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头一笑，“说呗，现在这个人世间我认识的人就只有你了，还有什么该不该说的，想说的不想说的都可以说。”

蓝衣少女紧步跟了上去，“是酒鬼老头吩咐我的，在外面回谷的路上，那段时间你正好精力不支晕过去了。”

少年继续在官道上走着，不紧不慢，答了一句，“嗯。”

“酒鬼老头说等过段时间后叫我护送你去个地方，还反反复复嘱咐了我好几次，让我安安全全送你过去。”蓝衣少女也小心翼翼不紧不慢地跟着，刚好跟得上少年的步伐。

少年步履不停，却突然哈哈大笑，“原来你们都策划好了啊，只有我一个人被闷在鼓里，不过我也不是孩子了，这些事我都明白，师父和婆婆都是善良的大好人，却唯有一点，就是心态脆弱了，见不得我哭的样子。”

少年一边走一边淡淡说着，像是平日里娴静坐下来扯一些家常一般自然，“尤其是婆婆，最是疼我，见不得我被人欺负，还记得有一次我偷看了三师父写的骂人的诗句，他要在我手心打八十板子，最后是婆婆求情只打了一半，虽然是件小事，可我还记着。”

“每次做了新的菜式都会叫我先去尝，做了好吃的也一样，若是有点荤腥还会偷着给我留点，衣服的料子总是我的比较厚，四师父和五师父还经常开玩笑要和我换呢，还有布鞋，底子总是比其他人的厚一些，这些事虽然细小，但我还是记着，虽然不会说给他们听，但一定会记着的，不是说昨天活着今天记着，也不是豪言壮语说是记一辈子，我会尽力在忘掉自己的名字之前记住这些的。”少年步伐加快了几步，赶在了蓝衣少女的前面，偷偷抹掉了眼泪，又克制住哽咽继续诉说：

“还有大师父，虽然经常喝酒，但总是很耐心的给我讲故事，虽然会编一连串的谎话，但总是不辞辛苦和厌烦，每天都会给我讲故事，也会将一些重复的老故事。二师父虽然话不多，脸上经常一副死板，可也偷着对我傻笑过。笑的特别难看，只有嘴巴有些许动作，眼睛眉毛却和平常一样，但特别真实。三师父很严格，是一种特殊的关心，比如说他的板子大人很疼，抄写生字会很累。四师父和五师父经常用斗嘴来逗我开心，我观察过，若我装睡他们只会安安静静钓鱼，可当我醒来他们不一会就要吵，有些莫名其妙，虽然很难发现，但我十几年来没什么事可干观察的非常认真。”

少年说的认真，少女静静跟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她没敢去擦，生怕少年看见会哭的更伤心。其实如果可以，她想让少年放声哭出来，她也经历过这些，若是哭出来会舒服的多，可她自认为太自私，她怕少年号啕大哭的时候自己会更伤心，哭的也更伤心，所以她便静静听着少年倾诉，这比起谷中一直跟着少年上山下山碌碌无为来得舒服。

“所以你要带我去的地方是哪儿？”少年大跑两步，赶在前面将泪痕擦得干干净净后才扭头笑着问道。

少女早就察觉到了，她脸上的泪痕也早已擦的干净，“说是五辰峰，离这儿不太远的，用酒葫芦最多半个月。”蓝衣少女笑着答道。

少年一步步后退着想了一会，“也行，就当是大师父的遗言了，就按他说的做。”少年转过身去继续大步走着。

“怎么？你有想去的地方？”

前方的少年点了点头，“其实在你来谷里之前除了浮丘姐还有一个戴面具的道人也来过迷离谷，之前浮丘姐不愿告诉我爹娘的事，所以我想试着去打听哪个面具的道士问问的。”

“带面具的道士？带着什么样的面具？”少女追问道。

“是一副丹青的山水画，有山有瀑布，那天是晚上，我也看得不太清楚。”

少女想了半天也没记起碧瑶山的典籍中有过戴面具的男子，只能失望地“哦”了一声。

少年又呵呵一笑，“没事的，能见第一次就能见第二次，不急的，我们先去大师父说的五辰峰吧！”

“酒鬼老头说有人会在哪里接引我们的。”

“嗯。我们先去附近的镇上吃点好东西吧，或许进了上了五辰峰还不一定有机会出来呢！”少年咧嘴笑着，扭头又道：“顺便买点糖葫芦，不然得馋死你。”

少女附和笑着，“我看是你想吃了吧，指不定馋死的是谁呢！唉，对了，要不我也给你讲点故事吧，肯定比酒鬼老头讲的好听。”

少年将信将疑，“真的？”

“那是，我是谁啊，碧瑶山独女，一山独宠养尊处优的云洛曦啊！怎么样，要不要听？”

少年伸长了脖子试探着说，“要不，将来听听？”

少年仰着脑袋郑重其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似乎真像一个深思熟虑的老先生，“听好了……”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

“唉，我说你能讲清楚到底有多久啊，是不是蒙我呢？”

少年抬腿一脚，“别打岔。”少年快步跌走了两步。

“应该是在十万年前，那时候的地界是连成一块的，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叫四族混战。刚开始参战的只有四方，人族、妖族、鬼族和魔族。准确的说是人妖鬼三族在和魔族打，三族被魔族的尊者带领百万魔兵攻陷，逼入一处退无可退的险境。随着魔族尊者的一声令下，百万魔兵发起了总攻，本以为人妖鬼三族覆灭之时，天上下来的了四位天神，不到一天就将杀了近半的魔族，魔尊也被天雷打的魂飞魄散。”

“可其中有一位天神打的太过尽兴，打坏了支撑地界的地脉，致使地陆崩坏，地界一分为五，分别成为了四族的定居之处，分别是人类居住的素阳人界、妖族居住的餮食妖界、鬼族居住着的魅异鬼界、魔族居住着的恐恶魔界和无人知晓的乌蒙灵界。”

蓝衣少女细细讲着，少年却笑着打岔道：“你讲的是不是真的，该不会是蒙我的吧？以前倒是听大师父讲过有人妖鬼魔和乌蒙灵界这五界的划分，可没说有什么天神下凡啊！”

少女撇过脑袋，鼓着嘴巴，一脸的不高兴，“爱信不信，不信那倒，我还懒得讲呢！”

少年赶紧赔罪，“信信信，怎么会不信呢，你快讲后来怎么了。”

少女星眸看着远方闪着精光，鼻尖上扬嗅了嗅口气，满怀开心的喊道：“是热乎包子，快快快，我要吃包子。”少女撒腿往远方跑去。

少年扭头看着少女飞奔而去的小镇，扬长喊道：“这就不讲了？”

远处传来一声，“吃饱喝好再讲不迟。”

少女跑了很远，少年缓步跟着，深情看着那个飞快奔跑的少女，少年眼中流出一滴眼泪，低语笑谈：“谢谢你，洛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