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没敢走正门,而是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怕正门有人监视,所以才走的后门,这时候是多事之秋,所以他很是小心翼翼。
陆生出了后门来到胡同。
这条胡同住着两户人家,此刻他们都还没开门,所以整个胡同都空空的,陆生赶紧的加快脚步向胡同口走去。
在即将出胡同口时,陆生弯腰掸了掸鞋。
在这一瞬间,他透过双腿的空隙向后观望,他这是看有没有人跟踪。
还好,后边胡同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方才放下心来,安心地走上了大街。
虽然是冬天的早晨,可大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
这条街叫布袋街,是京城粮店聚集地,街道两边一家挨一家的都是卖粮食的店铺。
此刻既有大车在卸粮食,又有小车在往外拉粮食,人喊马叫的很是热闹。
陆生走向街口,那里有几辆等活的马车,陆生想着雇一辆马车拉他去西城。
他本来想走着去了,可一想实在是太远了,走到那都得中午。
而他现在是想着快点见到朱藻,把老爷的草稿内容告诉他,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这个棘手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而且陆生还要去湖南见许登瀛,那件事也是刻不容缓的。
听说那个彭家屏前天就已经启程了,他怕这个阴阳眼会先于他找到许登瀛,那样可就不好弄了。
因为彭家屏是出了名的酷吏,如果落在他手里,许登瀛可就小命难保了。
其实,陆生不怕许登瀛会死在彭家屏手里,如果真死了就好了。
那就会死无对证了,史贻直也就会躲过一劫了。
怕就怕许登瀛抗不过彭家屏的严刑拷打,把啥都交代了,那可是麻烦大了。
一想到这,陆生赶紧加快脚步走向街口,他要加快动作,因为这两件事都是火烧眉毛的事,得速办速决才是。
“老板儿,有活没活啊?”陆生走到一架马车前问道。
他看中了拉车的是匹高头大马,这样的马能跑得快。
“当然没活了,有活还能在这靠着。”车夫回答道。
他五十多岁,脸色黑红,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
这样的人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跟他们的脾气一样。
“呵呵,也是啊,我这话问得多余了。”陆生笑着说道。
他本来是个严肃的人,可现在有求于人,所以得客气些。
“没啥,一看你就不是一般人,说吧,要拉啥货?”车夫拿起皮鞭子走近陆生问道。
“呵呵,都是一样的平民百姓,我想雇你车去西城拉点货。”陆生回答道。
“咱们不一样,您是老爷,我才是平民百姓。”车夫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生说道。
“呵呵,那有,都一样,都一样。”陆生打着哈哈。
他知道与这些人打交道也得小心,因为他们是老江湖了,看着普普通通,说不定是哪个帮会的呢。
那时每个行业都有帮会,这些帮会人多势众,很是不好惹。
“你还没回答我要拉啥货呢?”车夫问道。
“去拉几袋稻米。”陆生回答道。
“去西城拉稻米?这不都是嘛。”车夫用鞭子指着周围店铺疑惑道。
“是禄米。”陆生回答道。
他后悔说错话了,因为京城所有的粮食都在这条街上。
幸亏他反应快,说出了官稻,因为西城有个户部衙门,专管发放官员禄米的。
“多少斛啊?”车夫问道。
“一百八十斛。”陆生回答道。
“这么多,我这车可拉不动。”车夫惊讶道。
“哦,不全拉回来,只拉十斛。”陆生赶紧改嘴道。
他这是说走嘴了,因为他一着急,把史贻直一年禄米的数量说出来了。
史贻直是一品大员,每年除了一百八十两年俸和一万六千两的养廉银外,每年还发放一百八十斛稻米。
一斛等于五斗,一斗等于十二斤,这样算来,一百八十斛就是一万多斤,所以车夫才惊讶地说拉不动。
“吓我一跳,还以为真拉一百八十斛呢,听着数你家老爷官职不低啊,应该是一品大员啊,这胡同哪家的啊?”车夫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胡同问道。
“这,这,我是给林尚书家跑腿的。”陆生一下子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地说出了林尚书。
这胡同里除了史贻直,还住着刑部尚书林达,他这也是急中生智。
他不敢说出史贻直,怕这个赶车的日后会乱嚼舌头,因为他从禄米数量就猜到了官级,所以也是个老江湖了。
“看你也不像跑腿的,应该是位师爷或者管家吧?”车夫上下打量了陆生后问道。
“没有,只是一般下人,对了,你跑一趟要多少钱。”陆生岔开话问道。
“二十个铜钱。”车夫回答道。
“这么多?”陆生惊讶地问道。
他知道正常价格这一来回趟是十个铜钱,这车夫明显是在敲竹杠。
“不多,这数九寒冬的,你看看哪有车啊,赶车的都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地喝小酒呢,我就是穷的不要命了,再说,你们大户人家还差这点小钱了。”车夫回答道。
陆生看了看周围,确实就他这一辆大车,平常这里可是一排的大车,也可能像他说的,天太冷了,赶车的都不出来了。
“好吧,二十个就二十个,不过我有个要求,就是一定得快。”陆生说道。
他为了赶时间也是豁出去了,因为这明显是任宰了。
“好说,小事一桩,只要你屁股不怕颠碎就行。”车夫大咧咧地说道。
“好,给这是二十个铜钱,快走。”陆生说着掏出一把铜钱,数出二十枚塞进车夫手里后,爬上车坐好。
“好嘞,坐好,驾,驾...”车夫一屁股坐上车辕,随后把皮鞭在空中打了个响,开始吆喝马赶路。
车夫儿所说不假,他这车着实快,一溜烟地跑在京城的大街上,一辆辆马车被它超过。
陆生坐在车上紧紧地抓住车绑,这车跑得太快了,他怕被颠下去。
冬天本来就冷,再加上他们是迎着西北风在跑,所以陆生冻得不轻。
等到了户部的禄米衙门口时,他已经是须发皆白了,这都是呼出的哈气凝结的。
刚停好车,陆生就赶紧的跳下车,他急急地跑进衙门口的大门。
他只是在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儿,就转身跑了出来。
他本来就是骗这个车夫说是领禄米的,所以怕车夫跟进来,所以赶紧跑出来。
“老板儿,出岔子了,禄米因为大雪耽搁在路上了,今天是拉不成了。”陆生跑过来对车夫说道。
“这可咋办啊?总不能在这等着吧?要不我去问问啥时能来。”车夫说着放下鞭子就要往里走。
“不用不用,我刚问完,你就不要进去了,这里边的官老爷凶的很。”陆生阻止道。
“这大雪都下完好些天了,路上不应该耽搁啊?”车夫拿起鞭子自言自语道。
“这禄米都是走的运河,可能是天太冷封河了吧。”陆生撒谎道。
“应该是这,要不咋会断了米。”车夫说道,他显然是相信了。
“没办法了,反正是今天拉不成了,你就回吧。”陆生回答道。
“那,那车钱可是不能退的。”车夫说道。
“不用退,不用退,你现在就回去吧。”陆生说道。
“那好,上车吧。”车夫对陆生说道。
“我还有事,就不同你一起回去了,你自己赶车走吧。”陆生说完转身就走。
他是着急去官驿找朱藻,也是想着快点摆脱这个多嘴的车夫,所以走得很急。
“真是怪人。”车夫看着急匆匆走远的陆生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