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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映雪桃花

世间修行者,独善剑,不论是剑法还是剑术;亦或是长剑或是短剑,都能讨得世人几句盛赞。因为在万年前,有一个独修剑道的天才修士,开创了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剑道人间,也因为,世间常传着这样一句话:剑者,百兵之君子也。

君子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人都想争做君子,即便深知自己是白鹤所立圈中鸡群,可仍不乏要捡几根鹤毛,沾沾光彩。所以,修士之间盛谈的,便是世间的宝剑。

剑中至极,唯有三把。

八神器位占离位的长剑:寂奉。

魔族七把连根同气之剑:七棺柩。

没逢乱世必见血殇之剑:巳辰。

此三剑被奉为天剑,剑气通灵,可变换天象。

人中仙,剑中天。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去这些被惊为天剑的青锋外,还有一些剑亦能享受修士们的盛誉,首当其中的便是剑冢十君子。

寒梅、幽兰、墨竹、良菊、青松、洁莲、韵牡丹、凌波水仙、轻絮、无名。

寒梅:吐一蕊冷香,潇洒冰霜芳容艳。赋一抹清韵,傲然天地凌风笑。君子之傲。

幽兰:结幽兰而延伫,世溷浊而不分兮。谓幽兰其不可佩,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君子之谦。

墨竹:数枝淡竹翠生光,一点无尘自由香。好似葛陂龙化后,却留清影在虚堂。君子之直。

良菊: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旧摘人频异,轻香酒暂随。君子之雅。

青松:虽小天然别,难将众木同。如今未堪看,须是雪霜中。君子之骨。

洁莲:池上白莲花,秋风洗香霜。坐令红黛皆尘俗,一种凄凉不堪折。微波脉脉露光漙,姑射仙人步烟月。君子之高洁。

韵牡丹: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君子之华贵。

凌波水仙:朔雪几回埋不死,南洲一出净无世。朴翁老矣谁同调,相对无言意转亲。君子之清洁。

轻絮:月下桥,风外拂残衰柳条。无凭栏杆独自立,烟波三月柔人眼。君子之柔。

而最后一把无名,却比较特殊————君子之独。

“独”字另取巧意,古人言:君子慎其独也。

不过取独之意却是铸剑者的心境:君子之独,善其道也。

第六十五代剑冢冢主,莫无名,就是无名的缔造者,终其一生只为能铸造一把能比拟先祖的君子剑;六岁开始跟随父亲学习铸剑术,十五岁铸成名剑逸光,从此心性倍增,开始闭关剑心谷开始铸剑。

剑冢的每一代冢主都精心于铸剑术,对于修行之术未曾通巧,几乎和常人无异,寿命一般不过百年。

在莫无名八十九岁高龄时,终于铸成一独具光晕的宝剑,奈何宝剑铸成之时竟引起天妒,一道天雷击溃了铸剑炉,宝剑因温度不够欲要裂开,情急之下,莫无名以身殉剑,重新燃剑炉之火。

宝剑终成,铸剑师葬身于剑。

莫无名的儿子莫惑,继位冢主之位,为了纪念父亲,为宝剑赠名:无名。

宝剑配君子,历代的冢主都会为十君子寻找剑意剑心皆通剑的剑主,而无名三千多年来却从未有过主人。

剑冢位于北荒第一家,子母河上,那个熟悉的天师府道士闲庭信步,缓缓踏出一步,跨过十里宽的河床,一阵北风来迎,道袍猎猎作响,道士面带春风,继续往雪原深处而去。

迷离谷安静得让人惶恐,没有风过清凉,没有鸟过哀鸣,只听得到一串串雪中的脚步声。

少女淡蓝色的仙裙因为血迹的缘故而透着一些深红色的黑斑,她拖着哭得疲惫的身子寻着沾满血迹的一行脚印,“非凡,非凡你在哪儿,能出来见我吗?”少女用尽全身的力气边走边喊。

她右手摸着自己额头上的桃花,这是娘亲留给打的,少女坚信,桃花能带给她莫大的勇气。

她边走边喊,也不管少年听没听到,一直在雪中弥行着,似乎过了很久,她终于走到了那片熟悉的桃林,一夜的大雪过后,四五十棵桃树竟然奇迹般开满了桃花,于白雪中争得数十丈的粉红。

少女顺着脚印走到了那块他们盛夏中经常躺的大石头前,脚印绕在了大石头的后面,一串串急促沉重的喘息声从后面传来。

少女深深吐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腾挪过去,逐渐看到一个蜷缩成乌龟的少年,小小一坨的身体不断颤抖,粗重的喘息声让少女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少女又摸了摸额头的桃花,缓缓走了过去,“非凡你还好吗?”蓬松的头发一阵剧烈晃动,继而颤动着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怎么的脸啊?

满脸书写着令人发指的惊慌,少女惊倒在雪地中发出一声惨叫:沾满血迹的头发刚好盖在眉心处,充血变红的眼球极力张开着,黑色的瞳孔深深镶嵌其中还能从中看出周围静止的雪地,两行泛黄的泪痕从堆积着眼屎的眼角延伸到下颌角像是蛆虫爬过的痕迹,鼻孔朝着云洛曦张开的奇大从里面快速冒出一股热气和空气的冰冷结成一小团白雾,半张开的嘴唇被冻得裂成龟纹翘了起来,漆黑的喉咙深处急促发出深渊的怒吼,呼~呼~呼~。

“呵……呵呵……洛曦你也来梦里找我了。”颤动着的声音如同犯了重疾的老人上气不接下气。

少女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非凡,醒醒……这不是梦。”

“这就是梦,等我醒来一切都会恢复,你也是梦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是洛曦对不对?”少女重重掐着蓝衣少女的脖子,疯子一般大声质问。

他的神经已经被击溃了,只有将自己置身在梦中才是自我解救的唯一办法,可现在却成了他逃避现实的方式。

“咳咳咳。”少女抓着易非凡的双手,困难的呼吸和疼痛感让她咳出声来。

少年用力将她摔在雪地中,看着自己颤抖着的双手狂笑着:“哈哈……啊哈哈……这一定是梦,我怎么会伤害洛曦呢,所以这一定是梦,哈哈……啊哈哈……”无忌的笑声回荡在桃林中,震落了几处树枝上的积雪。

人其实最擅长的就是撒谎和自欺欺人,就像现在:少女喉咙温暖的触感是梦模拟不出来的,但是他没有去选择相信,或者说是不敢去相信。因为死亡会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苦苦支撑他在与世隔绝的迷离谷中生活下去的便是感情的羁绊,而现在却不复存在……

“咳咳……”少女捂着喉咙揉了揉缓解了疼痛感,看着在雪地中疯狂发泄,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丝无力感,可马上就被自己否定了,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少女在心中一次又一次肯定一次又一次重复,重燃信心的她冲向了在雪中,将少女紧紧抱在怀中,“非凡,我陪着你,不管如何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寻找新的家,在那里重新生活好不好……”

崩溃的少年口中只重复着一句话:“这一切都是梦……”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在眼里,听不进去,他脑海中想的只有陪伴昔日陪伴自己的师父和婆婆。

少年挣扎着,不断的试图挣脱,可不管他用多少力气都不能挣脱,一个凡人又怎能挣脱修士的束缚?一次次的挣扎换来的只有更紧的束缚,绕是如此怒吼声还是一丝不减,甚至更加宣泄悲壮,每一次的吼声都让云洛曦心中疼上一分,她看不下去易非凡在自己面前这般狼狈、不堪、凄惨、虚伪。

“好,你不愿醒来,那我就把你打醒,好让你看清现实。”少女狠狠将怀中僵硬的少年如同石子一般甩开。

少年倒在雪地中,口中依旧喃喃说着:“这一定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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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映雪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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