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他们三个走后,乾隆还真的没了睡意,他正是青春年少时,精力旺盛的很。
他在屋里走了走,一时不知道该干嘛了,往天这个时候正在睡觉,今天是打破了规律,真的不知道做啥好了。
回去睡觉吧,显然是没了睡意,去前殿办公吧,大臣们还没过来,去读书吧,心里想着向北大营的事,根本读不进去。
乾隆看了看墙角的西洋钟,只见钟面显示是三点钟。
那时西洋钟在宫里已经普及,几乎各个殿都有,甚至造办处都开始仿制了,虽然精准度还差些,可样式丰富了许多,更多的融进了清朝的元素。
乾隆是个富含艺术细胞的皇帝,他经常亲自去造办处指导钟表样式的制造。
“冯盛啊,什么时辰了?”虽然刚看了西洋钟,可他显然不适应那个数字的时间观念,还是对时辰更直观。
“回皇上,现在是四更上,寅时了。”冯盛回答道。
“你去派人通知皇后,告诉他朕参加今天的朝祭,你再派人去内阁大库,把去年张广四弹劾岳钟琪的奏折找出来,再去内务府找些与雪有关的书画,今天瑞雪,正好应景,再有,传沐浴。”乾隆吩咐完走出了勤政亲贤殿,向后院的寝宫走去。
冯盛没有跟皇上向后走,而是向外疾走去传旨。
另有两名贴身太监跟了上去,皇上随时需要服伺,所以太监一刻都不离左右。
他们这些太监早就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领,每天做什么都要一定的规律,所以很多时候不需要皇上说,而是抬抬手指一指,甚至看一眼太监们就会知道皇上的意思。
冯盛急急的向往走,他需要办好几件事呢,冯盛岁数不大,但人很精明,特别是记忆力好。
像刚才皇上吩咐的四件事,都是随口说出来的,根本没法拿笔记,更不能反复问皇上,只能凭着好记忆力,没这个特质也是做不到贴身太监的。
这贴身太监虽然级别不高,却是仅次于总管太监的存在,因为他们跟皇上最接近,知道皇上的一言一行,也能够影响皇上的一言一行,所以很是重要,也很受重视。
冯盛来到养心殿转角处的太监值守处,推门进去,只见屋里已经聚集了些太监。
这个时辰离皇上起床已经不远了,所以伺候皇上洗脸更衣的太监都来了。
“刘公公,你快去通知沐浴处的公公过来,皇上要沐浴。”冯盛进了屋吩咐道。
“这个时辰?”刘公公吃惊道。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他负责皇上洗脸更衣,只不过是负责,他手底下有八个太监轮班操作。
“皇上一会儿要参加朝祭,所以想着沐浴,别问了,赶紧的吧。”冯盛说道。
皇上夏天时需要天天洗澡,冬天一般七天洗一次澡,而且还是晚上洗,像这大早晨洗澡的情况是没有的。
而今天又不是洗澡的日子,所以冯盛很着急,因为热水需要现烧,那可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他很急地催刘公公。
“知道了。”刘公公推门跑了出去。
他虽然岁数不小了,可来了紧急情况还是要跑起来的,这是当太监的必备本领。
别说五十多岁了,就是八十多岁,只要你还在宫中就要跑,因为皇上可没有等待的功夫和耐心。
“小林子,你快跑去皇后那,就说皇上要参加今天的朝祭。”冯盛吩咐道。
“这个时辰皇后还没起吧?”小林子问道。
他岁数比冯盛还小,平时是负责传旨的太监,这传旨太监既要腿脚好,又要熟悉宫里宫外,是古代的活地图。
“没起就砸门,朝祭也得准备不少东西,得花费不少功夫,讲不了那么多了,你只管砸门就是。”冯盛吩咐道。
“是。”小林子答应后转身就走。
“等等。”冯盛叫住小林子后继续交代道:“你让外边负责扫雪的公公先扫养心殿到坤宁宫路上的雪,一会儿圣驾要走。”
冯盛话音刚落,小林子赶紧抬脚出发,这里离坤宁宫挺远的,他要尽快把旨意传到,只有快跑了。
“小五,你去内阁大库,让管库的公公把去年西北大营张广泗上的奏折找出来,然后你再跑一趟内务府的雅集库,找些画雪写雪的书画,一并拿来。”冯盛吩咐道。
“啥奏折?啥画?冯公公,你再说一遍,我没记住。”叫小五的太监一脸茫然地看着冯盛问道,他岁数也不大,虽然同是太监,可能力照冯盛差的很远。
“唉,算了吧,你一会儿跟着我就是,剩下的各位都去皇上寝宫门口候着吧,皇上不召先别进去,我回来了再进去。”冯盛命令剩下的人道。
“是。”周围的太监答应道。
他们跟冯盛级别差不多,可没有冯盛位置重要,所以都得听命于这个年纪轻轻的冯盛。
冯盛吩咐完后,推门而出,小五赶紧快跑跟上,他跟冯盛一同进宫,虽然样貌俊秀,可没有一点学问,所以先只能干些打扫的粗活。
后来,冯盛升迁了,就把小五带到身边,做名传旨太监,平常除了跑跑腿,余下的就是跟随和伺候冯盛,冯盛虽然也是伺候人的,可讲究排场和享受,不照总管太监们待遇差。
俩人来到门外就开始跑起来,因为内阁大库和内务府库房离养心殿很远,一个在武英殿,一个在文华殿,基本就快出宫了,俩人来回真得费很多功夫。
刚开始还能跑起来,可后来就跑不动了,一方面是跑太快累了,另一方面是去乾清宫的路难走,路上的大雪还没人清扫,俩人是在雪地里跋涉的,走起来很是费劲。
“哥,哥,到了,到了。”小五扶着墙指着武英殿大门气喘吁吁地说道。
小五平常没人时就叫冯盛为哥,以示亲近,他说完就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他累得已经快虚脱了,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快走吧,就差这几步了,走起来。”冯盛踢了一脚小五说道。
冯盛比小五耐力好些,可也是强弩之末了,为了完成差事也是没办法。
“歇,歇一会儿,累死我了。”小五坐着不动。
“你啊,吃饭时比谁吃得都多,出力时就怂了,整个就是一饭桶。”冯盛挖苦道。
“你说我是饭袋都行,能让我喘口气就好,我都快咽气啦,你咋不派别人来呢,回回苦差事时都能想到我,你是我克星啊。”小五继续吐着苦水。
冯盛没有理他,而是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他累得也够呛,他也想让别人来了,可就怕办不明白。
去内阁大库找去年的一封普通奏折如同海底捞针,去武英殿选书画如同沙里淘金,这两样差事可是不简单。
特别是后一项,只有了解皇上喜好的才能办明白,而纵观整个内廷,只有冯盛是最知道皇上喜好的,他可是天天眼巴巴看着皇上的一举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