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张公公之后，李锦年回到了皇宫。

他的想法是，这样做虽然会让陈声起疑心，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绝不能让陈声知道他与王室的关系。

入宫已经一个多月，这么久以来，他已经摸清皇宫里的形势。王室之人基本已被软禁，燕帝被软禁在青龙殿，信王在白云殿，大公主姬霞在紫云宫，小公主姬洛下落不明。

晚上，李锦年跟着飞蛟党的人在皇宫内巡逻；现在，他也早就是飞蛟党的人。

每当路过青龙殿外，他都可以看见那位身着皇袍的燕帝，负手在大殿二楼徘徊踱步，时而举头望天，沉默不语。

李锦年虽不能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样，却可看出他的神色很凝重，很愁苦，他的人是寂寞的，是悲哀的，也是无奈的。

如今朝政已被阉党把控，许多机要大臣都已被阉党收买，成为了阉党的爪牙，王室几乎已被孤立，退位让权已是大势所趋。

李锦年每每看见他，都会暗中感慨，此人虽贵为帝王，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而自己一个区区下等人，行事却是自由多了，基本上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没有任何人能约束自己，相比起来，还是做个下等人好些？

白云殿又是另一番场景，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殿内燃起烛光，李锦年从殿外走过时，总是可以看见偌大的宫殿被烛光映照成诡异的森白色，森白的窗纸上映着一个跪坐的人影，垂着头一动不动，一声不响，有人送饭进来时他就吃点，有人进来说事时他就听着，看起来既神秘，又悲凉。

李锦年突然想到了皮影戏，皮影是没有生命的，它的一切都是别人在背后操控，如此看来，信王不正是一张没有生命和灵魂的皮影？

他本就是傀儡，纵然有生命，也命不由己，纵然有灵魂，灵魂也多余。

紫云宫，李锦年在宫外驻足。

他望着这座辉煌却如牢笼一般的宫殿，几乎已将热泪盈眶，他朝思暮想的人就住在宫殿里面，也许正在等着他。

李锦年控制着自己，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自己有什么反常之处，所以他的内心虽激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是平静的，只不过眼角有泪光闪动。

他低下头，很好的隐藏了这一点。

他的拳头已握紧，他发誓要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座牢狱般的宫殿。

明晚就该由他换班到这里来监视了，他早已想好要怎么对付飞蛟党的人，悄悄溜进紫云宫。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足足四十三天！

四十三天的缜密观察，四十三天的苦苦思念，就在明晚，他就要得到他的回报；苦心人，皆有回报。

陆雁也正在皇宫内巡逻，可是，他突然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很面熟的人，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人的外貌，因为他已下定决心，早晚要斩断这个人的一条手臂。

萧剑飞是从地牢里被放出来的，此时的他，看起来狼狈而又疲倦，一个多月的严刑拷打，一个多月的非人折磨，一个多月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遭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能活下来实非易事。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能死，也正因为还有这一口气在，他才能撑到现在。

他的衣裳破碎，血肉模糊，走路踉踉跄跄，一走出地牢，就望向紫云宫，紫云宫的烛火还亮着，看样子她还没有出事，真是好极了，他真想立刻就去见她，但他必须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整理整理自己。他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的伤，无论是身体的伤还是心里的伤，都不愿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永远让她记住自己最英俊、最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转过屋宇的拐角，忽然听见有人在笑，于是一抬头就看见坐在对面石阶上的少年，少年手里正拿着一张女子款式的手绢，看着他怪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臭小子竟然还有恋物之癖，老实交代，是偷哪位姑娘的呀？”

少年将手绢送到鼻子前，闭目嗅了嗅，皱眉道：“香，真香。”

其实这手绢一点也不香，而且还有股浓浓的汗臭以及血腥气，他当然是为了故意气萧剑飞，所以才这么说的。

萧剑飞不仅生气，而且吃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怀里的手绢是怎么到这少年手上的，这少年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与自己隔着十丈远，他是何时出手盗去的，为何自己毫无察觉？

“呵呵，我还以为是谁，原来竟是个小偷。”萧剑飞冷哼一声。

陆雁笑道：“要叫就叫我神偷，不要叫我小偷，实际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神偷也别叫，毕竟没有谁喜欢被人当做偷东西的贼。”

萧剑飞冷冷道：“只可惜你偏偏就是！”

陆雁笑道：“我看得出来，你很生气，不过生气也没有用的，反而你越生气，我越爽快。”

萧剑飞道：“你最好将它还给我。”

陆雁道：“没问题，只要你拿样东西出来交换。”

萧剑飞道：“什么东西？”

陆雁道：“你的左手。”

闻言，萧剑飞顿时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冒出了冷汗，他这才想起那晚这少年就说过，一定要断他左手，于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惊，看样子，这小子竟是来真的。

陆雁看着他，微笑道：“怎么，你怕了？堂堂禁卫军第一队的队长，竟然也会害怕？”

萧剑飞冷笑道：“你倒是对我记忆深刻。”

陆雁笑道：“当然，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有关仇人的事，我通常都会记得很仔细。”

萧剑飞冷笑道：“那你倒是费心了！”

陆雁淡淡道：“费心就要回报。”

萧剑飞怔了怔，道：“你真的要断我左手？”

陆雁笑了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有闲心来和你开玩笑？”

萧剑飞皱了皱眉，沉声道：“可是，我现在刚受了刑，剑心受损，修为大跌，绝非你的对手，你又何必趁人之危？”

陆雁怔了怔，忽然仰面大笑，他奇怪的看着萧剑飞，脸上的表情很值得玩味，道：“所以你以为，我是来和你比试的？”

萧剑飞紧皱眉头。

陆雁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走到他身前冷冷道：“如果你要杀一个人，就趁他熟睡捅他一刀，如果你要伤一个人，就最好从他背后下手，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碰了我的女人，所以我才要断你一手，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如果你还是男人，就不要向我摇尾乞怜，我非但不会心软，反而会更厌恶你。”

萧剑飞皱眉道：“我只不过是隔着衣服，摸了一下她的胸……”

“你他妈还敢说！”陆雁突然将他的话打断，一拳挥出，“啪”的一声，萧剑飞的鼻梁断裂，鼻血瀑布一般从鼻孔里溅射而出，他只觉得满眼星星，痛得接近昏阙，连站都快站不稳了，陆雁在他膝盖后踢了一脚，他就跪了下去。

陆雁道：“伸出你的左手。”

萧剑飞咬着牙，瞪了陆雁一眼，没有反抗，因为他无力反抗，他只能伸出左手。

陆雁叹了口气，不耐烦的道：“整条手臂。”

萧剑飞怔了怔，这次他没有去瞪陆雁，只是垂着头冷笑起来，笑得有些凄厉，也不知是不是在笑他自己，只不过摸了一下别人的胸，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等到他抬起自己的整条左手，陆雁便挥刀，斩龙刀一刀挥下，整条手臂齐肩斩断，他终于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就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陆雁看着他，笑了一笑，赞赏道：“连叫都不叫一声，倒勉强算条汉子。”

他将手绢扔到萧剑飞的脸上，然后就捡起地上那条血淋淋的断臂，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蓝蝴蝶刚执行完今夜的任务，洗了个澡准备好好睡一觉，她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忍不住往门外望了望，喃喃道：“怪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她低下头，表情有些落寞，突然间，一条血淋淋的手臂从门外飞了进来，正好落在她的脚下。

她尖叫一声，往后跳开两步，盯了半晌，抬头瞪着走进来的陆雁，厉声道：“陆雁，你疯了！”

陆雁笑道：“这是萧剑飞那狗东西的手，我说到做到，给你带回来了。”

蓝蝴蝶道：“你，你……”

陆雁走过来一把将她搂住，道：“你是不是想谢我，不如以身相许？”

蓝蝴蝶咬着嘴唇，道：“你就不能，不能……”

陆雁笑道：“不能怎样？”

蓝蝴蝶道：“不能温柔些？”

陆雁笑道：“我还不够温柔？”

蓝蝴蝶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道：“你哪里温柔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吓了我一大跳？”

陆雁笑道：“是么，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刺激。”

蓝蝴蝶翻了个白眼，道：“刺激……我看你真是疯了还差不多。”

也不知是因为受到惊吓，还是因为羞赧，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陆雁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嘴一口吻了下去，蓝蝴蝶的身体僵了僵，但终究没有拒绝。

两个人突然都发现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蓝蝴蝶更是觉得自己已被一股火山包围，好炽热好猛烈的火山。

陆雁忽然将她抱起，扔到床上，然后整个人猛的压了下来，他的手上下摸索，直到最后紧要关头，蓝蝴蝶却突然死死将他的手抓住。

蓝蝴蝶脸颊通红，道：“不，不要……”

陆雁皱眉道：“怎么不要？”

他用力掰开蓝蝴蝶的手，想要继续，蓝蝴蝶却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趁他发愣，立刻坐了起来，捂着衣服跑了出去。

陆雁哈哈大笑，半躺在床上望着她跑远，大声道：“跑吧，你尽管跑吧，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迟早是我陆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