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延狠狠地将朱琪扔到地上,用脚踩着朱琪的脑袋,一脸的凶厉和不可置信。只见他语调沙哑,明显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缓缓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赤穹天的,赤穹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覆灭了,我怎会是赤穹天?朱琪啊朱琪,我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呢?堂堂东都刺史竟会无辜揣测,更可笑的是居然还上奏朝廷,你这刺史我看是越当越糊涂了。”
朱琪的半张脸紧紧贴着地面,脸上唇上全是尘土,此时的形象较之于乞丐还要狼狈。但是此刻虽然沦为阶下囚,但是朱琪的心里还是很快意的,因为靳延终究是算错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以为只是自己买通官员事发,但实则却是身份的暴露,虽然此刻仓促之下算是控制住了洛阳,但是朝廷也无疑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相应的就会有对付他的策略,即使自己此刻身死,也依然算是目标达成,唯一遗憾的一点是丢了洛阳城,自己也再无机会和皇帝见一面,君臣之间的缘分终是遗憾结局。
朱琪冷笑道:“靳延,我不与你逞口舌之能,但是你是谁,你来自哪里,你自己最清楚,即使你嘴上不承认,但是如今我知道,陛下知道,朝廷自有对付你的方法。你聚众造反,还煽动了几省的总督,你以为这场仗你便十拿九稳了吗?四十三年前你的前人是如何溃败的,如今你照样掀不起波澜。”
靳延有些哑然,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如此失误也实在出乎预料,今夜起兵终究是早了一些,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另做谋划,等待着更好的时机再做打算。
靳延思考良多,也也将踩在朱琪脸上的脚收了回来,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一言不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朱琪。在几个时辰以前他还是帝国东都的最高长官,如今却如同一条死狗一般在那里躺着。在数日之前两人关系还很和睦,作为同僚在一起工作也是甚为舒心,甚至于前几日二人还在一起把酒言欢、称兄道弟。到那时如今因为身份的对立,便彻底的撕破了脸皮,世事还真是变化无常,谁都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
靳延沉默了良久,派人解开了朱琪的绳索,并命人为他擦洗了一下面容,然后将其按到一把椅子上,又将绳子连人带椅捆了一个严实,虽然还不甚甚很舒服,但是比跪趴在地上好受多了。
靳延终于是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来自赤穹天的?”
朱琪本不想开口,但是靳延接着说道:“你不要想着用不开口来应对我,你府中的家眷此刻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要是不说,我便将他们全部押来,当着你的面一个一个的砍头。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决定。”
在朱琪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的狠厉中,靳延也不去过多理会,而是端起一杯香茗悠悠的品味了起来。
“我也不逼你,好好的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我们再聊。”说罢靳延也不再去理会朱琪,继续小口的喝着自己的茶水。
一杯茶缓缓品完,靳延也是将茶杯放下,脸色更是恢复到了原来的云淡风轻,只见他打趣地说道:“怎么样,刺史大人,想好了吗?”
朱琪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缓缓开口:“我虽不欲为你解惑,但是我已发现你的心肠也是甚是歹毒。我不奢求你可以放过我的一家妻小,我已做好了全家殉国的准备,但还请到时候给我一个痛快。”
靳延微微顿了一下,点点头表示答应。
朱琪稍缓一会,开始娓娓道来:“我最开始之所以对你起疑心是发现你与河南总督来往过于密切,汴梁距离洛阳并不远,互通交流本无可厚非,但是我身为洛阳刺史,监管山西和河南总督,对于他们的关注自然要密切一些。而我却发现在河南总督与我汇报相关事情时相应的我也会往你的府中送一封信件,信件内容是什么我虽不清楚,但是一府总督却好似在向你汇报工作一般,按照职级来说你二人应属平级,也并无隶属关系,你虽身为洛阳通判,放在任何一个地方作为总督都绰绰有余,甚至于当上几省的巡抚也不为过,但是毕竟你如今在洛阳,只负责只负责东都的一应事宜,我便开始有些疑虑。”
靳延皱眉说道:“你在我府中安插的眼线我自认都已拔除,竟然还还存有疏漏?”
朱琪冷哼一声:“我的府中既然有我自己都拔不掉的钉子,你的府中自然也有。”
朱琪接着说道:“然后我便开始注意你府中的一应动静,最后发现不单单是河南总督,你与江苏、浙江几省皆有联系,我便梳理了一下几省的官员履历,竟发现江南几省超过半数官员皆是你的门生。你虽未主持过科举考试,但当年却是天下皆知的大儒,你在江南为官之时开设有书院讲坛,甚至于到各地巡讲,江南才子本就聪慧,在你的指点之下更是有所广义,师徒的情分自是已解不开,他们科举高中、开始为官之后也免不了感激你曾经的提点,自是来往密切,渐同一心。”
“单单是来往密切也不足以证实我与他们是同谋吧?他们毕竟也是大唐的臣子,深受孔孟之道,我与他们也并无利益上的往来,他们有的也是一方重臣,封疆大吏,怎会如此轻易地听从我的命令?”靳延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朱琪继续继续说道:“当然不能,光凭这一点,陛下最多只是有所怀疑,顶多将你调回京中密切监看,不会对你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毕竟你为师,培养了许多人才;为官,政绩也是斐然。朝廷没有对你下手的理由。但是因为我的好奇,我便去追查了一下你的出身。”
靳延眉毛一挑:“哦?这和我的出身还有关系?我竟是无从料想。”
朱琪冷笑一声:“所以你聪明一世,还是糊涂一时。你生于江浙,今年四十二岁,正是在四十三年前的叛乱结束以后你才出生,而叛乱的发生地也是江浙,叛乱的首领,也就是赤穹天的大先生,也是姓靳,说到这里,你总该明白了吧?”
靳延顿时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