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云散、月出,笼罩大地的黑暗没有消散,又是一个满月的夜晚。
起伏的山脉间,伍德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奔跑着,他的步伐轻盈无声,身形如同幽灵般诡异,每次腾起和落下,都向前方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二十分钟前,伍德离开了越野车,开始在荒野中奔跑起来,裹着伪装布条的巴雷特狙击枪被他背在背上,冰冷的枪口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着合金的特殊幽光。
9点36分,伍德发现了车队留下的痕迹,纵横交错的轮胎印记在被雨水浇透的泥泞道路上异常清晰,根据车辙的深浅,他判断出大概有二十辆战车,八十多人,调出脑海中的地图,他们前进的方向是霍北纳山脉中一条已经废弃的道路,虽然地形较为复杂,但那是回到NS-11聚居地的最近路线。
索科洛夫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到聚居地,看来他的计划很快就要执行。
伍德拧开水壶,喝下了三分之一量的水,接近一个小时的快速奔跑,除了呼吸间带出的水气,他的身体没有丢失任何水分,体表的皮肤直接将流出的汗水重新吸收,直到这时,伍德体内的细胞才迅速开始进行代谢,他已经超过16个小时没有进食,强烈的饥饿感让全身都亢奋起来。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像极了荒野上凶残的腐狼。
正如伍德所预料的那样,酸雨拖延了索科洛夫回归的时间,二十辆战车组成的车队足足休整了六个小时,直到暴雨停下,夜色降临,车队才开始继续朝着NS-11聚居地出发,泥泞的道路上严重降低了前进的速度,索科洛夫选择让车队转向霍北纳山脉中的一条山谷间道路,哈里斯与索科洛夫同行,等到他们回到的聚居地的时候就是计划执行的开始。
借助不算十分明亮的月光,一双黑色的眼睛正盯着山谷中行进的车队,三十分钟前,伍德伏在了这道可以俯视整个山谷的山脊上,他的体温已经降低到与周围环境一致,避免被热能传感发现,缠满了伪装布条的黑色枪口从岩石后慢慢伸出,高精度瞄准镜的准星稳稳地停在了索科洛夫的眉心。
砰!黑暗中忽然闪出一道火光,索科洛夫的眉心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他的面色立刻大变,迅速伸手向着车窗外的方向按去,飞行中的狙击弹如同射入了水中,骤然开始减速,高速的旋转带来的摩擦使得整个弹头变得发红,哈里斯直接抽出手枪开了一枪,射出的子弹在距离索科洛夫眉心三十公分的地方,撞上了击碎车窗玻璃的狙击弹,撞击改变了它的飞行轨迹。
偏离了弹道的狙击弹在撕开了车尾的金属板后,继续呼啸着向前,在一个暴徒的胸口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直到这时,巨大且粗暴的枪声才响彻了整个山谷。
子弹被挡下的瞬间,伍德的位置就已经暴露,他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就逃,刚才的那一枪,他清楚地看到子弹在飞出了2.3秒后,索科洛夫的表情才发生了改变,他的感知范围只有600米,这是他的极限,而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的拔枪射击的时间只用了0.5秒,这种反应速度足有三阶的强化程度。
虽然隔了三公里,哈里斯依旧看清了那个身形,他忽然明白自己上当了,那个小子一定不会是海英希里的人。
“追上他,我要亲手杀了他。”车内传来索科洛夫的咆哮,他的双眼赤红,那颗狙击弹虽然没有炸碎他的脑袋,但是高温灼伤了他脸上的皮肤。
车队中的生化人迅速下车朝着伍德逃跑的方向追去,索科洛夫手下的四个近卫追上了他,掠过的劲风带起他们宽大的裤腿,全部都是长满灰色浓密毛发的异变兽肢体,反曲关节的强大动能让他们奔跑的速度达到二阶的程度,手中的冲锋枪朝着伍德的不断喷吐出一道道火舌。
伍德的心中一凛,连续两个侧翻,躲避掉身后射来的子弹,他俯下身体,如同野兽般直接开始用四足奔跑的方式加速前进,此刻,伍德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五十公里每小时,一口气奔行了数公里,依旧没有减速的意思,他要将身后的猎物拖入自己准备好的战场,然后逐一将他们猎杀。
两个小时后,一座城市废墟出现在了哈里斯的眼前,这次,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斯托贝克是哈里斯的副手,他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简单地在脑后束成了一个马尾,他显得格外安静,但灰绿色的眼眸中流动的光芒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索科洛夫带着十二名手下,全部都是经过改造的生化人,在某些方面有着不俗的表现。
“他逃到了这里?”索科洛夫的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的新鲜伤痕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是的,我闻到了他的味道。”一个生化人趴伏在地面上,仔细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
地面上的水气蒸腾到空中汇聚成翻滚的灰色云层,合拢后的云层遮蔽了微弱的月光,荒野重新沉眠于永恒的黑暗之中。
伍德在黑暗的阴影中,冷漠地看着街道上小心翼翼前进搜索的队伍,他仔细地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记下他们的表情,不断游走在他们周围,释放出杀意,又迅速隐藏进阴影中,他耐心地等待着下手的机会。
距离天亮还有6个小时,伍德有足够的信心将他们全部拖垮。
三个小时后,这群人依旧没有任何收获,伍德如同黑暗中的幽灵,整座城市中似乎都有着他留下的痕迹,同时他也可以瞬间消失在这座城市的每处阴影里,这场生与死的游戏并不轻松,索科洛夫已经失去了两个手下,那个有着灵敏嗅觉的家伙是伍德选择的第一个猎物,他被悄无声息地割断了喉咙,直到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开来,才有人发现这个家伙倒在地上的僵硬尸体,他的死亡静谧无声,流出的血液已经将身下的地面完全染红。
第二个是索科洛夫的近卫之一,这个家伙有着傲慢和狂妄的性格,听到一丝响动后,他并没有通知任何同伴,急切地想要抓住伍德后,去向他的主人邀功,隐藏在黑暗中的匕首直接刺穿了他的脊椎神经,接近二阶的强化速度并没有发挥出任何的作用,直到尸体倒地的声音传出,索科洛夫才和他的手下才匆匆赶来。
疲惫慢慢爬上了每个人的心头,黑暗的环境中似乎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索科洛夫的精神力损耗很大,他的探测范围正在不断缩小,在这段时间内,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精神力的波动,这也就意味着在过去的三个小时内,无论是潜伏,还是杀人,伍德的情绪根本没有出现过丝毫的变化。
“这里可能是一个陷阱,气味是他故意留下的。”一直安静的斯托贝克忽然开口。
哈里斯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青年的观点,事实上,这段时间内他并不轻松,他的进化方面偏向于机械驾驶和反应速度,战斗方面的表现并不突出。
隐藏在黑暗中的伍德如同一只凶残的野兽,耐心地等待他们耗尽体力、信心和意志,时刻准备着露出獠牙扑杀猎物。
一行人慢慢开始向着废墟出口的方向行进,他们已经放弃了这次的追逐,打算回到聚居地后,带上足够的人手和火力,慢慢捕杀这只狡猾的生物。看着出口处距离自己不足百米的车灯光芒,似乎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在长久的黑暗与压力的环境中,突然出现的光源总是会令人感到舒适和放松。
哗啦,在距离索科洛夫不到三十米的地方,被碎石和泥土遮盖上的地面突然隆起,一团闪亮的火焰突然亮起。
在这个瞬间,索科洛夫的精神力几乎停滞,他能清楚看到那颗旋转着飞来的弹头,在与空气的高速摩擦中闪耀着若有若无的光芒,子弹钻入索科洛夫的眉心,玛格努姆子弹巨大的动能掀飞了他的整个头盖骨,鲜血混合脑浆喷洒在身后手下的脸上。
索科洛夫的手下全都面面相觑,突变惊呆了每一个人,伍德灵巧地跃入一个黑暗的通道中,迅速消失。
一直安静站在哈里斯身边的斯托贝克突然加速向着伍德逃走的方向追去,他的眼中充斥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下水道中,伍德正在全速奔跑,他的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追来了,越来越清晰的声音意味着这个人的速度远高于自己。
他反手向后开了一枪,M500枪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黑暗的通道,伍德看见了那个人的样子,子弹穿过斯托贝克掠过的虚影,打在通道的墙壁上,飞溅的碎石都没有追上他的奔跑的速度。
三阶强化的速度和反应,伍德知道自己无法摆脱他,一脚踏在对面转弯处的墙壁上,骤然止住了冲势,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地翻身跃起,腿部肌肉的弧线拉伸到极致,接触墙面的脚下喷涌出爆炸性的力量,整个人如同一支满弦的利箭迅速向后方射去。
他的合金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挥出,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钨钢军刀,交错而过的刹那,金戈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停下时,手中的匕首上已经出现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缺口,一击之下,伍德就明白了,对方还有着二阶的强化力量,显然他是个格斗领域的进化者,也是一个擅长使用匕首的好手。
伍德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沉重的呼吸声在这个逼仄、黑暗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仿佛响起一声信号,他又扑了上去,三刀换两刀,他的攻击方式极其凶残,如果说伍德之前的攻击是精准细致,那么这一刻,他的风格已经变得狂暴凶狠。
速度不如对方,所伍德决定全力进攻,他在赌这些在新城中过惯了优越生活家伙,生命没力有自己顽强,忍受痛苦的能力和面对死亡的恐惧不如常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自己。
黑暗中的贴身近战,金属碰撞的声音从没停下过,短短的三分钟,两人的呼吸均开始粗重起来,伤口溢出的血水染红了整个上身,汗水混合血液不断向下蔓延,伍德身上带着的匕首已经砍废了两把,手中剩下的一把也是遍布着缺口,对方的情况显然也没有好到哪去,钨钢精锻的军刀几乎已经卷刃。
又是一轮剧烈的撞击,斯托贝克的军刀直刺伍德的胸膛,伍德不闪不避,手中的匕首横扫,即将接触时,斯托贝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身体迅速向后闪避,想要躲过这致命的一击,伍德猛地向前加速,偏移了位置的军刀直接刺入了肩部下方的肌肉中,而他手中的匕首切开了对方的咽喉。
一击则退,伍德捂着伤口靠在墙上,鲜血不停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上,对面的斯托贝克仍站立着,双手死握着颈部的伤口,慢慢向后倒去。
拔出军刀,伍德按住伤口,片刻后,他的血液就开始凝结,属于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巴雷特的枪膛中还压着一颗子弹。
他记得哈里斯看向艾琳的眼神,一种被极度压抑的扭曲欲望,像藏在眼底的最深处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