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落,大地又恢复光明,人间又充满欢乐和希望。
客栈外青石板街,农夫挑着装满青菜的篮子,正赶往前面的菜市场,车夫牵着马在门外等待迎接客人,包子铺的老板将门板一条条抽开,然后撑起老旧干裂的招牌,周围很快就围满了人,一群少年从胭脂房外走过,假装不经意的张望里面的姑娘,姑娘们的娇笑声在长街上回荡。
黑暗已结束,罪恶呢?
李锦年知道,罪恶还远远没有结束,世界上像摘花鬼手这样的人一定还有很多,可是当他看见满地辉煌和光明、看见大街小巷人们脸上的幸福微笑,他就知道,一切罪恶终会落幕。
最重要的是,人生永远都会充满光明和希望,充满欢乐。
他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欢乐的人,可是他也曾有过他的欢乐,他也会为了别人的欢乐而感动。
因为这一点,他知道自己的心还没有死。
昨晚他一夜未眠,第一次杀人的强烈刺激使得他的精神比任何时候都更兴奋,可是一夜之后,此刻他却忽然有些疲倦。
他合上窗户,将清晨的凉风关在门外,也将尘世的繁华和欢乐关在门外,然后就在床上倒了下去,很快进入了梦乡——那是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隆冬,漫天飞雪,大地银白,所有的景色都被一种神秘而奇幻的阴影笼罩,他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却看见了对面那个少女。
因为那是在这世上他最熟悉的一张脸,他甚至看见她的嘴角仍带着那种淡淡的、甜蜜而温柔的微笑。
李锦年自然迫不及待的向她跑了过去,跑得很快,可是他发现无论自己跑多快,始终无法超越自己和她之间的那段距离。
那段距离也许并不远,却好像是永恒的、无法改变的一样,他倒在雪地里像野狗一样喘息,可是对面那少女却在向他挥手告别。
他睁开眼睛,目光是呆滞的,他突然觉得心里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山洪崩溃般的空虚和寂寞,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好像要流泪。
他没有流泪,心却在抽搐。
摘花鬼手的尸体是被一个身体很健壮的小伙子扛到街上来的,喜大普奔,有几个小老太婆一路尾随小伙子,不停往小伙子的怀里塞糖果,作为她们对他的奖赏。
人们欢喜欣慰之余,也很好奇杀摘花鬼手的人到底是谁,难道真的就是这个小伙子?
“喂,小毛子,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是谁杀了他?”有人问。
小毛子朗声大笑,“当然是我杀的,否则他的尸体又怎么会在我的肩上?嘿,我现在就去衙门领赏钱,回来请你们喝酒!对了,上次有人说谁杀了摘花鬼手她就跟谁好,可别耍赖啊!”
街旁有群少女在嘻笑,“哟,看不出来你本事倒不小嘛,说说你是怎么遇到他的,又是怎么杀他的?”
小毛子笑道:“这是我的秘密。”
少女们说道:“说嘛说嘛,我们想听!”
小毛子笑道:“想听的话,今晚就来我家里找我,我慢慢说给你们听,哈哈哈哈。”
“呀,坏蛋,你怎么这么坏呀!”
“就是嘛,你简直比摘花鬼手还坏!”
小毛子哈哈大笑,心里痛快极了,这群姑娘虽然嘴上骂他坏蛋,脸上却是羞怯的笑意,看得他心里痒痒的,他笑道:“我更坏的时候你们还没见过的呢,有机会让你们见识见识!嘿嘿,话说以后你们晚上睡觉再也不用担心有人翻围墙了,你们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好好感谢我一下?”
“表示个头,你有本事将三大恶人的另外两个也杀了!”
“那是自然,他们两个最好祈祷不要碰上我,否则摘花鬼手就是他们的榜样!”
小毛子哈哈大笑,人已渐远。
清风客栈二楼,苏东坡在走廊上打了个哈欠,笑眯眯的看着小毛子走远,笑道:“想不到民间自有勇夫,三大恶人这么快就除掉了一个,这小毛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楼下小二道:“他哪有什么来头,就是镇上一个柴夫而已,平时也没看他舞刀弄枪,怎么今日就将摘花鬼手给摆平了,倒真是奇事。”
苏东坡笑道:“所谓高人不露相,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小二道:“呸,他也配!去年过年他家里杀猪,他连一刀都不敢捅,还是我舅舅帮的忙,你说就他这样也杀得了人?”
看小二的样子,显然不相信摘花鬼手是小毛子杀的。
苏东坡笑道:“说不定他遇见摘花鬼手的时候,摘花鬼手正在睡觉,他是用棍子将摘花鬼手打死的呢?”
小二道:“那他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苏东坡不再说下去,摇头失笑,总而言之,摘花鬼手已死,这实在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午饭时间,客栈老板亲自端着一大碗菜小走了出来:“水煮河豚来喽!”
听见这四个字,苏东坡的眼睛发光了,水煮河豚在他眼里是人间绝顶美味,尤其是河豚汤。
老板是个矮矮胖胖、满脸福相的人,他将河豚摆上桌,笑眯眯道:“我听说几位是从仙剑宗来的,所以特地亲自下厨,做了这么一盘本店的招牌菜,希望合你们胃口。”
苏东坡笑道:“老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老板微笑道:“这道菜算我赠送,以后你们在这里住店吃饭,一律免单!”
苏东坡皱眉道:“这怎么好意思?”
老板微笑道:“最近正是六国斗剑大赛的日子,仙剑宗的弟子们代表咱们燕国出战,为国争光,我也出不了什么力,小小心意,算不得什么,再说剩下那两个恶人还得仰仗几位,请你们务必将他们拿下!”
苏东坡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放心吧,只要有我们在,那盗贼和那乔美人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