞧什么?”
潼泽气息稍平,道:“一句两句说不清,跟我去看了便知!”
漫明熙道:“也好,那些武士此番败去,必来复仇,正好借此避避风头。”便让潼泽前面带路,往北庄稼林中而去。
漫明熙一行穿过一片广袤的庄稼地,果见地中粮食多被偷盗,却顾不得理会,潼泽在前面带路,一路来到北上脚下,又翻过两座山丘,上了一座高山,路到半山,前有一洞,潼泽用手指道:“他们就是那里面!”
行至洞口,有精壮男子两人持械把住进路,正僵持间,内有一老者和一孩童而出,众人见正是刚才偷玉米的孩童,孩童谓老者道:“刚才我被烛旦城武士捉了,正是他们救了我的命!”
老者才知几人非敌,一番感激答谢,又命人让路,邀得漫明熙几人进得洞来,洞中设有火把,火把光中,洞中天地一览无余,洞里异常豁敞,高十余米,宽亦有十余米,纵深约有三四十米,洞中男女老少约有六七十人,席地而坐,人们衣衫褴褛,孩童更是衣不蔽体者极多,四处锅碗瓢盆杂乱无序,总总迹象,皆是穷困之态。
老者请漫明熙几人于洞中一处石桌旁坐下,又让身边孩童取了水来,彼时双方互通姓名。老者名叫单离,乃是此间人之首领,漫明熙见洞中之景,疑惑颇多,乃率先问道:“此洞虽敞,然洞外良田极多,单首领为何不率领族人于山外建房居住,要杂居如此简陋之地呢?”
单离摇摇头道:“谁愿在此阴暗潮湿之地苟延残喘,只是避祸至此,只得将就!”
漫明熙又道:“自古水不能失其势,人不能失其志,纵然落难至此,亦有精壮之人几十余相随,若在山林间拓荒开野,亦能不受饥饿之苦,为何单首领要驱使孩童下山偷盗烛旦城的粮食呢?”
单离叹息道:“我等非懒惰之人,若能如你所说,何必令孩童偷盗以维持生计。你们多有不知,让我慢慢讲来:我们这支人原本也是东边烛旦城的子民,那时赋税颇轻,每年扣了税粮,我们亦是能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只是十三年前的一天,城主突然下了政令,全部收回我们的土地,只归他一人所有,子民们开始没日没夜的集体耕作,如牛一般,得不到休息,最后丰收的粮食尽皆被城主一人拿了去,只留给我们杂粮维生。你说城主如此克扣压榨我们,我们如何能生存下去,这样一来,众子民便开始有了逃离之心,可是城主不许,命武士昼夜把守城门,即便出城耕作,亦是命武士死死相随,众子民便如牲口一般苟活在世,苦不堪言!”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凌水心插话问道。
“三年前的一夜,天降大雨,我带领着几十人从城中挖地道而出,逃至这深山之中,寻得此洞府,怕人发现,又要生计,便白日不敢外出,黑夜之时,下山偷粮,只因我这孙子生性顽劣,今日白天大胆下山,这才被那些武士撞见,捉个正着,若不是你们,他这命不能保住了!”单离说完,还有惊色于面。
漫明熙深深一思,道:“如此说来,你们确是迫不得已而为。”这时,他顿觉自己刚才语气甚是不妥,便委婉而道谦,说道:“前言不知真相,语气颇为不敬,还望单首领不要见怪!”
单离道:“岂是你之过,要说过错,当是我们烛旦城城主一人之过而已!”
凌水心心直口快,说道:“也非他之过,只不过他已经着了道而已!”
单离不解,疑而问道:“这是何意?”
凌水心正欲解释,漫明熙急忙摇头制止,他接过话来,说道:“单首领若是信得过我,暂且不要多问,三日之内,我们定要城主派人来接你们入城,分与你们田地,还你们丰衣足食的生活,如何?”
单离兴奋不已,道:“若能如此,自然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