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棺柩?”
“十万年前,古陆破碎一分为五,人、妖、鬼、魔占四地为界,还有一处不为人知。同时,魔族也继任了一位新魔君:战天涯。心狠手辣,野心移天易日,意图攻占人、妖、鬼,统一四界。”
“丧心病狂之下,将自己两个女儿,五个儿子祭杀于一口掩藏怨念死气的棺材中,炼成了七把杀剑:死仪、亡华、断罪、绝尸、殁魂、殒魄、破命。唤名七棺柩。”儒士脸色如常,不紧不慢缓缓说着,又转身面朝银铠小将道:“这七把剑后来变成了魔界至宝,在三千年前魔族入侵人间时散落南荒了,没成想又被人找到了。”
年轻小将冷哼一声,手中一杆长枪在握,枪尖直冲窗外苍穹,朗声道:“三千年前人族不怕这七把破剑,吾辈自强,三千年后更不怕!只要他敢来,我手中长枪一杆,可落尽天下兵!欺我人族者,虽远必诛!”青年小将手中长枪斗转,枪尖之上一道幻影窜入苍穹。
啪啪啪,儒士两手掌心相击,鼓了三掌,赞叹道:“当筵意气凌九霄,星离雨散不终朝。吾辈畅谈三千年前遍地豪杰,三千年后,后辈独赞英雄赵枪神啊!”
青年小将冷哼一声,将长枪收回袖中,“就当是你夸我吧,闲话不多谈,我得回家一趟了。”小将一脚踩在窗户沿上,起步飞出窗外,乘一杆长枪往划破云层继续往东边深海而去。
“这酒还没喝呢?”白衣儒生探出窗外朝着云中喊道。
“我不会喝酒,若是贱的还能尝一尝,那桃花酿贵重,就糟蹋了,给你攒下吧。”云中,小将回道,声音越来越远。
儒士意犹未尽从窗户收回脑袋,苦笑一声,“这……这……这么潇洒的吗?这可是十里桃花酿啊!真真正正的仙酒,常人若是闻一闻都能活个七老八十了,无病患缠身,送你一杯还非要玩个洒脱,好吧好吧,这次是我算漏了。”
儒士走到桌前端起酒杯,斟酌再三,恋恋不舍连喝三次,才将拇指大小的酒杯中的酒喝的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晨光微开,竹林雾气飘散,九十五跟高低不一的树桩上,麻布少年上上下下忙的不亦乐乎,就连额头上冒着热气的汗珠也没工夫擦一袖子,任凭汗珠汇聚成“河”,一股股顺着脸颊淌到草地上,或是流入早已浸透酣睡的麻布衣上。
少年这些天来一日来得比一日早,练的一日也比一日勤恳,走桩的功夫也越发“出神入化”,说是飞檐走壁也毫不过分。当初白须老道让他走桩时曾说是为了锻炼皮肉,其实老道故意隐瞒了一件事。
走桩不只是锻炼皮肉,更多是让少年在不知不觉间调度灵力,平常人走桩即便走个千八百天,最多也还是“走”,而少年短短三天便能达到“近乎神技”的飞檐走壁,这便是修士和普通人的差距,少年也是在发现自己一日比一日灵活后才勤勤恳恳不辞劳苦挤掉睡觉的功夫来走桩,就连读书也没有走桩更用心了。
少年走的起劲,突然一个核桃不偏不倚正中少年额头,核桃劲道不大,刚好乱了少年阵脚,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吃屎。
在此之前甚至一点都没察觉到那颗核桃。
“练的不错嘛,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少年少年躺在树桩下,抬头循着声音看去,竹屋上,白须老道正在俯瞰自己,少年不好意思,微微一笑,“是师父教的好。”
“是我教的好?这么说全是我的功劳了?”老道在竹屋上低头问道。
少年拾起身拍了拍衣服,朝着竹屋竖起一个大拇指,“那是当然的了。”
白须老道玩味一笑,又问一遍:“全是我教的?”
少年连同另一只手也竖起了大拇指,“必须是啊,不然我能在两天就飞檐走壁了?”少年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半个拳头大的黑影从竹屋掠了下来,少年斜头去躲,只听得“砰”的一声,少年便双目晕眩,脑中嗡嗡作响,仍是被擦到了脑袋。少年扭头向不远处看去,还是一颗不大的核桃,这颗核桃与之前不同,力道打了不知一倍,打的少年头痛欲裂,捂着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自己没本事,走个桩也能掉下来是我教的?一颗小小的核桃都躲不掉也是我教的?”老道骂道。
少年捂着脑袋直摇头,怕说多了说错了又该挨上一核桃。
老道深吸一口气, “怎么?挨了打就可以不练功了?是懒了还是累了,想着法子偷懒呢!”少年闻声又赶紧一个垫步跃上树桩,老道随后补充道:“之前说好的,掉下来一次就得从头来!”少年从树桩上跑回起点,又一步步重新开始跑。
老道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扔一颗核桃,掠过树桩,正中少年脚踝,少年不出意外刚走不到五个树桩便又掉了下去,“重新来过。”老道朗声喊道。
少年又重新跑到起点第一个树桩开始跑,这次少年上了心,不再一个劲往前赶,脚底略微放慢了脚步腾出空来注意着竹屋上的老道,若是有什么动作也好及时有个应付的招。
可老道却一反常态,躺在了竹屋上,而且两手空空,虽然如此,少年依旧提心吊胆,一连跑了九十个树桩也不曾见老道手上有什么动作,少年一时兴起,想着最后五个树桩脚底抹油打个措手不及,便加快了速度。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四、九十……
突然一颗核桃砸了下来,少年脚踝一疼,一脚踩偏竟又是前功尽弃。
“重新来过!”老道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依旧躺在少年头顶的竹屋上。
少年也是钻牛角的好手,两人暗中也对上了眼,冷哼一声又跃上树桩,小心翼翼开始走桩。
老道坐起身,从脑后跟扯下来一根花白的头发,又在上面戏了一块面团,向着闲辰峰前山崖壁下面的水潭扔了过去,一尺长的发丝竟随着扔出去的气势瞬间化作千百丈,一头仍旧攥在老道手心,一头飞过崖边蓝衣少女的头顶,正入下方水潭。
老道一手攥在发丝,一手捂嘴打了个哈欠,两尾小鱼藏在袖中,“我这山中东西少,只有半臂粗的一颗核桃树,最多也就拳头大的石子了,可你知山下暗中伤人的利器有多少?”老道自问自答:“千千万万,不止有杀人的暗器,更有专门炼制的独门法器,一颗小小的核桃你都躲不过,肉眼不能查的法器你又如何躲?”
少年暗中点头,一边脚底放慢脚步走桩,一边细心观察竹屋上的老道有无动作。
“山上无人叨扰,避嚣习静似壶中天地最适合修力,好好利用在山上的时间,多看点书,多走走桩,多运运气,这都是先人手中学来事半功倍的妙法子,不可懈怠。”
“可话又说回来,修行不止修力,更需修心,山上修力自然山下修心,人间聒噪事事繁杂,稍不注意便能腐心蚀骨,最适合修心,对修士而言,山上百年不如山下半载,就是这个道理。”
“你来我这闲辰峰几天了?”老道话锋突转。
少年仍旧小心翼翼走桩,不慌不忙答道:“今天是第八天。”
老道一手攥着银白发丝,一手抚须,“已经八天了,道门以一为万物之起点,九为万物之极点,明天第九天,我留你十天,十天后你就下山吧!”
“师父你要赶我走?”少年闻声顿住了脚步,正欲抬头,一颗核桃又砸中眉心,又落下了树桩,少年慌忙中拾起身,抬头看着头顶竹屋上的老道,“是我太笨了,辜负了师父?”
老道摇头,“不是我要赶你走,是我已经没有能教你的,留在山上只能看书走桩,不如下山寻觅机缘,修行总不能一帆风顺,早点经历风吹雨打不是坏事。”
少年泪眼垂低,又记起老道说不能轻易流泪的箴言,努力忍住眼中泪水,嘴角微微抽动,不知滋味,也不知说些什么。
老道缓缓道:“若是流出来,你便不再是我的徒弟。”少年闻声极力压抑这胸腔中的感恩之情,只是双膝跪地,盎然抬头。
老道点了点头,手中银丝往后掣动,另一头,一尾半尺长的大鱼从崖壁下的水潭跃上高崖,经过树林来到竹林,落入老道手中,“今天果然风正水清,是个钓鱼的好日子,已经半年未见这么大的鱼了,看来我福运绵长啊!”
老道说着起身推开竹屋走了进去,不回头,后手关门,屋门刚关,屋中便起人言:“万物一轮一回,一到九正是万物始点到终点,正好一轮回,第十日便又是新的一轮回,离开这座山,重新做人。”
少年闻言大声喊道:“徒儿谨遵师命!”随后连磕三个响头。
“掉下来就得重新来,不要忘了,这是你我之间的规则!”屋中再言。
少年起身上了树桩,再次提脚走桩,只愿今天的走桩比往常更久。
少年走完桩正好是中午,午后,又开始盘坐行气运气,一丝不苟,夕阳未曾落山,少年早早结束一天的修行,却并未向往常一般向着头顶的竹屋道一声“离开”,反而漫山遍野走找苦干好煮茶的树枝。
前几天白胡子老道曾给少年说过,若是结束的早有些空闲时间可以找一些自己煮茶用的干柴火,可少年醉心修行,每每结束都是夜深,今天少年下足了功夫,按照打算好的结束的很快,而且修行也没有落下,于是便漫山遍野找枯干树枝,不为别的,只求为老道做些事,图一丁点的回报,为一个点点滴滴或许还算不得回报的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