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则亏,月缺则满。煌煌其道,自成分合。”
一个身着红色锦衣的女子走在一片空旷的荒野之上,头顶圆满皓月,脚下却是累累白骨。
女子光着脚,踮着脚尖轻轻走在骸骨之上,每一次落下脚步都会激起阵阵涟漪,恰如细雨落入静湖。
“月儿明,月儿暗,世间阴晴人难断。风雨不出山,霜雪贴地面。无因即无果,无缘最心乱……”
女子口中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在这片遍布骸骨的荒野之上缓慢的走着。
女子停下脚步,在她的面前一个浑身雪白的小姑娘坐在一颗头颅白骨之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本就洁白明亮,但是照映在小姑娘身上的月光却带有淡淡的幽蓝。
“晶晶,你在看月亮吗?”
女子走到了小姑娘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小姑娘有些不明所以,带着疑惑的表情转头问道:“晶晶是谁?”
“就是你呀,以后的白骨夫人,如今的白骨小妖怪白晶晶。”
女子看着小姑娘苍白但却无比清澈的双眸,脸上挂满了笑意。
“我是白晶晶那你是谁?我都没有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白晶晶!”
小姑娘站了起来,散发着寒冷气息的妖气从她的体内流露了出来,警惕的看着坐在她身旁的陌生女子。
女子没有回答小姑娘问题,也没有站起身,而是抬起手臂伸出一只手指缓慢的点向小姑娘的额头。
小姑娘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散发出来的妖气也全部都退回了她的身体。小姑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子伸出的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之上。
有光芒一闪而逝,小姑娘安静的躺在累累白骨之上睡了过去,脑海中回荡着女子同自己说的一段话。
“你的命格与众不同,乃应运而生。得遇一子以人化妖,其命不一,可变妖族。”
白骨夫人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不再是那个神秘的女子,而是了然道人和昏迷不醒的言不凡。
那段本该是几百年前的记忆就犹如发生在刚刚一样,清晰的刻印在白骨夫人的脑海之中。
“以人化妖……可变妖族。”
白骨夫人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同时在心里也在思量着其中的含义。
“会是这个小子吗,‘可变妖族’又是指的什么?是变成妖族,还是改变妖族?若是可以改变妖族,那么又是将妖族如何改变?”
白骨夫人的心中思绪杂乱,就算抛开这句话不去想它所代表的含义,可还是有着重重疑问环绕在她的脑海之中。
那个女子到底是何人?为何会预先知道自己会遇到以人化妖的人族?又为何能够知晓这个小子会影响到整个妖族?
白骨夫人盯着言不凡,一个问题不可避免的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个会对妖族产生未影响的人,杀还是不杀。”
了然道人无从得知白骨夫人的心中所想,如今不凡孩儿昏迷不醒,虽然呆在这里也并非长久之计,但是那位夫人至少不会立刻发难,如果自己带着昏迷的不凡孩儿走出此地,若是在外面遇到了那个抱有杀心的血翼蝠王那可就再难以将其逼退了,倒不如就在此处等着不凡孩儿醒来,再行寻找机会脱身离去。
阵法之中没有日月轮换,始终只有一个惨白的月亮挂在天空之中。
了然道人也无从得知外面的时间,只能在心里暗暗计算着过了多少个时辰。
大概过去了六十个时辰之久,躺在地上的言不凡才睁开眼睛,从昏迷当中清醒了过来。
了然道人扶着言不凡从地上坐了起来。
“不凡,可有感觉到身体之中有何处不妥?”
言不凡试着握了握自己的双拳。
“了然师傅,我现在浑身没有力气,手脚也好像不听使唤,就连真气也无法调动。”
了然道人闻言有些意外。
“通过自己这段时间以真气对于不凡孩儿身体的探查来看,他的经脉和根骨较之以前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增强,甚至连步入黄符初境的膻中穴都已经即将打通,怎么会没有力气,甚至连真气都无法调动哪?难道是因为附着在不凡孩儿丹田之中的那颗妖魄的关系?”
白骨夫人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边,了然道人起身对着白骨夫人握拳施礼,但也将言不凡护在了身后。
“小子,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白骨夫人冷冷说道。
“夫人,以贫道看不如有什么事情还是在这里说比较好。”
“了然师傅,我没事的,让我跟着这位夫人前去便好。”
了然道人回头看了一眼艰难从地上站起来的言不凡,点了点头,让开了挡在言不凡面前的身体。
言不凡对白骨夫人施礼道:“夫人请。”
白骨夫人转过身向前走去,言不凡也身形踉跄的跟在了她的身后,然而没走两步就有一缕雪白的长发缠绕到了言不凡的腰间,白骨夫人和言不凡的身影一闪而逝,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白骨高台之上。
白骨夫人坐到了座椅之上,手掌轻拍了一下扶手上的头颅骸骨,高台的四周立马凝结出一层冰霜,将白骨高台整个包裹了起来与外界隔绝。
言不凡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对于白骨夫人所施展的种种术法都有一种莫名的心驰神往。
“说说吧。”白骨夫人开口说道。
“不知道夫人想要知道什么。”
“你是谁。”
“小子言不凡。”
“不对吧,你不是沈家的人?怎么不姓沈,而且我怎么听到先前与你一起的那位姑娘还称呼你叫‘严奇’,可不是叫做言不凡。”
言不凡尴尬的笑了笑。
“不瞒夫人,小子身负血仇,不便以真实身份行走于江湖,不得已只好化名严奇,至于夫人所说的沈家,小子确实与其没有关系。”
言不凡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白骨夫人的双眼,白骨夫人瞧着他也没有任何说谎的迹象。
“你的仇怨与幽泉和杜辉有关?”
一听到幽泉和杜辉言不凡就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紧紧的咬着牙。
“你跟幽泉到底有什么关系!”
言不凡握拳对着白骨夫人弯腰施礼道:“那不知夫人同幽泉又有什么关系?”
言不凡的话刚问完,他就从白骨夫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比之先前闯入此处阵法之时在白骨夫人身上所感受到的杀意要更加的浓烈。
白骨夫人的五只深深刺入扶手上的头颅骸骨。
“小子,我警告你,本夫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你如果不能好好回答本夫人的问题,那可就是你自己找死。”
“夫人见谅,实在是不凡同幽泉和杜辉的仇怨太深,不凡不想再去回顾那些过去,心中所想所念只有手刃杜辉,将幽泉彻底覆灭。”
白骨夫人丝毫不关心言不凡和杜辉之间的仇怨,但是她身为曾经创立幽泉的人之一却对言不凡为何与幽泉有着如此之深的仇怨有些不解。
“今日你如果不将你与幽泉之间的事与本夫人交代清楚,就休想从此处离开。”
“这……”
看到言不凡还在犹豫,白骨夫人将身体靠在座椅上说道:“你当然也可以尝试着和你的那位师傅联手对付本夫人,但是本夫人可以告诉你,就算你的那位师傅全力出手阻挡本夫人,本夫人也一样可以取了你的性命,到时你就不要说亲手杀了杜辉和覆灭幽泉了,只能带着你的仇怨一起消散在这世间了。本夫人说到做到,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言不凡一点都不怀疑白骨夫人所说的这番话,从白骨夫人先前与那个韦孚交手就知道了然师傅或许能够胜过这位白骨夫人,但是如果白骨夫人想要取了自己的性命了然师傅也阻拦不住。
言不凡并不是怕死,但是却害怕白骨夫人所说的那句“带着与杜辉和幽泉的仇恨消失在世间”,如果自己在杀了杜辉和覆灭幽泉之前就死在这里,那自己要如何去面对那些死去的言家之人,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父亲母亲。
言不凡犹豫不决,白骨夫人也不催促,而是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个惨白的月亮。
“我出生在言家,在我六岁的时候……”
言不凡终于还是开始讲述自己与幽泉和杜辉的仇怨,言不凡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等到他将所有的事情都讲完之时早已是泪流满面。
听完了言不凡所说的言家覆灭之事,白骨夫人也想到了凌霄曾经与自己说过的一个计划,一个不切实际充满血雨腥风的计划,时至今日白骨夫人也忘不了当时凌霄脸上那种极近变态的疯狂。
“凌霄,你终于还是开始你心中的计划了吗。”
言不凡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言不凡十分不不愿回忆起言家覆灭之事,但是当他同白骨夫人说出这件一直积压在他心里沉重的故事之时,言不凡竟然感受到了一种轻松之感。
“夫人,这就是我与幽泉和杜辉的血海深仇,所以请夫人放小子离去,小子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何会被困在此处阵法之中,但是他日不凡大仇得报之后定然会设法将夫人救出,以报夫人今日放不凡离去之恩。”
白骨夫人收回了自己看着月亮的视线,转而看向言不凡说道:“报恩?我可还没有说过会这么简单的放你离去。”
言不凡一脸错愕。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骨夫人没有回答言不凡,而是用自己雪白长发缠住了言不凡手脚,将他拉起,固定在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