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系得极紧，龚琳琳试了试能不能解开，可张山马上察觉对她喊道：“快点！”
为了使张山相信，她褪下裤子，在草丛里小解，借着水流的掩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将屏幕亮度调到最小，编辑短信给尹小天发了“SOS”、“GPS”、“Human trafficking”几个单词，她相信尹小天可以看懂。
SOS是国际通用的呼救信号，GPS即卫星定位，她在提示尹小天追踪她的手机，最后一个单词即拐卖人口，她害怕尹小天当作一起普通的绑架案。
这些英文用空格隔开，短信发送成功之后，她立即将信息删除，脚上传来拉力，张山不耐烦地喊道：“好了没有。”
小树后面的水声使他心猿意马，若不是害怕图一时爽快误事，他现在就想跟美人共赴春宵。
龚琳琳用纸巾擦干，提上裤子走了出来，手机被她妥帖收好，她唯一担心的即是手机电量不足关机，她开了省电模式，这样手机支撑的时间会更长。
发短信的时候，她看过只剩下20%的电，能支撑多长时间是个未知数。但她盼着手机的电量能再坚持久一点，手机电量坚持时间长一分钟，她获救的希望就更大一分。
她只能祈祷尹小天看到短信，尽快报警，救援的人迅速找过来。
如果出了省，找过来的希望就更小。
而尹小天根本没合上双眼，守在手机旁边，眼皮子也不敢眨一下，他没有再找电话过去。龚琳琳没接电话有两种可能，一是手机不在她的身边，那么他打过去也没用；二是手机在她身上，但是她旁边有人，不方便使用手机。
手机提示灯闪烁了两回，不是某营业商的业务广告，就是垃圾推销信息。
提示灯再次亮起，尹小天想，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守着电话。龚琳琳第一个想到联系的，也许并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家人，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想做点什么，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
未接短信打开后，尹小天兴奋得心脏漏了一拍。
SOS GPS Human trafficking
三个词语的意思组合起来即：救命！有人拐卖我，定位我的手机。
尹小天捏着手机立即把来之不易的短信内容告诉景洛水。
景洛水发动了自己的所有关系，尹小天发过的短信内容，无疑是一剂强心剂。
她把消息截图分享到聊天组里，群里有的是她的故友，有的是曾受她指点的人。
……
张山对龚琳琳的警惕心不曾放下，即使睡觉也一只手牵着绳子，把车内车窗锁死，车钥匙压在身下。龚琳琳试着挪动身体，她一动绳子就跟着动，张山立刻醒来盯着她，她只能装作熟眼不小心翻身。
她分别在不同时间试了几次，得到的结果完全一样，张山总是能及时醒来，她连试着解开绳子的机会也没有。
面包车共走了六个小时的路程，早晨油箱见底，张山把车子开到了加油站，他没有买汽油存在车上，只买了食物和水。龚琳琳的嘴再一次被他用胶带封住，下车之前车窗全部被他拉上，拔出钥匙关好车门。
“加多少油？”
“加满。”
加油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油枪插汽车油阀时，瞟了车窗几眼。张山走到她身边，用身体挡住了窥探的视线，同时车内有咚咚声。
“哈哈哈哈……”张山突然大笑。
“你笑什么？！”中年女人问道。
“我练练气。”
张山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动作。
龚琳琳在车试图制造声响，吸引外边人的注意，可惜张山及时发现她的意图，用笑声掩住了她用脚蹬门的动静。
“七十。”
张山付了钱上车发动引擎，脸色阴沉不定。
“妈的！老子就知道你想跑？！”
他把车开远了些，然后停靠在路边，拿出龚琳琳嘴里的布团。
“我脚麻了。”龚琳琳委屈道。
张山的眼神将信将疑，再次把布团塞进她的嘴里。龚琳琳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对她的防范更深一层。
一路上她找借口肚子饿，渴了要喝水，要上厕所，把车程一拖再拖，可是车子越驶越远，只靠模糊的方向感推出在大体往北边走。
张山一开始还对龚琳琳的要求有所反应，可是后面直接不理不踩，任她支支吾吾地叫唤，就是不回头看一眼。他开车来到至关重要的路段，再过一个收费站他就出了省，接近自己村子的地界，而边界时有人查车。
“停车！”
张山握着方向盘的手捏出一把汗，他摇下驾驶座的车窗露出半张脸，告诉自己要冷静，镇定地问道：“什么事？”
“查车，驾驶证、身份证有没有？”
“有。”张山把驾驶证和身份证交了出去，关卡正要放行。突然，他看见迷彩色的特种车辆，一辆又一辆地开到检查关卡。
“上级命令，严查出入境车辆。”
……
张山听着双方交接，微微将头埋下，而龚琳琳在哄亮的应答声中，看到了逃跑的曙光。
不再与张山虚与委蛇，而是不停地用脚踢车门，制造出更大的声音，以期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龚琳琳的脚像是踢在张山的心上，他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可检查仍在进行，他的驾驶证和身份证还没还回来。
他心里悔恨不提前下点安眠药，紧要关头出了这样的大荏子。
车窗再次敲响，张山抹干了脸上的汗，使劲灌进几大口凉水。
检查的人换了一个，他有一双鹰眼，笑起来呲着一口森然的白牙。
“大冬天的，流这么多汗？”
“我怕热，车里闷。”
“怎么不把车窗打开？”
“带了些药材给家里人，这药材不能见光，一见光药性就全跑光了。”
“哦……什么药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来听听，让我涨涨眼界？”
他开玩笑道。
张山笑得勉强，后座只有一个女人，药材是他编的，他知道个屁的药材。
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张山憨笑道：“我也不知道，人家看着给拿的，只说不能照光，要阴凉的地方保存。”
“长官，你看我这有急事，能不能……”
“这样啊？”那人看了眼驾驶证，眼中戏谑一闪即逝，好似真信了张山的话：“呶，驾驶证和身份证拿好。”
车内咚咚咚地闷响。
张山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这药材有点意思，还会动？”
“哦哦，还有只老母鸡，炖药材特别滋补。”
“你刚才好像没说车上有老母吱吧？”
那人似笑非笑。
张山强行解释道：“我刚才忘了说。”
“忘了说？”那人不再玩猫抓老鼠的把戏，道：“我看是心里有鬼吧？”
“下车！”
张山往后瞄了一眼，买卖人口是重罪，横竖要坐牢，还不如拼一把。
他目光闪烁，点火松离合挂档加油，车子像是离弦之箭般飞出去。变故之快出人意料，面包车撞断了挡杆，飞速狂啸，引擎的哐当声更加明显。
时速表显示80公里/时，面包车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抖个不动，张山死死握住方向盘，车头有些不受控制，方向盘左右晃动。
他心想车子大不了不要，把人带回去，再把车子填到沟里，什么痕迹都不会有。他一辈子窝在村里，就不信还能找到那里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胖小子都生够一箩筐，到手的媳妇还能飞了不成？
女人嘛都心软，生了小孩就不会跑。
他油门一路没松开过，一直在回事狂飙，车后视镜能看见绿色的影子不断放大。
前方有人鸣喇叭，他将注意力收回，向前方望去，一道绿色的铜墙铁壁将公路拦腰截断，地上还有黑黑的一条带子。张山咬车闭眼，就是不松开油门。
面包车经过减速带，轮胎扎了数道口子，气体缓缓的流出，车速也越来越慢，到了那道“绿墙”前，仿佛蜗牛一样蠕动，引擎哐地一声终于不响，车前盖冒出了黑烟。
黑洞泂的铁管指着他的头，张山先前那些豪情壮志潮水般退去，举起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后脑勺。
“电影看多了吧？速度与激情?”
方洪负手走到张山旁边，张山腿软道：“我投降，我投降，别开抢……”
“把人拉回去好好审！”
面包车的车门被人拉开时，阳光刺目感动得龚琳琳想要落泪。
嘴里的布团拿开时，她一个劲地说谢谢。
方洪安排龚琳琳坐到车上，让人把她送回H市。
“这位女同志，有个不请之请，劳烦您帮个忙？”
方洪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道。
有人递了个保温瓶，龚琳琳接过瓶子接了点水喝，热水不仅温暖了她的身体，而且使得她紧绷的神经放下。
“您有话直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尽力而为。”
“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你见到景教官，可以帮我问下，她有没有时间过来指导指导就行了。我叫方洪，麻烦你多讲几句好话。”
“不好意思，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她认识的人多数是娱乐圈里的，景姓的人倒是人，不过都是普通的小明星。
“你不可能不认识景教官的嘛，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啊。”
方洪对驾驶座的人说：“开车，好好护送龚小姐回H市，这是命令！”
“是！”
龚琳琳想问些什么，但又想到他们的纪律，所以小声地喝着热水，没有跟其他人说话，车内鸦雀无声，只有车子运转的机械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