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骂了一大串的话,可彭家屏还是感觉意犹未尽,感觉没骂过瘾。
他越看眼前的二老爷越生气,索性抬起脚照着他的脑袋踹去。
这一脚的力道很大,二老爷被踹的向后仰去。
像个翻了肚皮的癞蛤蟆,样子很是滑稽和可恶。
他这一仰,身后跪着的其他人就遭殃了,被压倒了一片。
这些人虽然被压倒了,可都没敢动,任二老爷躺在他们的身上。
这一脚下去很是解气,彭家屏心中的闷气削去了一半。
他本来还想上去继续踹上几脚,把心里另一半闷气也给削掉,可还是理智地停止了。
彭家屏虽然是他的上级,可他的任免惩罚都是由朝廷,也就是由皇上做主的。
他没有权利任免眼前这个人,更没有权利去殴打他。
因为不管官员犯了多大的错,处置权和惩罚权只有皇上能够做出,他们这些上级只有训斥和上奏弹劾的权利。
彭家屏能够做到收手就已经很是不错了,因为他是出来名的酷吏,脾气很不好,对下属很是严厉。
再有就是彭家屏毕竟是新来此地,还不能把事做绝了,还要留有回旋的余地的。
“你们,统统地出去跪在院子里。”彭家屏指着地上跪着的众人大声命令道。
众人听到命令后,赶紧的爬起来向着向外走。
可碍着站在门口的彭家屏挡着,他们又都站住了,低着头不知所措。
彭家屏不紧不慢地闪身一边,他看着眼前这些人灰溜溜地向外挤去。
看着像极了一群过街老鼠,他们都尽量低着头。
想是不让彭家屏记住自己的样子,都是在心存侥幸。
彭家屏看着他们走出去,心里很是得意。
虽然还没惩罚他们呢,可他们对自己已经很是畏惧了。
这证明威风已经树立起来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虽然彭家屏是出了名的严厉,可他很是能讲究方法,绝对的不蛮干,这也是他政绩好的原因。
看这一屋子的人都出去了,彭家屏刚要抬脚向外走,这时只见二老爷又掉头跑了进来。
他先是冲着彭家屏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抓起凳子上的官服跑了出去。
他本来就胖,再加上个子矮,这一跑像极了癞蛤蟆。
彭家屏感到快意,更感到悲哀。
没想到这个熬了十几年才熬上的一身官服,弄不好很快就会被扒掉了。
这个人的官场之路也就走到头了,可彭家屏转念一想又释怀了。
因为留着这样的害群之马必是后患,这是被自己堵到了。
如果他背着自己,说不上会干出啥样龌龊的事情来,也可能还要比这恶劣呢。
彭家屏边走边想,一会儿就走到了院子里。
到了院子看到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的人,这都是刚才从屋里被彭家屏给轰出来的。
此刻外边雨下得比刚才还要大。
这些人跪在冰冷的地上,淋着冰冷的冰雨,一个个都被冻得颤抖着。
特别是那个二老爷,他没有敢穿官服只是在手里拿着。
他这一身短卦子早就湿透了,数他最冷,数他颤抖的最狠。
彭家屏把肩上的包袱和油纸伞放在墙角,光着头走到众人面前。
他这是在做表率,虽然自己无错,可也要与众人相同相处。
他在官场久了,最知道如何与这些下属相处了,这叫恩威并施。
彭家屏刚想训话,突然看到西厢房的窗户边趴着三个脑袋。
彭家屏认出,那是刚才在屋里烤火闲谈的三个官员。
他们正向院子里偷窥呢,他三个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啥事,连二老爷都跪在院子中。
“你们仨过来。”彭家屏挥手对他们喊道。
这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不知道这个对他们挥手的陌生人是谁,所以都迟疑着。
“给老子滚出来。”彭家屏大声骂道。
这一声还真的好使,他们三个快步地走了出来,他们因为不了解实情,所以一脸的茫然。
“小心点走路,小心掉在江里边。”彭家屏对从身边走过的其中一个人说道。
这个人就是刚才对彭家屏说新任臬台掉江了的那个人,彭家屏这是在重复他的话,也是在讥讽他呢。
他们三个匆匆从彭家屏身边走过,那个被彭家屏讥讽的官员低着头,一脸的惭愧。
“都到齐了吗?”彭家屏看了看眼前跪着的众人,大声地问道。
人群鸦雀无声,他们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眼前这个相貌奇特的家伙是谁,只是随着二老爷就跪了。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官职的小吏,在这公共场合里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权利的。
“回大人,应该都到齐了。”跪在最前面的二老爷回答道。
“不对,还落下了两个人,你去,把厨师叫出来,还有那间屋里写字的那个人。”彭家屏指着说他掉江了的那个官员命令道。
“是,大人。”那人答应后快跑着去了。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既然二老爷叫他大人,他也就跟着叫大人。
先跑过来的是个年轻人,他长得高高瘦瘦的,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
“你叫啥名字?”彭家屏问跑过来的年轻人道。
“我叫常顺。”年轻人回答道。
“什么职位?”彭家屏继续问道。
“书办。”长顺回答道。
书办是衙门里最低层的办事人员,一般只负责文件的抄写。
彭家屏之所以知道他在那间屋子,是因为刚才往后院送水时路过看见的。
彭家屏看见他在认真的抄写着,神情很是认真。
这在一群不务正业的官员里显得很是突出,所以彭家屏记住了他。
“站到一旁去。”彭家屏指着后边说道。
“这...”常顺看着身后跪着的众人为难道。
他是看连他的上级都跪着,他实在是不好在那站着。
“听令就是,话多。”彭家屏白了一眼常顺道。
“哦。”常顺回答后跑到后边去站着。
虽然是站着,可也是不好意思,只得站得远远的。
“大,大老爷。”胖厨师跑过来弱弱地喊道。
“哎哟,你才是大老爷哦,去,挨着他站着去。”彭家屏一指后边命令道。
胖厨师也不敢吱声,转头向后跑去,挨着常顺规规矩矩地站好,神情很是窘迫。
因为一方面看着平常伺候的老爷们在跪着,他站着,心里有些不得劲。
还有就是他刚才惹到了这个指手画脚的大老爷,他怕被他报复。
“冷不冷啊,二老爷?”彭家屏看着瑟瑟发抖的经历司经历问道。
“不,不冷。”二老爷回答道。
“对了,二老爷,还没请教您的大名呢。”彭家屏阴阳怪气地问道。
“不敢当,我姓张,是本衙门的经历司经历。”二老爷官员低着头回答道。
“张经历,二老爷好。”彭家屏给张经历鞠躬说道。
“唉。”张经历叹了口气后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今天是衰到了极点。
“看你这抖的,还说不冷,是不是没了官服就心里没底了吧?来来,本官就陪陪你。”彭家屏说着把长袍脱去,随手扔到一旁。
彭家屏这一举动引来众人的一阵惊叹,在这冰冷的雨天,不要说脱了衣服,就是穿着衣服也被冻得发抖。
可这个相貌奇特的人却毅然决然地脱了长袍,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大人,您还是穿上衣服吧,错都在卑职一人身上,跟您没有关系,也跟这些兄弟没有关系,就让卑职一个人受吧。”张经历跪在地上直了直身子说道。
他此刻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缓过来了,摆出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呵呵,还是个男人该说的话,就冲你这劲头,本官再与你看齐下。”彭家屏说着脱掉了短卦,露出内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