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涛喂着韩甜甜喝汤时，手机却突然响起。
“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把勺子递给韩甜甜自己拿着，韩甜甜应了声嗯，他去医院走廊接了电话。
“涛儿，你爸心脏病发，住院了！”
“什么？！”
电话那对是他小妈焦急的声音，他很少见她会这样失态地说话。
“万润集团……唉，你现在在哪？先过来看看你爸吧。”
“你们在哪？”
“市医院2011病房。”
“我马上过来。”
韩甜甜见到走进来的万涛，心所所感地问道：“找你有急事？”
“一点小事，朋友来了H市，叫我过去聚聚。”
“男的女的？”
她立刻想到那个在机场遇到的女人，瞬间就将自己的警报程度开到最高。
“男的。”万涛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小傻瓜，放心了吧？”
“最好是，不然……”韩甜甜哼哼地说道，不忘警告万涛不许在外面偷腥。
万涛笑着一一应允，走出病房的一瞬，笑容冷却得飞快，疾步跑到了2011病房。”
“爸。”
万海疲惫地躺于床榻，脸上写满了疲惫，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从前不算显眼的皱纹，似乎爬满了他的眼角。
“来了啊？”他先是应了万涛一声，接着又责怪宁媛媛道：“不是说了，别告诉孩子让他担心。”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行了，行了，我还死呢，你提前给我哭丧了？”
“不许胡说！”
捂住了万海的嘴，眼泪似乎又要决堤。
万海没有再提宁媛媛担心地话，而是叹气道：“涛儿啊，我们万家这下要完啦，你外公联合你二叔，要毁了我一生的心血啊！”
“我没有外公。”
万涛音冷冽地说道，他不承认那个女人的身份，也不想和那边扯上莫须有的关系。
“总之……就是这样……我老糊涂把老徐赶跑了，留下了真正的‘老鼠’！”
再悔恨也于事无济，万润集团啊，偌大的企业，说完就要没了吗？
“少爷。”
“徐伯伯。”
徐福在家踟蹰地犹豫好久，还是提着果篮看望万海。
“老徐！”
再看到曾经的老伙计，万海热泪盈眶。
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不听他的解释，亲手把他逐出了万润，可是他却不计前嫌地来看自己。那些个董事会的人还有合作伙伴在这时，全部都没了声息。
“我买了点水果，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万海叫宁媛媛把自己扶着坐起来，徐福却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活，道：“我来吧。”
“老伙计，我老糊涂了，不带眼识人。”
他如果能回到当时，一定会毫不留情给自己一巴掌，好打醒自己，放着真正的好兄弟视而不见，冤枉了兄弟寒了他的心。
徐福却释然道：“老爷，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我也到了要退休的年纪，趁着还有几年好活，带带孙女享受天伦之乐。”
万俟接到电话也赶了过来，当时他正跟新认识的女伴调情，宁媛媛的一通电话把他吓得够呛。不告而别开车赶到了医院病房，他还真没想过家里的老头倒下，而且听这语气他这败家纨绔子弟的舒坦日子要到头了。
这糜烂的声色犬马生活还没玩够，现实就给了他冰冷冷的一锤，他郁闷得几乎要吐血。
万海病猫样躺在床上是最好的证明，他心底的那点幻想也跟泡沫似的，砰砰砰的化为乌有。
虽说不服万海管教，但是万俟对这个亲生父亲，还是有父子情的。至少他还没渣到底，最后也给了他妈妈一个万家夫人的名分，而且还养了他们母子那么多年。
有些事情其实他也想明白了，他妈妈那时的做法是有些自私的，万海出于自己的立场，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无可厚非。但也多得自己母亲自私一回，不然自己就成了医疗垃圾，跟其他“好兄弟”、“好姐妹”一块尘归尘兮，土归土，滋养植物的生长。
他还没有伟大无私到这份上，他这个娘对自己非常不错。万海这个后面相认的父亲吧，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挺混账的，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一幕幕看在眼里，万俟也不是草木似的没有心。
“老头，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他由衷地说道。
万海却气道：“混小子，你说点好话会死是吧？”
“俟儿！”
宁媛媛责备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闭嘴。”
老头病猫样地有气无力，一个气急攻心被自己的话气死，那自己可真大逆不道了。
“不及时凑到这笔钱，我们就只能卖手里的股份，是吧？”
再舍不得也得把这个窟窿补上，不补下强制查封拍卖，那时万润才真正要完。只是易主他还能接受，他带着万润几千几百张口吃饭，一下子就垮台，手底下的那些人还得吃饭。
“不行就卖了吧。”
这笔资金缺口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能借的人都挨个打电话问过了。他年轻时做事太狠，树大招风时人家藏着敛着，虎落平阳还不抓紧机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何况人家只是不帮你这个忙，没有给你再补上一脚，算是给他这个老人一点面子。
“我回万润看看情况吧。”
“你想看就看吧，我们的员工还在工作呢，我万海是栽了个大跟头，但他们是无辜的，最起码把工资给他们结清。”
万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万俟看着冷面的大哥，问道：“大哥，你一定想到了办法，对吧？”
他这个大哥总能不声不响，闹出点大动静，这次他想也差不多。大哥一定是有办法解决万润的困境，不然老头也不会把他大哥找过来，当年老头心脏病发作，都没喊他大哥回来。
“没有。”
几乎是一个死局，第一枚落下，万家的死局已被埋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现在还能奢望谁来，接过万润这个死摊子，再把它给盘活？
“万俟。”
“是！”
万涛突然叫起了他的名字，万俟晃了会神。
“学着做个大人吧。”
他还像以前那样醉生梦死的话，万家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
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给万俟琢磨，万涛走出了门外。
“老爷，我手里还有些股份，你拿去卖了应急吧。”
劳苦功高的徐福，也分得了和宁媛媛同样的5%的股份。
“你收着吧，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你了，这点股份，现在也值不了几个钱。”
茹世泽搅浑了股市这滩水，万润的市集是跌了又跌，偷锐、漏税的新闻播出去，立即又暴跌不少，后来的股份，始终维持在之前秘书报给他的价格，维持稳定基本没有什么变动。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只能说明有人把散股都吃了下去，他再把手里的股份卖出去换钱，万润集团就真正地为他人做嫁衣了，但股份不卖在手里也是砸着。
对方有闲心和时间，耗来耗去磨价格，他等不了了啊，一个星期的时期能有多长？眼睛一闭一睁共七下，嗖地一声万润就要被查封，比起这个结局，他宁愿万润改头换脸，在他心里还能有个念想。
老爷啊老爷，你这犟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在万润实质二把手的位置上呆了那么多年，他清楚自己5%的股份卖了也只是锦上添花，最终还是保不住万润。
……
万涛来到万润集团的办公楼时，其他人纷纷起身行注目礼。
“小万总。”
万润集团的董事长万海病倒，徐福被开除，万泽没了踪影，他现在的确担得上“小万总”二字。
“嗯。”
他点头走向万海的办公室。
有人忍不住问道：“小万总，我听说，我们万润要倒了，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胡说些什么？！烂船也有三斤钉，这么大一个集团，说倒就倒，你疯了吧你？”
“小万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离开了万润我们能去哪？”
……
万润集团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工作的地方那样简单，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在万润中得到成长，凭借自己的拼搏，升职加薪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它更像是一个信仰，一个代名词，陪伴他们无数个日夜。
万涛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弯下腰，给所有人都躬了一鞠。
“小万总……”
“对不起！”
办公楼里站着的男男女女，许多是万润的中流砥柱，没有他们万润也不可能走到今天，但是，他们注定要在些刻失望。
“万润这次，可能真的撑不过去。”
感性的女性直接哭了起来：“怎么这样啊？我想好了一份绝妙的企划，等着升职加薪分股份，年年分花红呢。”
“这个椅子我用了五个年头没换过，家里的椅子都没它坐得舒服……”
“我养的小绿（仙人掌），还没开花呢……”
“我的鼠标……”
“我的键盘……”
“我的耳机……”
加班加点绝不叫苦一声的男人们，也红了眼眶，没人比他们清楚，万润于他们的意义。
“非常抱歉！”
万涛再次给这些人躬了一鞠，直起身说道：“我向大家保证，该给大家的工资，绝不拖欠。也许在五天之后，我们这些人，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你们会得到新的公司的赏识，但是，我希望大家始终记得有一个万润集团……剩下的五天，麻烦大家坚守岗位。最后，谢谢大家对万润集团，一直以来的贡献。”
这可能是他说过最长的话，但是面对着这些可爱的人，这些文字便一个又一字在他的脑子里浮现。
万涛径直走去万海办公室，剩下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海洋。
“愣着干什么？！”有人打破了沉默：“小万总只是说‘可能’，‘可能’而已，又不是判了死刑？”
“对对对，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加油，一定能渡过难关！”
“现在就放弃？不是我的风格，孬种才这么做！”
“让我们坚持到最后！”
“好！！！”齐声喊道。
其中一些元老，眼里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就像当初凭着热血一根筋蛮干的时候。这时候最好、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趁着还有时间，找好猎头公司投简历，做好跳槽的准备，万润挎台之后，第一时间能应聘上班，可出奇地没有人想这样做。
相同的光芒在他们眼中闪烁，迸射出的无限光辉绽放着惊人的生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