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橙色的恶魔徽章被江克放在手心里,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放大镜,在灯光的照射下研究着。虽然他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但还是要做做样子。
那黑大哥此时已经坐在了对面,看着江克表演着拙劣的演技,不禁笑道:“小兄弟,你都看了十来几分钟了,看出啥问题来了嘛?”
江克抬起头,眼睛在放大镜的加持下堪比牛眼。“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我说大哥,你这东西找谁做的,造假技术也太离谱了吧,是不是压根就没见过真货啊?这样吧,你这个小塑料玩意儿我50收了,咱俩坐这么近邮费就算了,你点个头伸个手就行。”
那黑大哥失笑道:“我无所谓呀,就怕你不敢要。”
“你丫这又不是绿色的,有啥不敢要的。”江克不屑一顾,然后把徽章顺手递给了苏锐,“小苏苏,你再帮我看看,别让我亏咯,50块钱呢。”
苏锐看了一眼那黑大哥,见他只是笑眯眯地点点头,这才接过橙色徽章,顺便吐槽江克一句:“亏能亏到哪去,50块你连绿帽子都不配戴。”说着开始低头观察徽章。
这枚徽章实在怪异。说它不是恶魔徽章吧,它偏刻有恶魔的图案,并且绝无仿制的可能;说它是恶魔徽章吧,可又与恶魔徽章的颜色不同、材质不同。苏锐作为一个纯正的恶魔,已经拥有恶魔徽章二十几年了,从出生到现在。恶魔徽章就是恶魔的身份证,她从来没有见过像自己手里这般模样的恶魔徽章,比一般的更好更美观。你要说假吧,人类是不会去做这种装饰品的;可它要是真的,那面前这个皮肤黢黑的男人……
苏锐抬眼看向那黑大哥,把徽章还给了他。
江克见状,忙叫道:“哎,那是我的50块钱……”
苏锐没理他,开口向黑大哥问道:“请问您是?”语气中不自觉地多了一分尊敬。
黑大哥把徽章戴回到胸前,呵呵一笑,道:“我是跟你们一样的人……啊不,和你们一样的——恶魔。”
江克哼道:“说啥呢,套近乎是不是?少跟我来这套,说好50就50,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诚信……哎呦!”他突然嗷一声,瞪着苏锐,“你掐我干嘛?”
“因为你废话多,闭嘴!”
“好嘛,闭就闭嘛,发什么火嘛。”
看到江克用手指捏住了嘴,苏锐继续对那黑大哥说:“那您刚才是听到我们的话了?”
“当然,不然我过来干嘛?”
苏锐摇摇头:“恕我直言,您这枚徽章,不像是属于恶魔的。”
黑大哥一愣:“怎么,你没见过这样的?”
苏锐拿出自己的恶魔徽章:“都是这样的,只有黑色。”
“果然,又是一个在里世界长大的小恶魔。”那黑大哥无奈一笑,“你们的家长没告诉过你们这些吗?”
江克撇撇嘴:“我是半路出家的,至于她嘛……”他看着苏锐,心说我又不认识小苏苏的家长,不过她跟卡姐这么多年,卡姐有义务要教她的吧?但是卡姐那教学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当下哼唧道:“她家长当年没好好听课,导致科科都不行,历史更是一塌糊涂。”
黑大哥眉头一皱,奇道:“半路出家?什么意思?”
“哦,简单说就是我之前干过恶魔猎人,后来嫌待遇不好,就跳槽到了恶魔。”
“是嘛,那我活了这么多年可没见过你这样的,有点意思。”黑大哥笑了,“其实我过来是有点事情想请你们帮忙……你们是要回里世界?”
听到那黑大哥这么一问,江克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废话连篇的,可他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虽然现在大概可能也许坐在对面的黑大哥就是恶魔,但他俩一点儿也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江克在社会主义的社会道路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自然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让鬼爬的本事,所以当下叹气道:“害,回什么里世界啊,那路不是早就被封了嘛,表世界有吃有喝有妞泡,挺好的。”
黑大哥微微一笑:“兄弟,你可别在我面前里格楞。没错,缚魂冢通道已经被封二十多年了,可世界这么大,保不准哪里还漏了一条两条的。既然你们刚刚能说那些话,就表明你们肯定发现了有遗漏的通道。我也不会问你们它在哪儿,你们回去里世界干什么,我只是想拜托你们一件事儿,帮我把我母亲的骨灰带过来。”
苏锐问道:“您怎么不自己回去?”
这一句话问得那黑大哥长吁短叹,眼神黯淡。
2
车窗外的黑夜笼罩着世界,纵然有着灯和星月的光,那也只能被碾压的没脾气,抬不起头。
“我十八岁就来了表世界,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了。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年少轻狂,想着来表世界见见世面,混出个成就。其实不是每一个恶魔都有帮助恶魔之王战胜天使之王的伟大觉悟的,更多的也只是个平头小老百姓,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里世界打了几千年的仗,根本就不是能好好生活的地儿。我离家三十年,在这里早就结婚生子了,我老婆是人类,很贤惠,我儿子挺调皮,但很聪明……我并不想回到里世界,甚至忘记了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我妈。后来,我的一个朋友也来到表世界,找到我告诉我说我妈去世了,却怎么也联系不到我。再后来我妈被火化了,骨灰放在我家的老房子里。我那时候想回去了,可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发生了,一夜之间,所有的通道都被封闭——我回不去了……”
江克听得认真,此刻劝道:“子欲养而亲不在,老哥节哀。”
那黑大哥摇头苦笑道:“我花了无数的时间寻找缚魂冢通道,却都一无所获。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碰到了你们……兄弟,姑娘……”他的眼神里带着渴求,“你们能帮我这个忙吗?我感激不尽,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报答你们的!”
苏锐到底还是个女人,听了那黑大哥这一番话,心软。她看向了江克,像一个听老公话的小媳妇,等待着江克的回答。
其实莫说苏锐,江克也觉得应该帮这个忙。他是个孤儿,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对这样的亲情非常羡慕。他有时候真挺想体验一次那种有爸妈的感觉的。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自己就经常和袁朗一起趴在孤儿院的墙头上看隔壁小区的那些父母带着自家小孩儿玩,又是买吃的买喝的,又是擦汗擦鼻涕,生怕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大夏天的小屁孩们儿个个咬着冰棍指着墙头上灰头土脸的自己和袁朗哈哈大笑,然后自己就和袁朗跳下去揍他们,揍到他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家出动找到孤儿院兴师问罪才肯罢休。现在想一想,那时候无忧无虑无法无天的日子还真是怀念呢!
江克的嘴角不禁轻轻扬了起来,对那黑大哥说:“没事老哥,你把你家地址跟我们说,我们要能进的去里世界就找人问问,只要不出事,一定给你把你母亲带回来,你搁这儿给阿姨找个风景好的地儿,逢年过节带上老婆孩子去看看她老人家。”
苏锐眯起眼睛,偷偷地放下手,柔柔地捏了一下江克腰间的肉;江克冲她挤了挤眼。
见江克痛快地答应,黑大哥激动地在身上乱掏,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嘴里说着“多谢兄弟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多谢兄弟”之类的话。
苏锐摆摆手说道:“大哥别这么客气,你先把你联系方式留一下,这样到时候我们回来后好找到你。”
黑大哥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当即问乘务员借了纸笔,写下了信息递给了苏锐。“你们就按上面的这个地址找我就行,我叫贺安白。”
江克笑道:“老哥,你这可一点儿都不白啊。”说着伸着脖子凑到苏锐胸前,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看清了纸条上的字:奥斯魔德区第二军,连长贺安白。
好家伙,是个当兵的!江克竖起拇指,再看向那黑大哥时,他的眼眶里泛着些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