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多怪事,夜以至深,却有人提着一盏灯笼独自走在乌山之上。
此人全身都隐藏在黑袍之中,即便是借着月光和那盏灯笼所散发出来泛黄的光亮也只能隐约看见黑袍人的轮廓,全然看不清楚其他。
黑袍人走在长满树木杂草的山岭之中,直到手中提的灯笼发出的光亮由微弱的黄色陡然转变成幽绿色的光芒时才停下脚步,然后转身向自己的身后走去,只是黑袍人的身后却完全变了一副光景。
周围不再是都是些树木杂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乱葬岗。
破败的墓碑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各处,还有不少白骨散落在好似被人挖掘而开的坟墓上,再加上惨白的月光,四周只有一片阴寒和死寂。
黑袍人对自己身边的一切视若无睹,只是向前走着,这时四下却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将那些散落的白骨和墓碑翻搅的更是乱七八糟,甚至还把一些吹到了半空之中。
反观那个走在阴风之中的黑袍人,别说是手中拿着的那盏灯笼纹丝未动,就连身上穿着的黑袍衣角都没有任何的浮动。
“我来可不是看你耍这些小把戏的。”
拿着灯笼的黑袍人停下脚步冷冷的说道。
只是四周却没有任何回话,但是那股阴风却也停住了。
黑袍人见状再次迈步向前,只是他刚刚踏出一步四下的地面之中便响起了一阵阵砂土翻动的声响。
一具接着一具的的尸首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从周围的地底爬了出来,这些尸首有的已经只剩下一堆白骨架子,有的却还在白骨上挂着还没有完全腐烂的血肉,这些尸首爬出地面之后就缓慢的围向那个拿着一盏灯笼的黑袍人。
黑袍人无奈只得再次停下脚步,奇怪的是随着黑袍人停下脚步,那些围向他的尸首也都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黑袍人松开了提着灯笼的手,那盏灯笼非但没有落地,反而是静静悬浮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黑袍人再次出言说道:“这盏拘魂灯之中所缚是你的一半妖魄,我家主人说只要夫人能够完成与我家主人的约定就会将夫人的另一半妖魄也交还于夫人,夫人可不要辜负了我家主人的一番好意才好。”
黑袍人话音刚落,在他面前的不远处就有一座白骨高台破土而出,高台足有三人多高,上面放着一把同样是由白骨筑就的的座椅,一个身穿一身素白锦绣长袍的女子就坐在座椅上抬头看着夜空之中的惨白明月,一头雪白的长发四散垂落在她赤裸的双脚周围。
女子面如晶玉,双目苍白。
黑袍男子见到那个白骨座椅上的女子后这才弯腰施礼道:“见过白骨夫人。”只是声音依旧冰冷。
白骨夫人闻言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看向那盏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灯笼。随后白骨夫人垂落在白骨高台上的一缕雪白长发在空中飘起,如一条灵蛇一般缠绕住那盏拘魂灯缓缓回到了白骨夫人的身边。
“当年凌霄那个瘸了腿的老王八抽离了本座的妖魄,又将本座的真身拘押起来的老账还没有清算,如今又要让本座去听从一个人族的调遣吗?”
白骨夫人在说话的时候无悲无怒,但是以其座下的白骨高台为始,四周的地面立刻便被一层冰霜覆盖,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开来,站在地面上的那些尸首只要触碰到了那片冰霜的无一不是立刻就变成了一个个的冰雕,整片乱葬岗除了那个黑袍男子的脚下其余的地面之上几乎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黑袍人开口道:“夫人莫要恼怒,我只是替主人传话于夫人,其余的事皆与我无关,至于夫人你应该如何行事也由夫人自行决断。只是容我多说几句,夫人毕竟是妖族,如今真身与妖魄分离,若是没有此处的阵法维持,夫人的真身必定会慢慢腐朽,到时就算夫人的妖魄还在,可也会变做无主无神之物,那可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我家主人虽非修士但是……所以还请夫人多多考虑一下我家主人的建议。”
白骨夫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脚下的座椅连带着那座白骨高台全部都轰然倒塌。白骨夫人整个身体都漂浮在半空中,雪白的长发四散飞舞。
“你敢威胁本座?”
白骨夫人的身前凝聚出几十道冰锥齐齐射向站在地上的黑袍人,只是那些冰锥还没有飞到黑袍人的身旁,就在空中纷纷炸裂,散落而下的冰锥碎片将地上本就已经变成了冰雕的尸首也都砸的粉碎。
白骨夫人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然后双手缓缓举向天空,随后一只巨大的白骨手掌从地面破土而出砸在了黑袍人所处的地面上。
地面上的冰霜纷纷碎裂,而那个黑袍人却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哪个白骨手掌之上,再看白骨夫人的身后半个足有几丈高的白骨头颅已经从白骨手掌造成的裂缝中露了出来,而且似乎还想继续冲出地面。
但是就在此时却有一条条粗大的金色锁链从地面之下凭空出现,缠绕在了白骨夫人召唤出来的巨大的白骨法相之上,白骨头颅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怒吼,可是还是被那些金色锁链缓慢的拉回了地面之下。
在金色锁链出现之后,白骨夫人的全身上下也有金色的符纹若隐若现,这些符纹似乎在灼烧着白骨夫人的身体,使得她的身上散发出阵阵白烟。
白骨夫人从空中坠下,而地上的那堆白骨也重新凝聚成一座白骨高台和白骨座椅,白骨夫人就落在了那张白骨座椅之上,长发披散。
许久之后白骨夫人才重新坐直了身体,只不过雪白的长发仍然无序的散落在两旁。
黑袍人再次开口问道:“如何,夫人可曾想好要我如何去答复我家主人?”
白骨夫人伸出手指指着那个黑袍人怒道:“滚,你给我滚!去告诉凌霄和杜辉,想让本座听从他们的调遣就是他们在痴人说梦!”
黑袍人再次对着白骨夫人施礼说道:“既然如此,就如夫人所愿。”说完就转身背对着白骨夫人缓步走了出去。
白骨夫人拿起那盏拘魂灯,穿透其所散发出来的幽绿的灯光,在灯芯之中看到了一个被金色的锁链缠绕的蜷缩着的自己。
了然道人再次走进药房,言不凡和茵雪已经将那个怪人身上的血污还有伤口都清理好了。此时二人正坐在那个怪人所躺的床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怪人,尤其是与这个怪人交过手的金茵雪,此时还有些心有余悸,一想起之前的吓人场面,茵雪的心就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见到了然道人走了进来,言不凡和金茵雪赶忙起身行礼。
了然道人示意二人不必如此都坐下去,然后自己也坐到了一旁。
一直好奇的金茵雪立马开口询问道:“了然真人,这人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呀,怎么病状这么奇怪,我看到别的得病的人都是虚弱的不行,但是这个病人可倒好,得了病反倒是壮的像头牛一样,你看看,把这门板都给撞烂了,而且我和席掌柜两个人都拉不动他。而且您不知道,这个人的眼神可吓人了。”
言不凡看着讲得绘声绘色的金茵雪,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了然道人拈着自己的胡子,又为躺在床上的人诊了诊脉,摇头说道:“此人不是身患了寻常病症,很可能另有隐情,贫道当下也只是猜测,具体还要等到这个施主清醒之后贫道详细询问一下才会有结果。”
言不凡闻言皱了皱眉头,金茵雪则是有些吃惊的说道:“啥?了然真人你说这个人没有得病,那他的行为怎么会这么奇怪,这个人该不会是得了疯病吧?”
了然道人也只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奇儿,席掌柜在后堂熬药,你去看着帮着席掌柜打个下手,而且顺子小哥还没有清醒过来,你去看一下别让顺子小哥出什么意外。”了然道人对着言不凡嘱咐道。
“知道了,了然师傅。”说完言不凡就起身往后堂走去。
金茵雪说了一句“我也跟严奇一块去”之后,也起身走入了后堂。
了然道人等到言不凡和金茵雪两人都离开之后,转过身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病人,然后用手指趴开他的眼睛看了看,之后又用手指按住了他的脉门,将自身真气传入他的体内丹田之中,不多时便有一丝丝黑雾从他的七窍之中飘了出来,那人轻咳了两声,眼睛也回复了清明。
“果然如此,是妖气入体。”在看到这个人体内蹿出的给黑雾之后,了然真人就彻底印证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妖族,只是不知是何妖物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如此坑害人的性命。修行之人,除妖卫道是本分,既然此事让自己遇上了就不能再留着这个妖物坑害一方百姓。可是不凡之事又当如何处理,自己总是放心不下让不凡一个人前去东阳城,杜辉此人单凭隐忍数年覆灭言家一事就可以看出其心之狠辣奸诈,不凡孩儿如此年纪如何能是那个狼子杜辉的对手。”一想到这里了然道人的心里就会止不住的担心。
“哎,人心难测,人事无常。自己已经没有保护好言家的庄大娘子,又丢失了言家的长女言笙,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言不凡在自己手里出现什么意外啦,不然自己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了然道人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脑海之中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可以保全言不凡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自古还从来没有人尝试过。
“妖气……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