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师傅,药熬好了。”
言不凡端着一碗药汤小心翼翼的走进了药房。
了然道人从言不凡手中接过药汤,然后另一只手从道袍的长袖之中取出了一张符篆。
“术承于天,道行于世。鬼物不侵,妖邪退散,急急如律令!”
了然道人单手双指掐着那张符篆,口中念决,语毕。那张符篆便化作一缕青烟顺着躺在床上那人的呼吸进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言不凡自小在孤岛上跟着沈老汉还有了然道人修行,对于这些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在言不凡身边站着的金茵雪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好像了然道人第一次教授王怀安和言不凡符篆之术时两人的反应相差无几。
金茵雪捂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身旁的言不凡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
金茵雪满目崇拜的看着了然道人,断断续续的说道:“了然真人,您……您这简直太厉害了。”
了然道人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过雕虫小技而已,茵雪姑娘不用这般客气。”
金茵雪又用自己的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言不凡,转头问道:“严奇,了然真人这一招你也会吗?”
言不凡点头答道:“会一点点。”
金茵雪闻言笑的更加开心了。
就在几人说话之间,躺在床上的那个怪人人轻轻的咳了几声然后悠悠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看见了然道人等三人后男子声音虚弱的问道:“这……这是哪?”
了然道人笑着将那个男子扶起,然后将手中的药汤递到他的面前说道:“这里是医馆,你放心,你已经没事啦,先将这碗药汤喝下去,然后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
那个男子喝过药之后就又睡了过去。了然道人带着言不凡和金茵雪一起走出了药间来到了大厅之中。
了然道人对金茵雪说道:“茵雪姑娘,麻烦你回去之后转告金掌柜一声,就说贫道与弟子有些别的事情要去处理,可能要离开乌石城几日,金掌柜不必再等贫道师徒二人,只管自行运送货物前去东阳城便好。”
金茵雪闻言欲言又止,自己当然是想严奇能够跟着自己一起去东阳城的,可是了然真人说的也没错,如果自己把握不好分寸,别说是自己的父亲想要结交了然真人,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的让了然真人觉得我们万永商行另有所图。
金茵雪对着了然道人施礼道:“了然真人所说的话茵雪记下啦,回去之后定当转告家父,那茵雪今日就先告辞了。”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言不凡这才转身离开了。
言不凡将茵雪送出门外后回到了然道人身边问道:“了然师傅,那个人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症,为何还要了然师傅动用符篆才有所好转?”
了然道人摇了摇头。
“这人得的可不是寻常疾病,而是遇到了妖邪之属,被妖物吸食了他自身的生灵之气,身体被妖物的妖气所侵蚀,所以才会行为如此怪异。”
言不凡疑惑道:“是遇到了妖怪?可是媚儿姐姐也是妖,了然师傅还有沈师傅、我和怀安哥一起同媚儿姐姐在岛上生活了那么久,为什么我们就没有被妖气侵蚀?”
“这……”
了然道人一时间也说不出其中缘由。
其实了然道人也完全不知道在孤岛上的媚儿身上隐藏的秘密,媚儿是妖族无疑,但是为何会与沈老施主等人一同生活甚至认了沈老施主做自己的主人,这件事自己也想过很久但是多没有什么头绪,妖族和人族从来只有血仇,像沈老施主和媚儿这样的关系自己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了然师傅,难道除了媚儿姐姐之外的那些妖族只会害人吗?”言不凡又问道。
了然道人本就是出家人,自然不会有哪些世俗短见。
了然道人正襟危坐的对着言不凡说道:“不凡,你切不可以有此想法,‘天地同仁,万物有道’妖族也自有其生存之道,并非皆为祸害。且不去说妖族,只说人之一物,在人族之中性恶者亦非少数,所以就算是对待妖族你我也应分清善恶,恶者自当除之。”
言不凡对了然道人施礼说道:“了然师傅,不凡谨记。”
齐国都城临安城在诸国之中一直有“昼城”之称,便是形容临安城即使是在黑夜之时,城中灯火依旧将整座临安城照耀的亮如白昼,在城外看去就如同一轮黑夜之中的太阳,亦是形容临安城的繁华鼎盛。
此刻却有一辆简陋的马车在临安城的闹市之中缓缓而行,驾车的是个披着粗布麻衣的佝偻老人。这驾马车就好似一个异类,与临安城的繁华格格不入。
马车驶过闹市,转入一条孤僻陋巷,在一间一眼就可看出与那辆简陋马车完美相匹的破落宅院处停下。
老车夫并没有下车,车门打开,一个身穿官服的俊郎儒生从车上走了下来。
若是有个识得齐国朝服品衹的人看到了这个儒生身上的朝服,一定会破口大骂。
你一个身穿当朝三公之一左都御史朝服的人就坐一辆这么破破烂烂的马车,看样子还要走进那个破落的宅院,怎滴,难不成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黄紫公卿享惯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所以想要换换口味,体验一把民间疾苦?我呸!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能懂个锤子!
在那个儒生下车后,在他的身旁不知何时就突然多出了六个全身都藏在黑袍之中的神秘人。
六个黑袍人分站在儒生的两侧,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后者的步伐走进了那间破落的宅院。
一推开门,宅子里就传出了一股呛人口鼻的血肉腐烂的气味。
儒生男子似乎很不适应,顿时眉头一皱,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巾捂住了口鼻这才继续向着宅院之中唯一的一处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之前,儒生停下了脚步,那六个黑袍人也同时停下了脚步。儒生挥手指了一下那个房间,立马便有一个黑袍人迈步走出,来到房门处。
黑袍人伸出双手按在房门之上,整间屋子的墙壁上立马就浮现出一张一张的金色的符篆。
黑袍人的双掌处分别出现两个黑色的漩涡,并且漩涡不断的变大,在两个漩涡的边缘相接之际,黑袍人的双掌突然合十,再次分开后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光球突兀出现,黑袍人将那个光球推向房门之上的金色符篆。
一声闷响之后房间墙壁上所有金色符篆全部碎裂化作齑粉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黑袍人早已撤回了儒生所站的地方,六个黑袍人将儒生围在中央,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那个房间。
久久无声。但是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腐臭之气已经完全消失了,儒生将手巾收起说道:“你们都站在原地等候。”
将儒生围在中间的六个黑袍人缓缓散开,其中一名黑袍人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颗夜明珠,双手托着奉给那名儒生,儒生伸手接过夜明珠,只身走向那个房间。
推开房门,房间之中立马尘土飞扬,布满了灰尘,儒生将手中夜明珠抬起刚想伸到房间里,夜明珠竟然自行脱手而出,悬停在房间的中央,并且光芒大盛。
房间里面空空荡荡,只有悬空的夜明珠之下有着一张桌子和两把座椅,桌子之上还放着一张棋盘,两个装着棋子的棋盒分摆在棋盘左右。
“小友既然来了不知能否陪老夫手谈一局,也不知道被关了这么久,自己的棋艺退步了没有,小友可要让我几子才好。”房间中一个沙哑的老者声音突然浮现,接着便有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老者坐在了之前本来空无一物的椅子之上。
儒生微微一笑,抬腿走进房间之中说道:“晚辈来此之前就从凌霄大殿主口中得知韦老在棋道之上的造诣极为高深,曾经更是以一己之力对战六位围棋国手而未尝一败,晚辈不过是对围棋空有一丝兴趣罢了,让子一事还是请韦老看在晚辈棋艺不精的份上让晚辈几子才是。”
儒生走到老者的对面施礼道:“晚辈杜辉,见过韦孚老前辈。”说完才坐到了老者对面的椅子上。
老人抬手扇了扇棋盘上的灰尘,一边说道:“什么老前辈,一个老瞎子还差不多。”
杜辉这才发现原来坐在自己对面的老者一直闭着双眼。
“既然如此,那杜辉就让韦孚老前辈两子,再多杜辉可就毫无胜算了。”
“甚好,甚好。”
韦孚抬手拿起棋子摆在了棋盘四角。
杜辉见状提醒道:“韦老,这可非是让二子,而是让了四子了。”
韦孚将手中剩下的棋子放回了棋盒。
“是吗?这上了年纪,记性就是不好,小友可不要见怪呀。”
韦孚嘴上说着,可是身体却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将棋盘上多出的两子收回去的意思。
“我说杜辉小友呀,既然已经让了我这个老瞎子两子了,不如再让老夫先行可好?”韦孚说着已经伸手拿出了棋子。
“老前辈,是让了四子。”杜辉说道。
“对对对,是让了四子,你看我的这个记性,让小友见笑了。”韦孚说着将手中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之上。
杜辉摇头一笑,也拿起棋子开始与韦孚对弈。
“老前辈,您又多下了一子。”
“哎呀,这个上了年纪手就发抖,就连棋子都拿不住了。”
“老前辈,您挪动了棋子了。”
“哎呦,哎呦,我这个老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一定是袖子碰到了。”
“老前辈,您将晚辈的棋子拿走了。”
“你看,我也看不到黑子白子,也看不到是不是灰尘瓦砾,一定是拿错了,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