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午饭,沈老汉念叨着一半晌都没有去药圃了,自己得去药圃看看,就自顾自的走去药圃啦。媚儿则在忙着收拾碗筷。
只有了然道人和王怀安、言不凡三人坐在院子当中大眼瞪小眼。
了然道人双手插在自己宽大的道袍里,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笑眯眯的看着坐在他面前王怀安和言不凡。
言不凡被了然道人看的只敢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王怀安站了起来,伸出手掌不断地在了然道人的眼前来回的挥手。
“道长,老道长?您不是睡着了吧?”王怀安试探性的问道。
了然道人笑呵呵的说道:“没有,没有,只是看着你们就有朝气,甚好。”
“老道长你说什么那,不是还没睡醒吧,我师傅可是说要让我和不凡弟弟跟着老道长修行的,老道长你这样可不行呀。”王怀安边说边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小椅子。
老道人闻言赶紧坐直了身体仍然笑着说道:“对了,要修行的。老道虽然也有一门上乘凝练真气的功法,但是想来沈施主传授给你们的功法只会比老道我的更加上品,所以呀,今天我们的修行就做些别的事,对了,你们两个喜欢画图不?”
这一下王怀安也摸不到头脑啦,怎么修行和画图还有联系了哪,算了,不管了,反正是师傅让自己跟着老道长修行的,既然是老道长不想带着我和不凡弟弟修行,那就算师傅日后知道了,也不是自己不认真。一想到这里王怀安就放心了许多。
王怀安率先站起身开口说道:“画图这事我拿手,我师傅有一本图册,我就经常照着师傅的图册画上面的图,就连媚儿姐姐看了都说和师傅画的一模一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言不凡也开口说道:“以前我也和先生学过画图。”
“那这样最好了,今天咱们就在院子里画图,怀安啊,你去拿些纸笔到院子里来,咱们一起画图。”
“什么?老道长你真的要带着我们在院子里画图?这如果我师傅问起来……老道长,我可是会被罚抄书的。”王怀安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委屈的看着了然道人。
了然道人见状说道:“没事,如果沈施主问起来,老道自会与沈施主说明白。”
王怀安闻言这才欢天喜地的跑去拿来了一堆的纸笔放到了院子里的桌子上。
“老道长,那咱们要画些什么呀?”王怀安兴致勃勃的问道。
了然道人没有说话,而是随手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质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好像装着的是红色的沙土。了然道人抓了一小撮放到了已经磨好的墨水里,然后拿起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了然道人画完之后,王怀安和言不凡都趴在桌子上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画在纸上的东西。
王怀安指着那张纸问道:“老道长,你画的的这是什么呀,字不像字,图不像图的。你看,还歪歪扭扭的,一点都不好看。”言不凡也抬头疑惑的看着了然道人。
了然道人放下手中所持的毛笔,抚须笑道:“这个图案叫做符篆,丑是丑了一点,但是可别小瞧了它,你们两个看好了。”
了然道人说着将画有符篆的纸用双指拈起,然后双手结了一个法印,嘴里面念叨了一句:“术承于天,道行于世。令!”说完之后手中的纸张就化为了一团灰蒙蒙的烟雾,了然道人将这团烟雾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本来成团的烟雾立马四散开来,待到烟雾散尽,本来还在的桌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王怀安和言不凡此时就好像趴在空中静止不动,吓的两个孩子“哇”的一声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了然道人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道:“别怕,别怕。这道符篆名叫隐迹符,其作用就是用来隐藏踪迹的,现在你们虽然看不到这张桌子,但是其实桌子还是在原地的,不然摆在上面的这些纸笔不是都要掉到地上去了吗。”
王怀安虽然害怕但是听到了然道人说的话后,觉得老道长说的很对。自己拿来的那些纸笔的确还在空中没有掉到地上,于是王怀安壮着胆子靠近那些纸笔,伸手一摸果然还能摸到下面的桌子。这下王怀安就彻底放心了,转念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吃惊和好奇,双手在空气中不停的乱摸。言不凡见状也好奇的上前伸出双手,果然摸得到已经看不到的桌子。
“这……这个什么什么符篆,老道长这太厉害啦。”王怀安已经跳起来趴到了桌子上,整个人四肢腾空,就好像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一样。
了然道人用手拈着自己的胡须说道:“世间术法万千,各有其精妙之处。日后你和不凡在外行走见到的修行之人越多看到的术法也会变多,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理解。”
三人说话的时候本来已经消失的桌子又重新慢慢的显现了出来,王怀安见状疑惑的问道:“老道长,这桌子怎么又出来了?”
“老道先前所画符篆没有用符纸,所用的符砂也不是上品符砂,符篆难以承载大量真气,符篆之上的真气已经用尽,所以符篆就失去作用了,桌子也就自然而然的重新显现出来了。否则的话除非以术法破除,不然这张桌子可就要消失不知道多少时日喽。”了然真人坐在椅子上说道。
王怀安爬下桌子又问道:“老道长,那我和不凡弟弟画出来的符篆也可以像老道长这么厉害吗?”
了然道人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说不定以后会比老道还要厉害。但是现在你们两个还没有凝聚真气自然是不行,而且撰写符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都需要你们勤加练习。”
王怀安闻言立马拿起笔,言不凡也跟着拿起笔两人就要开始在纸上练习画符,了然道人笑着站起身来到两人身边。
“来,今天就先画这道隐迹符,老道会把着你们的手先画一遍,然后你们两个再自己去练习,你们要用心记好。”
说完,了然道人就用手握着王怀安和言不凡的手各自画了一遍隐迹符,一边画还一边说:“画符一事最重神意,所谓‘神不可乱,意不能滞’,符纹就好似人之脉络,符纹若断则真气不能通也,所画符篆也就成了无用之物。所以撰写符篆讲究一个‘一气呵成,承神凝意’。”
了然道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王怀安和言不凡听着听着就都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状态,眼前再无他物,只剩下了然道人的手抓着自己的手一遍一遍画着相同的符篆。
过了好一会王怀安和言不凡两人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桌子上已经画了好些符篆,但是都是断断续续没有画好的,了然道人还是坐在椅子上带着笑意看着他们两人。
王怀安张口问道:“老道长,这些都是我和不凡弟弟两个人画的吗?”
了然道人笑而不语。
“奇怪了,怎么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哪。”王怀安心中纳闷,转头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言不凡,发现不凡弟弟还在那里认真的画着符篆,一遍又一遍。
王怀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收回了自己的心思,拿起笔也开始继续画起了符篆。
直到日落西山,红霞满天。王怀安将手中的笔一扔,整个人都躺在了椅子上,嘴里面哼哼唧唧的叫个不停,言不凡也放下了手中的笔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也在不停地揉着自己的手腕,好在经过这么长时间两人都画出了一张一气呵成没有断笔的符篆。
了然道人将那两张符篆拿起来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随后就叠好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一直带着笑意。
王怀安将身体坐起又趴在桌子上抱怨道:“老道长,跟你画符,就练习画这些符篆简直比让我抄书还累,还有白天和师傅修行也是累死个人儿。你还说修行有趣,我看一点都没意思!还不如每天睡会懒觉多抄两遍书……不凡弟弟,你说是不是。”
“怀安,你又在哪里嘀咕什么哪,我听着你好像说喜欢抄书是吗?”
王怀安趴在桌子上抱怨的时候,沈老汉从药圃回来走进了院子里,听到了王怀安对了然道人的抱怨声,这才张口问道。
王怀安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立马坐直了身体,转头对着沈老汉笑着说:“师傅,你回来,我还想着要去药圃叫你回来吃饭哪,我刚才还在和老道长说‘修行比抄书有趣多了’但是师傅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修行有趣就忘记抄书的。”
沈老汉冷哼了一声,王怀安赶紧跳下椅子,跑到沈老汉身边将沈老汉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才走到桌子的另一边重新坐好,这次也不敢在躺在椅子上或者趴在桌子上,而是和言不凡一样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无云的星空,不敢直视沈老汉的眼睛。
夜以至深,在做过晚课抄过书之后王怀安和言不凡已经在房间之中睡去,沈老汉和了然道人则还坐在小院当中交谈。
了然道人从自己道袍的大袖之中拿出了今日王怀安和言不凡两人所画的符篆放到了桌子上,沈老汉拿起来仔细的看过之后就交还给了了然道人。
了然道人收好之后才说到:“不凡所画符篆最是规整并无大错;怀安画的符篆虽然看似无误,但是画符之时收笔浮躁,符意不全。”
沈老汉闻言点了点头,自己虽然不精通符篆之道,但是也是看得出来这其中的细节。
“怀安之事,日后修行之时有道长从旁提点尚可改正,但是不凡心境一事却难以弥补,此子修行太难沉心静意。”沈老汉说完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
了然道人也无奈的摇头说道:“不凡小子年纪尚幼却遭逢大难,心境定然蒙尘,此时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旁人实在难以相助,只是这样就又苦了不凡这个孩子啦。”
沈老汉和了然道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