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两位爱卿此次入京,所谓何事啊?”
身为一国之君的大奉皇帝,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人,神色间丝毫没有流落出任何的不悦之色,仿佛太子被杀一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而面对满脸笑意的大奉皇帝,莫道自然不会去捅破那最后一张薄纸,语气恭敬的说道:“臣二人自就藩以来,除去陛下登基后,就在无进京面圣之时,心中痛感不忠不敬,故此次未经陛下许准进京,便进京朝见圣上,望陛下见谅。”
“两位爱卿一片赤胆忠心,乃是我大奉之福,朕怎能怪罪于你们呢?”
大奉皇帝很自然的说出这番话,要是让其他人听见了,指不定得跪下高呼万岁。遗憾的是,对于莫道和宁自成他们这些老油子来说,几乎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至于殿内的天官们,也是一个个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嘴里高呼着陛下英明。对他们而言,既然在之前就没有招惹那两位煞神,此刻就更不愿得罪了。
只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个不懂事的地官想要借此机会出头,一个个傻乎乎的跑出来嚷道。
“大胆,你们二人贵为藩王,更是深受皇恩,如今竟放任子嗣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臣等在此恳请陛下将二人就地正法,以祭太子在天之灵。”
“臣等在此恳请陛下将二人就地正法,以祭太子在天之灵。”
殿内三十六天官丝毫未动,殿外七十二地官竟有近半数之人跪地,而这些跪地之人中又以年轻的面孔居多,而此其中又以翰林学士马正为首。
文官之首李门第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如同古水一般,心里却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了。
眼下的情形,明摆着是陛下与宁莫二人之间在斗法,正可谓是神仙打架,别人躲都来不及,你们这群小鬼却自己把自己往火架上赶,还做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
大奉的未来真是令人堪忧啊,未来他们这些老人注定是要退位让贤的,可这个贤至今还未见现身。
原本这个翰林学士马正算得上是他为数不多看得上眼的年轻人,可惜还不如那投机倒把伍秀春有眼力劲。
于此同时,殿内的三十六天官,心中无一不明白,此事无论怎样解决,未来的大奉与南北两地注定是分道扬镳了,而失去南北了两大护国之力,原本潜伏在地下的九国残孽,注定是不会像以前那样安守本分了。
“啪,如今这朝堂上是你们说了算?”大奉皇帝一掌排在案台上,脸色阴沉的望向众人,声音低沉。
刹那间无论殿内的天官,亦或者殿外的地官,齐齐跪倒在地,不敢再多言半句,将站在一边的南北双王凸显得格格不入。
见此场景,大奉皇帝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悲凉,大殿内的三十六位天官,竟没有一个人看好即将与南北背道而行的自己,真是天大的嘲讽。
无奈的大奉皇帝只能给陈生递去一个眼神,陈生作为皇帝的心腹,自然能懂得自己主子的意思,于是清了清嗓子到。
“陛下有令,若无要事今日早朝到此为止,跪安吧!”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奉皇帝一挥袖,率先离开了大殿,随后群臣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走时无一人敢多言半句,只是暗地里给同伴使眼色,以示老地方相见。
只有老夫子彭书茂在经过两人身边时,稍作停顿后,重重的在莫道和宁自成的肩上拍了拍,但并未说一句话,只是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留在殿中的两人互看一眼后,相视一笑,轻车熟路的向宫内走去,这一路上无人敢阻拦丝毫。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已有三人在静候宁莫二人,居中正坐的大奉皇帝,右边站着国师许寮,君臣两人的神色都十分的难堪,如临大敌一般,而陈生则是站在大门处,同样一言不发。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屋内三人脸上的阴沉之气也越来越重,最终在脚步声停止后,陈生望着眼前这两位爷,一个笑脸将他们迎了进去。
养心殿中的谈话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当宁莫二人从殿中走出来时,殿内除了大奉皇帝一脸铁青在叹气外,另外两人伏地不起,生死不知。
钟声响过之后,莫无心让吕东成留在山上帮忙打扫,他独自一人前往定天之战的遗迹,因为那里有一个特别的人在等他。
定天之战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原本南来北往的走马道上,如今杂草丛生如同鬼道一般,莫无心刚踏入此地,便觉得有一股煞气盘踞在此处。
若是普通人长期逗留此地,必定会被迷失心智,但莫无心作为一个修道之人,这些煞气对他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莫无心不断的向前走去,最终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他眼前,那人正坐在道路中心,身前摆有一个用树木所做的茶盘,左手边放置一个小炉,等他见到莫无心后,当即起身抱拳一笑。
“莫小子,这么多年不见,长大了不少啊?”
“夜大哥,这么多年不见,你是越看越年轻了。”
“哈哈哈,就爱和你小子聊天,比宁琮强多了,中听。”
莫无心眼前这名男子,便是被当今天子册封为镇西王的夜尘,就藩于西蜀。而夜尘即是从莫家军中走出的人外,也是北王宁自成的义子,所以与莫无心、宁琮二人自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即便大家是如此的相熟,莫无心心中依旧不敢有半分托大,毕竟站在他眼前的是大奉最年轻的异姓王,纵使他是莫道的儿子,也不愿与之交恶。
“来来来,感觉坐下,咱兄弟俩好好聊聊。”
夜尘热络的将莫无心拉到坐上,自己则做回了他刚才起身的位置,娴熟的拿起热气腾腾的水壶,为莫无心斟了一杯茶,放在莫无心身前,抬手示意他品尝。
“你在路上遇到那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明明是一名皇储,却甘心被人当作枪使,够狠。”
“没办法,我不杀他,他就得杀我。”
“你别告诉我你没发现什么?”
“的确,此次事件,估计帝都那位就从未想过要杀我,而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用太子李乾的性命,来换一个与南北对弈的先手。”
“事实上,你只说对了一半,的确是用太子的命换一个先机,同时他们也照样想要取你的性命,只不过在发现杀不了你后,才会兵行险招,用了这个下下策。”
夜尘顿了顿,喝了口茶后,继续说道。
“李乾若是不死的话,一个活着的太子,即便可以让你们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但却不能对你们造成任何的影响,面对你们两家滔天的功劳,也只是能用文字来恶心你们罢了。”
“而此事牵扯到的是李、莫、宁三家几代人之间的情分,即使其中一家想要斩断,那也得拿出相应的理由才能断开,否则在大义这两个字前,他们李室对天下人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无论你是否身亡,李乾在下定决心要杀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莫无心用手把玩儿着早已喝干的茶杯,神色凝重,在夜尘的这番话后,他才真正得明白,此事背后所涉之大。
“哦,对了,刚刚收到的消息,你父亲和我那位义父已经前往帝都了,相信不久后就有答案了,你小子的好日子到头了。”
从下山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两年了,这其中自己一次都没有回过家,而父亲莫道也没有传信过自己一次,这中间的缘由他是知道的。
作为南王唯一的子嗣,总有他回去继承爵位的那一天,所以父亲之前才会放任自己这样四处游山玩水,可现在不一样,经过这次事件,回家是注定躲不过去了。
“提前回去也不是什么坏事,此次回去后,尽快的将南荒的现状掌握在手中,这样你才能在结下的乱世中有所准备,不说为了你自己,就算是为了境内百姓,你也必须这样做,记住了吗?”
“夜大哥,难道这件事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余地?即便你父亲他们愿意接受削藩,你觉得李室皇族会放你们安稳的过日子吗?再说了,你不知道你父亲有多少九国余孽在盯着他的项上人头?一旦失势,就是面对无休止的仇杀,所以就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树欲止而风不静”
莫无心看着坐在对面的夜尘,他心里很清楚,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也是早早的就在做准备了,与想要自保的南北不同,这个男子是想要坐上那张天下最尊贵的位子。
此时,莫无心脑中想起了父亲对夜尘的评价:“胸怀韬略千万,即有霸王之勇,亦有汉祖之性,可忍常人之不能忍,三年成帅,五年成王,十年敢代天。”
巴蜀潜蛟,望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