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辰峰附近的小镇,一个跛脚衣衫褴褛的老头蓬头垢面,坐在昌平街街口不远处,伸着一只破碗向着来来往往的行乞,可让老头惊讶的是,不一会的功夫破碗中堆满东野流通的铜币了,老头刚开始还会说:行行好,家里遭遇水灾之类之类的话,可当破碗堆满之后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又偷偷趁着人少从碗中拿出来了一把,然后便坐在原地,面前一只破碗,也不说话干坐着。时不时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一眼昌平街中的一个路边简简单单搭起来的茶摊。
小镇名为平安镇,四条主街通往小镇东西南北,街道两旁都有巷道,虽然四通八达,但少有贼人光顾,所以便叫做平安镇,名字叫了几百年,一直顺顺利利,所以镇里的百姓饭后闲谈时经常会说百年前的县太爷,起了好名字。
镇外,一个系着一对红绳的酒葫芦落在隐蔽的树丛中,从树丛中先跑出来的自然是一位蓝衣姑娘,腰间挂着一个红绳酒壶,面带荣光心情大好跑了出来,又回头朝着从树丛走出来的麻衣少年招手,要带他去镇上找找有没有糖葫芦。
最后出来的是位年轻道士,背上一个木匣,虽说道袍看似有些拖沓,但道士打理的紧凑,看着也有几分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三人两前一后相差不过十步,从西边的瑶安街进入小镇,两个年轻人活力十足,从街这边跑到街那边,一会看看有没有胭脂水粉,一会又看看金银首饰,乐此不疲,身后的年轻道士对街上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只是为了两个年轻人的步伐时缓时快。
走了大半个时辰,三人终于从瑶安街穿街了出来,年轻人继续从西往东步入昌平街,年轻道士走到街道上只此一位的乞丐面前,弯腰将一枚铜子放入破碗中,又继续跟着两个年轻人走进了昌平街。
两个年轻人凑在一间名叫彩云阁的成衣店开始购选衣物,年轻道士上去跟着走进去打招呼:“易兄弟你们俩先挑着,我去喝完茶,也不耽搁时间,正好两全其美。”
蓝衣女子正打量着一间男式长衫,没好气道:“懒驴子是打死也走不快的,茶钱自己掏,去吧。”
年轻道士也不恼怒,麻布少年又小声赔了罪,道士说了句,“无妨的。”便走出了彩云阁,正对面正好一个茶摊,年轻道士走了过去。一个晾着上半身的中年汉子马上过来接待:“天气炎热,多行路者易口干舌燥,师父留下来喝杯茶再赶路?”
年轻道士稽首作揖,喊了声:“善。”
“师父先找个干净位子,小的这就给你沏壶好茶来。”汉子说罢便走去摊子后面煮茶的小阁。
天气有云,但天气有些闷热,茶馆虽然将摊子摆在阁子外面趁街风,但加上旁边就有一座酒楼,生意并不是很好,四张方桌,只有一个背着木匣的白衣书生和一个带着稚童的老头。
年轻道士走到书生的茶桌上,行礼作揖淡笑道:“一杯春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喝茶不喜独饮,小道能否与公子拼个桌,讨个配坐?”
白衣书生看着手中一本巴掌大的小书,头也不抬轻声道:“客从远方来,多以茶相待。”
道士便落了座,两人不曾言语,片刻汉子将一壶茶送上了桌,道士才又道:“公子温文尔雅,又一副书生打扮,莫不是那个书香门第的公子?”
书生依旧埋头看书,懒懒说道:“是。”
年轻道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沿着茶杯吹了吹,又轻轻泯了一口,有道:“要论书香之家,楚国虽有几家,但世子我也曾有过面缘,我猜公子是流烟泽来的吧。”
年轻书生不耐烦的将书卷收了起来,“怎的?待会是不是要问我是从儒仁小镇来的?再待会还要闻我是不是从小儒书院走出来的?再再待会还要闻我是不是当今书院院主岁寒的儿子?”书生自问自答:“不用猜了,我就是儒家派来的。上面酒楼还有两个你要找的人,一个黝黑傻小子,一个满舌生花,口角生风,能舌战群儒,览闻辩见,又雅人深致,清新俊逸的大才子。”
书生话音刚落,头顶一个青衣少年探出一个脑袋,压着重音道:“谢谢你!我谢谢你!我回春谢谢夜大公子夸奖昂。”
书生毫不示弱,轻声道:“都熟悉人了,不用客气,你要想听我还能说,能说很多很多,没办法,一介穷书生,别的本事没有,唯有几斤毫无用处的烂墨水,再不用都要发臭了。”
书生话还未说完,酒楼上便出来一声:“狗屁儒家夜寒轩,我干你娘。”紧接着一个酒杯便砸了下来,书生微微扭头,酒杯应声摔碎在了大街上。
年轻道士尴尬一笑,又喝一口茶,叹到:“看来这队伍不太好带啊!”
白衣书生也喝了一口茶,“好带,好带得很,文雅一点说,就像是鸭群里的鸡、狼群中的狗,想要队伍变得规整,宰了不就成了。”
青衣少年从楼上一跃而下,一屁股坐在四方茶桌的一边,“没事,我脸皮厚,你倒是说说不文雅又有什么说法?”
“一锅汤里的老鼠……”
青衣少年一只巴掌拍的桌子一振,公鸡打架一般昂首挺胸道:“姓夜的,老子脸皮厚,可脾气爆,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胚子,胆敢再说一个字出来试试。”
“屎!”白衣书生悠悠说道。
“什么屎?回春你倒是溜得快,账都还没算清楚就跑路了,俺差点被人家店老板以为是野小子来喝霸王酒的给打死,哦!对了,还有你摔的两个酒杯也被抠门老板给记到账里面了。”黝黑少年站在酒楼门口,隔着三四丈就开嗓子喊道。
白衣书生还不忘给黝黑少年回答,幽幽道:“什么屎?一锅汤里的老鼠屎呗。”
啪,一张茶桌被人拍的粉碎,只剩四条桌腿,一个拳头狠狠的砸向的白衣书生,虽然没有用足了灵力,但仅是刚猛的拳劲便让人生畏,拳头上青筋暴起,这一拳头砸下去,一般人少说也得倒飞三四丈,可白衣少年似乎就在等着这一拳,丝毫不畏不乱,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于是那只拳头便砸了过去,直到距离白衣书生白净的鼻梁之间一寸的时候纹丝不动。
一只枯瘦的手捏在青衣少年回春的手腕,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进退两难。这手既不是年轻道士欲严小师叔的,也不是黝黑少年陈布的,更不是尚在彩云阁挑选衣物的麻布少年易非凡和蓝衣少女云洛曦。
而是一个乞丐老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个子不高,弯着腰,身子也因为一直跛脚的缘故右边高左边低。
白衣书生打了个哈欠,淡淡道:“知道什么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吗?这便是了。”白衣书生端起茶杯,淡淡冷嘲热讽道:“茶凉喽!快放开我们的回春大公子,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过也关系人家脸皮子厚,不像我们读书人,为了一张面皮争的面红耳赤。”
老人闻声撒开了手,青衣少年虽然拳头上未用震招,但自知不是这老头的对手,甩了甩手,一屁股坐过了长凳。
但由于茶桌早就被回春拍烂了,于是乎,场面就变成了四张长凳面对面对,两个少年头对头,老头退到了白衣书生的身后,年轻道士正襟危坐,一旁的黝黑少年不敢凑上来,边上的茶摊小贩提着一壶茶傻站着,先前歇脚的老人和稚童跑的不知去处,路上的行人边走边看,好不清净,也好不热闹。
白衣书生因为之前早早拿起了茶杯,所以不至于被摔得粉碎,又喝一口酒,“这老人是照顾我衣食起居的跛脚老奴:张叔。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护短。”
远远观战的黝黑少年陈布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声:“张叔好。”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