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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酝酿

【一】

双侧梯道,晶莹剔透之间,如萤火的绿光忽闪忽烁。这份韵味只显玲珑,未曾带上丝毫一点的呆板或是诡异。同这图书室内此刻整体上的那种感觉相得益彰。

光线细碎斑驳、却明亮,绿意仿若浸透了空气、却也只觉清新。置身其间,明明空间不小了,却只觉得唯有“玲珑剔透”才能衬出那份沉淀下的细腻与精巧。

此刻蜘蛛同祈火正安静地沿着这足够长的梯道,往上行去。

虽然这安静、没说话也没太久吧。但果然……

祈火左右飘忽起视线来。

唉……怎么莫名感觉压力呀……“就怕空气突然安静”,就是这感觉吧……老大这会在想什么呢?要是知道就好了。这面对老大,没个话题的时候,就算停个几秒,总感觉也好有压力啊!这找点什么瞎扯扯比较好呢?

视线正飘忽间,其眼中一道明闪过!

哎呀!救星啊!以前咋没觉得这看着就阴郁、又晦气的家伙那么靠谱伟大呢?不是……会不会……是……刚才没跟老大说话的时候,那空隙间,老大自个用意念叫来干活的?这家伙并不是自己碰巧在这的啊?

只见一片绿意同剔透感两相交融甚好、补点缥缈烟气云气便颇有绿色仙境的图书室内,有了极不协调的气息瞬息而起。如仅凭双眼去看,这会还看不出具体是何处有异处。但是祈火、蜘蛛这样,但凡有些妖力的都能轻易感知出来这“异”从何方而至。

“呦,来了啊。第一名的,还挺快嘛!”蜘蛛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丝毫不意外。不过是自家小弟,还是刚才自个叫的,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虽说没指定具体谁过来,先到先得那样的。主要也是没想好,这次带谁打头阵合适。但能这会收到意念的话语,能过来的,手指头都能掰着数过来。

具体到谁,负责具体什么是完全没想法,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得有留守的!总不能出门探险时候,被不小心给偷家了!兵者大忌诶,这可是。这种蠢事,聪明如她的蜘蛛,那可是不会做的!

能大白天行动的妖异不多。而作为老大的自己,作为本次行动的发起人,那是必须要在探险行列里的,要不然怕是就算遇到了明明对头的东西或是线索,其他几个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干嘛给错过了。毕竟这回,与众不同,她脑海中也只有一个模棱两可的目标,但为了山一方的那份初心与决心是绝对、绝对坚若磐石的。

既要能大白天行动,高概率还是要在显世人类诸多的城镇间行走,白日阳气焦灼之上还有人类那份升腾的阳气,对妖力就有些个要求了。还要确保留守家中的后备力量,不能薄弱了去,也需要以防白日里万一有些意外。这么一看,不用细算都知道,人手不足啊,人手不足。

自然,最后也就只能到这里的小弟嘛,名额先到先得的玩法喽。准确说,可能还是谁此时离得近、过来快就先来喽。至于后续分配安排干活,什么事情需要什么妖异更合适,反正蜘蛛自个也没想好。

不过嘛,见机行事,就是这么玩的吧!蜘蛛内心之中,对自己肯定道。能想到这个主意的自己,果然就是棒!跟抽签一样,机会均等,多好。最后结果谁到了,一起出门;谁没到,留守看家,那不就是各自运气的事嘛。跟她本蜘蛛的公平行事,那是完全没的关系的了。

不协调的气息,已在蜘蛛说话间凝在了其身后,同祈火平行站于那处。

一室的敞亮剔透之间,这凝聚出的身形飘忽不定,是一团浓稠到快要滴出污秽物的黑色,但飘忽与模糊之间还是有着若人形的轮廓的。

要说尚未凝聚一团前,也就些许不协调感在此间罢了,还不至于有诡异什么的具体感觉。这一从单纯气息化成可见之形来,倒反倒给这梯道和图书室内添上了诸多的诡谲。

以其为中心扩散,原本如玻璃的梯道扶栏可都有着绿光扑朔,这会也一下蔫了般,黯淡无光就算了,还仿佛也染上了黑气;那份浸透了空气的绿意和光,都肉眼可见地有了消沉之感。

多了个同伙来,这……刚才那一下下找不到跟老大聊天话题,感觉有点大压力是瞬间少了。啧……说真的,咋是这家伙呢?咋那么不吉利呀。老大今儿个安排任务,是不是该先掐指算下,看看黄历?这家伙先到的,怎么的都黑不溜秋的、晦气满满的,感觉不吉利啊。

祈火嫌弃地瞅着自己身旁刚凝成一团的不祥黑色。

虽说同为妖异,更是同在同一个老大底下干事,跟家人一样的存在。可没说没事的时候,不能偶尔嫌弃嫌弃。要真有点啥事情,他祈火那是绝对不会嫌弃这家伙的。不过,这没事的时候,总是可以嫌弃下的。竟然是这家伙先到了,唉,晦气啊!

要是需要组队啥的话,可不想跟这家伙一组。

那啥。老大要交代办事情,那可必须是马到成功的。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老大的这番信任和托付。这想要成功,那运气啊、吉祥点的兆头,可都老重要了。就这家伙,乌漆嘛黑一团就算了,怎么看、怎么感觉都不吉利!会影响自己好兆头的!

诡谲的一团黑色终于憋不住朝着祈火问道:“你好像每次见着我,都像见了鬼一样嫌弃呢。还是……我错觉?”

“啊?”被点明了这么一问,尴尬之色瞬间爬上了祈火的脸上,不过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成年妖异、那是必须脸皮厚的他,自然是假装着完全没点感觉、毫不尴尬的模样。

“见到你,跟见到鬼一样,不是才是正确的吗?哎呀,别介意,别介意了,幽鬼。”祈火说着拍了拍那团黑色的肩膀。

说是肩膀,准确说只是那团乌漆嘛黑里头、更加黑点的人形轮廓的应该是肩膀部位。都一团了,谁知道肩膀在哪。况且,其实也没拍到什么的实感,手都能穿透那轮廓的肩膀部位;只是触感来说,好像是碰到过什么罢了。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我每次见到你,你以为是嫌弃。不的,不的。我可跟你说,这说明,你才是更牛的妖异!这跟我们家老大那是自然没法比,是吧?”祈火不忘拍马屁地冲着背对着他们的蜘蛛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但是,你绝对是比我更牛的妖异!”

“呃,我倒是觉得祈火你比我牛。至少瞎扯这点……”

没让被错号叫为“幽鬼”、乌漆嘛黑、看着明显不祥之物的同伴说完,祈火已是迅速把手臂搭在了那一团“肩膀”之上,顺带用手捂着了可能也许是“嘴”之处。

本来,幽鬼的人形轮廓就不过虚像,其实也都能穿透,不过祈火还是有本事做到,仿佛没穿透的,现在这般的状态的。既然虚像,虚像对虚像就行了嘛。

“这话说的。不过,你都说了我瞎扯这点比你牛了。那我就暂且收下这夸奖了。可是你也懂的,这是瞎扯有用,还是干实事有用?这不明摆着的事嘛,对吧?需要‘真才实学’时候,我这瞎扯的本事也没啥用。”

祈火冲着身畔的那团挤眉弄眼着。

“兄弟!真要‘真才实学’时,你可比我靠谱多了。你瞧瞧,你这一来,这楼梯的光都不敢亮了。你说咱们妖异吧,跟人类最大区别是啥?这人类见到人类,要是可视度极佳的时候,能吓到的,能人吓到人的,绝对少数吧。这人类见到妖异,要吓到的……”

想着继续瞎掰下去,祈火突然发现这例子好像有点少啊。就算见到妖异的,但凡见到妖异真相、非幻成人类虚影的,好像能吓到的,才是多数吧。

“就这么说吧。被吓到的惊吓程度,这可绝对是,你比我牛!什么不祥、不吉利、污秽、魔鬼、妖怪、怪物,在加个省略号那么多,绝对可以从他们口中冒出来,来赞美你!但是对我嘛,肯定是达不到这程度的。就我头顶这角啥的奇怪点,但比不过你啊。就光这点,兄弟,我可跟你说,你这做‘妖异’,那可是绝对做得比我牛掰的!”

前头的蜘蛛听着这两家伙、主要是祈火的“商业吹嘘”,早就停住了步子。这会更是听得忍不住抠着自己的耳朵。

这家伙的嘴皮子,可真是,一绝了!不过大概也是拜其所赐,自己也好像松懈了很多。前头不知不觉把手中的地图都拽紧了。可能是有些无意间精神紧绷了些,这可不像她平常外在显露的潇洒风格了。

“呃……”那一团的声音,毫无波澜,“哥们,你要想趁机多骂我几个词,就直接点。这么拐弯抹角的,好像讲得也挺累的。反正,我会一只耳朵进,一只……”

刚想说下去的幽鬼,看着一手抠着耳朵、一手拿着张什么图的老大,正也颇有兴致地倚靠在提到扶栏转过身来看,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她嘴角边尚留的液体。

“老大,嘴角。”那团乌漆嘛黑中人形的轮廓仿佛做了个抬头的动作,“也没可能漏水漏雨啊。今天显世外头来说,好像天气也不错……”

这无意的一问,祈火那是心中被揪起来狠狠一把。我……天……果然这家伙不吉利!还想啥事没发生那样就过了,提老大那自己没发现、忘擦掉的口水干嘛?都过了那么好多好多分钟了!我……草……

内心感慨中的“草”字刚出,祈火就已经感觉了自己的身体,被一股猛力冲飞,正在直坠下方!

“我草……幽鬼,你这家伙果然……啊……老大……我啥都没看到!”

“切!难怪你这小子前面那么鬼鬼祟祟,还以为干嘛呢。”蜘蛛低头蔑视着正被自己的力量,给从梯道上冲起、又扔下去的祈火。

这小子,哼!前面找到图的时候,是太开心了,没留意细节,原来是这家伙看到了本蜘蛛刚才忘我了、不小心流口水的出糗模样。幽鬼一问,只要稍微联想下,就能想到的事嘛。又没下雨的,能沾嘴边的也就口水了。

主要私底下,有时候高兴了,她确实也不是头一次忘我到流口水,毕竟睡午觉时候流口水也是日常嘛。

不过……竟然,看到了本蜘蛛流口水的样子,怎么可以轻易饶过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还有一股气息往这过来,慢慢悠悠、不急不躁的模样,倒确实是零头那家伙的性格。

这样的话,加上自己,四个,人头来说,出门的人头差不多暂且这样吧。刚好可以分为两组,显世、隐世各自出发。其他白日里能行动的家伙的话,果然还是留守看家吧。不过一会所说所言,就用意念一并,也让留守的几个也一起参与知晓吧。

祈火这家伙嘛……嘿嘿……刚好,组队的分工问题都解决了。本来还得动动脑子、想一想。就跟老子一组了,到时候瞅准合适的机会、想点合适的点子,再整一整!

“老大,那啥,不会是……口水吧?”

“嗯?”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啥都没说啊。啊,那啥,祈火这家伙就是嘴欠还瞎扯,扔得好,摔得棒!老大英明!”

那团黑色心虚得说着。果然是口水吧。自家老大,偶尔有时候还是有些小毛病的,比如说睡午觉流一大堆口水啥的。不知道今天这是不是跟老大手里拿着的东西有关。反正就怪祈火自己不长眼喽。刚才还阴阳怪气说自己一堆,反正就是两个字,“活该”!哈哈!

【二】

沂竹镇,白日里的小镇独有的那份安静弥漫。虽然也不是全部地方都是安静着的,街道、车站、学校之类,该熙攘的地方依然熙攘,但是那些不过都聚集在特定地方罢了。

相比之下,或许从面积占比来说更为恰当,这片名为沂竹镇的土地之上,这会更多的还是为祥和的安静所覆盖了的。

安静,弥漫,四散。于蜿蜒曲折,左折右折的巷子间更是如此。

这份安静就同边上上了年纪的房屋建筑一样,沉淀着年岁特有的韵味。像是见多了悲欢离合的老者,随而,看淡了、看轻了,只是……轻轻微笑着看着一切,平凡之中才是真。于是乎,安静便也自然而然地落成了。并非刻意为之,只是逐渐逐渐地,便轻覆上了一层名为“安静”的轻纱。

此处巷间,正是先前汐带着陆筱颖走过、借由此处带她头一回见识过隐世街道的那处台门后门处,一个人影,行色匆匆地走进了这门后的台门院落。

安静的有年头的巷子间,孤身一人走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会也是刚巧四下无人,没人瞧见,并不稀奇,也不显古怪。不过要说古怪的是,随着那台门后门关上的吱嘎声,院内却并没有任何人进来。

门外的视角来说,明明有人进来了。门内的视角,却是,是有人进来,可在踏过那后门门槛之时,却未曾真有人进来过。

凭空消失了的人影,也幸好是没有人看到,才不显得古怪了。

而那消失的人影,手上是有拿着与其随意穿着完全不搭调的公文包的。穿着不过如同镇上其他人日常一般,并没有西装革履,但却拿了一个同西装革履才显搭调的公文包。

若是有人注意到了的话,也必定会觉得公文包内有着重要之物吧。

确实,也是有着极其重要之物的。或许说是,鲜少有发生,所以不管是不是值钱的物件,都会显得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对于正等着它到达之“人”来说,重要便来自于此,因为鲜少,所以重要。

而对于未名的寄出者来说,其重要,自然不是出于这个缘由,而是有着其他因缘了。

毕竟,第一个信件,给了现任山主大人墨泽,由沂竹镇河边那居所处所收。山主所收,就算字语简短至极,必然也是重要的。

第二个包裹,借由显世处的一所据点宅子,到了蜘蛛手中。于私上的挂念是为更多,但只要是挂念自然是重要的。

而,这第三份。正在这公文包内。来自未名的寄出者,更是来自未名的、不同于寄出者的准备者。自然的自然,能为三个信件之一,也有其独特的重要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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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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