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司空傲冷傲地放下筷子，连一个称赞的词儿都没有。

顾长雪撇了撇嘴，“哦”了一声，收拾好东西，失落地走了。

司空傲眼神变幻了几下，又变得冷漠而坚定，似乎世间的一切，都无法破开他眼底的坚冰。

是夜。

外间宵禁已经开始，数道全身笼罩在黑色中的影子，快速在屋顶上穿梭。

偶尔遇到巡城士兵时，快速停下，身体一压，隐于屋顶暗处，等人走了，再次起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处。

几个起落间，那些人朝着一处简陋的民房奔去。

安静地落在院子里。

其中一人刚将肩头的袋子放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进去吧，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刚落地，一道高大的身影推开主屋的门，看到院子里的人时，也不惊讶，让开一条道，催促着他们赶紧进去。

院子里的人点了点头，大步往里走去。

主屋里燃着一豆油灯，火光跃然间，一道修长的身影坐在桌边。

那人全身黑色，脸上罩着一方银色的鬼面。

是司空傲。

“主子。”带头进来的黑衣人走到桌前，跪下请安，道，“人带来了。”他拍了拍手，外间有脚步声响起，两道。

其中一道沉稳而凌利，另外一道有些虚浮，带着抗拒。

司空傲扬眉看去，看着面前被盖住了眼睛的男人，薄唇轻启，声线冷冽，道：“摘下来。”

黑衣人将男人脸上的黑布条扯开。

男人猛然见着光，一时有些看不清，他摇了摇头，使劲儿地闭了几下眼睛，方才好一点。看着陌生的院子，面前这些遮遮掩掩的人，男人厌恶地皱起眉。

他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将我绑到这里来，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么！”

“王法？”司空傲忽地冷笑一声，嘲弄地看着他，道，“你若是想要王法的话，我倒是可以满足你，只是你敢去么？韩易。”

忽然被人叫出自己的名字，韩易心头一惊，震惊又戒备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他不知道男人是谁，那一张银白的狰狞鬼面将他的面貌遮去大半，只留下坚毅的下巴与薄而利的唇。

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样貌生得不错，只是那双寒眸，冷冽而无情，看得人渗得慌。

饶是他也历经生死，对上面前这个男人，他还是下意识地觉得怵得慌。

“你是谁？”韩易戒备地看着鬼面男人，寒声问道。

司空傲轻笑，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你没有死的消息，能够瞒多久？”

韩易面色微变。

他以为他至少可以瞒到入城之后，最理想的是，能够瞒到见到皇上之前，他怎么也不曾想过，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韩易眼神一变，猛地凌利起来：“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当朝四皇子，司空傲。”

司空傲挑眉，二话没说，摘了面具。

“果然是你。”韩易冷笑一声，身上更甚，“真没想到，都说当朝四皇子是个残废，谁会知道背地里竟然是个高手。”

司空傲面无表情地勾了下唇，眸子里含着嘲讽，道：“本殿下既然敢以真容见你，你觉得本殿下会怕么？”

“……”确实不需要怕。

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再死一次，无关紧要。

司空傲看出他的想法，冷漠地提醒道：“你是生是死本殿下不关心，但是江御史，怕是白白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了。”

韩易的心动摇了。

他死没关系，但是江御史他们……

见人不再一心寻死，司空傲眸子微眯，继续若无其事地威胁着：“江御史用性命保全的东西，江御史与你的侍从，用性命保全的你，你的性命已经不归自己所有，你确定要让他们白死？确定要让你们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随你一起埋藏？”

韩易安静地听着，司空傲每说一句话，他的心情便沉重上一分。

为了这些东西，他们付出的代表是巨大的。

正因为这些东西事关重大，韩易更不可能因为司空傲一两句话，便听之任之。

看眼下的情况，司空傲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此时肆无忌惮地暴露在自己面前，天知道他究竟是何目的。

再者，谁知道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是不是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可能承认自己有什么东西。

想清楚的韩易冷凝地看着司空傲，眼底带着几分不屑，他道：“四皇子，我不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江御史的死，我确实是负有责任，不过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就不麻烦四皇子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影伸手拦住他，韩易看了影一眼，默默地盘算着胜算，发现太低了，当机立断歇了动手的心思。

韩易转头看向司空傲，只见司空傲一派悠闲地坐在桌边喝茶，根本不担忧他走不走的问题。

看到这一幕，韩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四皇子究竟想做什么。”韩易懒得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恕我直言，四皇子现今的处境是泥菩萨过河，何以认为自己还有搅和其他事情的能力？”

司空傲勾唇浅笑，眼底寒意森森，道：“韩易，你可想过，究竟是何人想要取你们性命？”

对于这个问题，韩易不太想回答。

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也有很大的嫌疑。

京中能够相信的，除了自己就只有自己的家人了。

司空傲见他不说话，将脸上的浅薄的笑意敛去，面无表情地说着：“你认为是本殿下？呵，也不想想，你何曾借过本殿下的路，本殿下何以非杀你们不可？再说，若真是本殿下，那本殿下又何必留你到现在？”

“你可是在想，本殿下留你，不过是为了江御史留下的东西？”说到这里，司空傲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韩易一眼，见韩易瞳孔一缩，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东西果然在他那里。

他继续道，“那你可曾想过，若真是本殿下所为，本殿下直接杀了你，岂非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