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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道士下山

第一章 道士下山

“师傅,这经文好生枯燥!”身着道袍的小童看着手中的《道德经》,摇头晃脑,“道可道,非常道,道什么道啊,什么是道啊,道是什么啊?”小道士读着读着,肚子便咕咕叫,开始调皮捣蛋了。

老道士拿浮尘敲了敲小道士的头,“诵经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

“要专注,要认真,更要用心。”小道士垂头丧气地回答,然后趁老道士转头的时候,冲老道士吐舌头做起了鬼脸。

老道士回身就是一浮尘,将小道士扫飞了出去,“痴儿,好好读书!”说完,老道士气的吹着胡子走到了后堂,然后一脸古怪的掏出一根烤鸡腿,津津有味地啃着。

“哼,师父这天眼通就会用来教训我,那些师兄弟当着他的面看羞羞的书籍他倒是管都不管,还背着我吃鸡腿,唉,鸡腿,好饿啊,我修这天眼通真是找罪受啊,还好师父不知道我会这天眼通,要不然他知道我用天眼通跟着师兄看那些羞羞的书籍,免不了又要被一顿毒打。”小道士嘟嘟囔囔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道德经》,一本正经地朗读起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小道士名为岳轩,本是亡国之后,虽不是皇室,却也师出名门,亡国前,其父将其托付于武当山,希望这化外之地能救自己孩子一命,而后将军赴死,岳轩幸免于难。岳轩自幼长于武当山,不谙世事,其师父乃武当山掌教王重阳,王掌教看岳轩名字虽好,可在山上叫起来未免有些拗口,于是收做了徒弟,赐名道七,为何叫道七,因为他有六个师哥,却没有师弟,自然他们这些师兄弟从一排到七,倒也是王掌教的作风。至于岳轩身上的所谓血海深仇,岳轩倒是什么都不知道,而王重阳,更是兴不起什么兴趣,想着等到岳轩下山之际,再告诉他吧,而后富贵自知,不过闲来无事王重阳也给岳轩卜过几掛,倒多是吉象,人生虽有坎坷,却也能落得一个善终。

这一日,简约朴素的武当山上来了一位客人,老道长王重阳亲自迎接,是一个老头子,看上去和和善善的,但是道七心想,那些志怪小说中,一般这种面带笑容的心里都没憋什么好鸟,估摸着又是像上次来的那个笑嘻嘻的世子似的,寻思着怎么捉弄老王呢,他们师兄弟私下里一直管掌教师父叫老王。

可是跟在那个老头后面的像道七一样大的小童却是看上去很水灵,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东瞅瞅西看看的,道七心里一动,感觉自己一定能跟这个小童玩到一起去。

武当山,紫霄大殿,按理说一般来人都会被接待到客房,然后再安排会面,可是这次这个老头师父却是直接领到了紫霄大殿来祭拜鬼神,着实有些不一般。

那小童摇摇晃晃地跟在老头身后,观望着紫霄大殿正中供奉的玉皇大帝,其后是浮雕绘的三十三重天,隐约还能看到那个叫太上老君的老头笑呵呵地站在最高处,道七没事看着这一幕就想,这老小儿准也不是什么好人,心里憋着坏呢,估计天上的妃嫔都被他偷看个遍了,无它,站的高看的远嘛,然后再往下是四方天尊,以及座下各位鬼神,道七有时候就想,这玉皇大帝当着真不痛快,在天上说是最厉害的,可他上面还不是一堆人他得罪不起,远不如这山里逍遥自在。玉皇大帝之下是二十四宿,雷公电母以及诸多天兵天将,这帮人神色狰狞,看着很是吓人。

老头领着童子祭拜完诸位鬼神,然后领着小童来到紫霄大殿后方的祖师殿,这祖师殿虽不如紫霄大殿阔气,却显得更加精致,无论建筑风格还是室内装饰都很是考究,殿内供奉的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就三个老头子,师父总跟他们说,这三个老头叫三清,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很是厉害,那紫霄大殿之中的太上老君就是这三位中的一个,道七当时就想,果然是坏人,因为坏人都很厉害。

老头子这回祭拜的礼数就多了许多,沐手焚香,一叩一拜,还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小童子一起祭拜,拜完之后才跟着师父到客房叙话,道七跟在王重阳身后,一边观望着这两个奇怪的人,一边心里打量着什么时候跟那个小童搭话比试一下,他肯定不如我,师兄弟里就我最厉害,二师兄最废物。

客房,坐北朝南,西面是一个屏风,据说是当年皇帝赏赐的,翡翠所制,刻的是神鸟凤凰,一幅凤凰涅槃图,手艺来自前朝匠神铁心,据说这屏风中还隐藏着一式武艺,可是在皇帝老儿身边那么多年也没见哪个悟透的,到武当山这才几年,就更不用说了。平常师父宝贵着这屏风,师兄弟们在客房里玩闹时师父总是提着个心,怕谁一不小心给碰坏了。

老头领着小童入座,品鉴着武当山的清茶,那都是师兄弟们的污秽之物所养育的上等茶叶,可是当真美味。

“王掌教,你看我这小徒可有一番作为?”那老头面带笑意地问王掌教。

“令徒钟灵碧秀,天生灵根,若习武,定会有一番作为,也是那江湖上搅风搅雨的风云人物,若是跟你窥那天机,怕是终生止步于天道之外,郁郁而终。”王掌教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一本正经地说道。

“唉,”老头叹了口气,“这天机阁怕是后继无人了,我看你那小徒弟倒是不错,不如随我去天机阁当个少阁主,也为楚良分担分担。”

“洛老头,你别给脸不要啊,让你回来祭拜祖宗都是先师念你们那一脉饱受战乱之苦临羽化之前特意叮嘱的,你还回来贪图我的徒弟,武当的祖训你都忘了吗?”王重阳脸憋的通红,“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你们那一脉当初为何想不开要入世呢?”

“山中虽好,一心修道,可成了天道又如何,无非枯坐百年,了却一身皮囊,所谓羽化登仙,我等又未曾见过仙,便不去信了,”洛洪宾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世俗王朝,乱世天下,无论兴亡,苦的,却总是天下苍生,从来都是富贵帝王家,饿死却只是寻常百姓家,我等修道之人,若能在这乱世之中,帮扶一方百姓,也是一件功德。”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执迷于此。”王重阳一声叹息,饮了口清茶。

“所以不愿在山中啊,待得久了,性子就淡了,入世历练一番,却是对这狗屁的天道领悟得更透彻一些。”

两个老头不再言语,默默品茶。

道七不懂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只是看着那个童子越看越是心喜,看两个老头不说话了,便开口道,“师父,我领这位小师弟去游览一下咱们武当山吧,你们两个老头说的那些甚是玄妙,我们也听不太懂,就不在这做那听琴的牛了。”

洛洪宾闻听一笑,“小徒倒是坦率,真应随我去入世历练历练,在这山上埋没了,难得赤子。”

王重阳端起茶杯,沉思一下,又将茶杯放下,对道七说道,“去吧,领你的楚良小师弟好好逛逛咱们武当山,但别误了晚课。”

“是,师父。”道七对名为楚良的小童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家伙便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而后,隐约听见后面师父王重阳说了声入世还需等待几载,到时便让他去你那看看这大千世界什么的,道七也不予理会,拉着楚良跑远了。

“你叫楚良是吗?”道七拉着楚良跑到后山,这是他们师兄弟平时“比试”的地方。

“嗯,你叫什么啊?”那叫楚良的童子虽有些害羞,但毕竟是孩子心态,倒也放的开。

“你可以叫我小七,”道七刚一说完便发现有些不对,“呸,你又不是我师兄,这样吧,看上去我比你大一点,你就叫我七哥吧。”

“不要。”楚良嘟着嘴唇,小脸憋的有些发红,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道七。

道七也盯着楚良,两个小人彼此盯着彼此,谁也不肯先让一步。

“好吧,那就用我们师兄弟的方式,咱俩比试一场,谁赢了谁就当师兄!”道七高声说道,很有一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楚良大眼珠子一转,“怎么比试?”

道七盯着楚良比较朴实的脸蛋,嘿嘿一笑,大有浪荡公子看上良家小姐的感觉,“你可别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呢,也不比试武艺,也不比试文采,而是平时最平常不过的小事!”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楚良一听道七这么说,反倒是不怎么害怕了。

“嘿嘿,尿尿!”

说着,道七就开始脱起了裤子,楚良还没反应过来,道七已经掏出了自己的家伙事,“怎么样,怕了吧!”

楚良小脸涨的通红,“比就比,谁怕谁!”

于是乎,两个小人在这清净的武当山后山,开始了一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比试”。

以至于百年后的江湖上,两个可以说是泰山北斗般存在的老人,凑在一起之后却总是背着徒子徒孙找个僻静的地方,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也不堪入目的比试。偶尔被徒子徒孙碰见,两个老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提上裤子悠悠然地走远,反正撞见的徒子徒孙之后是否会多了些不明所以的课业或是农活,就不为人知了。

“你输了!”楚良提上裤子,一脸骄傲地看着道七,道七倒是有些气急败坏地提上裤子,“不算不算,今天状态不好,改天再比过。”

“你怎么能耍赖呢?”楚良脸蛋越来越红,煞是可爱。

“说了不算就不算,你以后就是我小弟了,快点跟上我,跟丢了我可不管!”道七一撒泼,便急躁地跑远了。

楚良也顾不得什么比试耍赖了,赶紧追了上去。两个小人虽说都不怎么大,可毕竟师出名门,轻功竟是不错,几个呼吸间,便跑出去了快半里的路程。

小孩子毕竟有些争胜,楚良越追越快,道七看上去虽一直很是从容,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步伐,两个小孩就以整个武当山为赛场,又开始了一场比试,可武当山何其大,等到两个功夫不错的孩子都跑累了,跑不动了,虽说绕了大半个武当山,可时间却也到了夜里。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地凑到一起,却不再是彼此争胜了,而是胆战心惊地看着彼此。

“完了,回去又要挨罚了!”

“吱”,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孩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溜进房中。

“还知道回来啊?”只见昏暗的烛光下,两个老人端坐在客厅的正位,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十分可怖。

两个孩子明显一颤,晃晃悠悠地走到两个老人面前,“师父”,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却颇有些无奈。

“自己领罚去吧,先去吃口东西,然后去祖师殿面壁思过。”王掌教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

“是。”道七垂头丧气地答应一声。

“楚良,你也跟着你道七师兄去吧。”

“是,师父。”

两个孩子唉声叹气地走到后房去吃了口东西,然后便去向祖师殿面壁思过去了。

————

夜,幽然寂静,偶尔几声蝉鸣,夹杂着一丝燥热,让人心生烦躁。

祖师殿,道七与楚良两个孩子跪坐在蒲团上,默诵着经文。

“小七,你想没想过你以后想去做些什么?”楚良轻声问道。

“以后?”道七想了想,“以后就在山中给老王养老送终啊,不然还能做些什么?”

“不是这个,而是你自己,你自己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有啊,我以后要下山去行侠仗义,当个受人敬仰的大侠,像书中那样快意恩仇,潇洒自在,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个漂亮媳妇,嘿嘿,”道七一笑,却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唉,可我是一个出家人,没事,要是那个媳妇太漂亮了,我就还俗,反正最后多回来看看老王就行。”

“真好啊,”楚良羡慕地说道。

“那你呢?”

“我?”楚良很认真地想了想,“师父总说我太笨,只知道蛮干,不灵光,我也想什么事都做的特别好,令师父满意,可是我也知道我笨,我可不敢像你想的那么远,我就希望我能什么事情都能做到让师父满意,然后继承师父的天机阁就好了。”

“你哪里笨了?”道七一脸不在乎,“我跟你说,别总信老头子们说的话,他们有时候就是唬你的,你看我师父就总说出家人不能吃肉,自己还不是总背着我们啃鸡腿,还说出家人要戒色,我看有时候山上来了个女香客,师父跑的比谁都快,忙前忙后的可殷勤了,所以啊,有些时候也不能全听师父的,师父也是人,也有错的时候啊。”

“额,”楚良没想到王掌教的这些私密事就这么被道七抖搂了出来,有些尴尬之余内心的郁结也有了些松懈。

两个小童看上去很是正经的跪在三清祖师的面前,可内心却已飘飘然地飘到了不知哪里去。

“小七,以后你要是下山了,一定要找我去玩啊。”楚良半出神地一边想一边说道。

“好啊,到时候我就跟你一起踏马江湖,快意恩仇,像书中那样,最后找两个漂亮媳妇,”道七一边答应着,眼珠子却是一转,“不对啊,你为什么叫我小七,你占我便宜。”

楚良质朴的脸蛋有些泛红,而后嘿嘿一笑,甚是可爱,可在道七的眼中却觉得这般可恶,于是也不顾什么礼法了,就在三清祖师面前扑倒了楚良,然后挠他的痒痒,楚良哪肯吃亏,也去挠他的痒痒,两个人就这样打闹了起来,全然忘了还在受罚。

翌日,洛洪宾与楚良跟着王掌教和他的七个徒弟在后山用过早饭,便告辞下山,临分别前楚良和道七两个小童哭着鼻子,约好了以后一定要相见,随后楚良便被洛洪宾领着下山去了。

道七随着师父师兄送别了两人,一个人有些伤心,偷偷跑到角落去哭鼻子。

不一会儿,五师兄原名顾念祖被师父偷懒取名道五的年青人跑到道七身后,拍了道七一下,笑嘻嘻地看着道七,“怎么了,小七,这是被你哪个师兄欺负了,跑到这哭鼻子呢。”

道七拿手擦了擦画魂似的脸,冲自己五师兄摆了个鬼脸,“就你天天欺负我,哼。”

五师兄挠了挠脑袋,而后哈哈大笑,拍着道七的后背,也不知轻重,拍的道七一阵执拗。道七不理会五师兄,向远处一撇,小脸露出喜色,小跑着扑到了正在往这里走过来的三师兄的怀里。

“三师兄三师兄,五师兄他又欺负我。”道七一边跟三师兄撒娇一边向三师兄告状,样子甚是可爱。

原名李念的三师兄抱着道七,一脸笑意,“你五师兄怎么欺负你了,三师兄帮你出气。”

“喂,三哥,你别报私仇啊。”道五打着哈哈,跟三师兄打了个招呼。

“没大没小,叫三师兄。”

“是,三师兄。”

一晃,已过去十年光阴,昔年还是个稚童的道七,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样貌虽不是那种一眼就惊艳的俊俏,却也是个耐看的模样,属于那种看上去不讨厌,越看越觉得顺眼的样子。

如今已经十九岁的道七跪在师父王重阳的面前,听着师父对他的教诲。

已经年过半百的王重阳双鬓发白,一身朴素的道袍,看上去确实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可也就是外人看来,在道七他们师兄弟眼中,老王依旧是那个背着他们啃鸡腿的老不修。

王重阳一脸欣慰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道七,开口说道:“小七,你已经成人快一年了,也是到了该下山的时候了,半年前你六师兄下山游历,如今这山上就剩下你一个了,你也不觉得孤单?”

道七跪在师父面前,一脸恭敬,“全听师傅安排。”

“得了,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半年前你六师兄下山的时候你就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在我这装什么装,”王掌教一瞪眼,接着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我知道这半年你越来越话少,是担心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山上怎么办,我前些日子算了算,你大师兄也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了,你就自己放心的走,你走了我自己也清净清净,没你们在山上烦人我说不定还能活的更快活些,这山上又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些在山上帮衬着的半个俗家弟子我看来倒是比你们更让我省心。”

道七听着师父埋怨他们的话,头低的更低了,他知道师父只是这么说说,心里其实也舍不得他们。

“小七,我接下来跟你说的事情你一定要往心里去,不然你下山后可能会给你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王掌教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道七,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本名岳轩,你父亲名为岳撼山,乃是前朝的御北大将军,当年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然后毅然赴死,你也不要怪你父亲,你父亲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于国于家,他都做的彻底,只是没有什么办法,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道七开口说道,“不,徒弟在师父这里并未吃苦,我也从来没有怨过自己的父母,师父不必担心。”

王重阳欣慰的笑了笑,“痴儿,待你见惯了山下的荣华富贵也不觉得山上的日子清淡就好,你的样子与你父亲倒是有七八分相像,日后山下有人问起,切记一定要装糊涂,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身世,当年战争,你父亲于新旧朝廷有很多的敌人,若是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就快些回山,山上虽寡淡,却也落得清净。”

道七抬头看着师父,虽然还是印象中一成不变的样子,可是看上去却让道七觉得心中愈加温暖,道七看着师父,重重的点了一个头。

“下山后,你先去中州天机阁找他们的阁主洛洪宾,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了,记住,把这封信亲手交到他的手里,这期间不可经手他人,”王重阳从袖管中取出一封信,交到了道七的手中,“痴儿,山下人形形色色,切不可失了自己的本心,若有缘遇到你的师兄们,就告诉他们师父一切都好,不必担心,好了,你下去吧,准备准备,找个时辰就下山吧,也不必知会我了,人老咯,得多养养身体了。”

说完,王重阳王掌教就起身回到了后堂,也不搭理仍跪在地上的道七,良久,道七起身,转身走出王重阳的房间,轻轻的关上房门。

回房间收拾好行李,道七也不矫情,背上行李就准备下山,一个十九岁的青年,孤身一人,由武当入江湖。

王重阳王掌教矗立在武当山最高的紫霄大殿上,用天眼通看着那个一步步走下山去的少年,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又欣慰地笑了笑,待少年彻底离开了武当山的山脚,王掌教飘然落下,眼角却隐约有着几滴晶莹的泪滴。

“果然啊,人老了,老了啊。”

这一日,武当山道七,前朝御北大将军之子,岳轩,入了江湖。

甲子前,春秋乱战,天下大大小小共十三个国家参与其中,其中又以楚地大楚王朝一家独大,兵强马壮,连带着周围三个小国纵横捭阖,坐拥天下最为兵强马壮土地肥沃之地。而岳轩之父正是大楚王朝御北大将军。大楚以北,是占地最为广阔的大胤王朝,地广人稀,却兵力最为强盛,以步卒为战,万人以下的战争,天下各国没有哪一国能说百分之百战而胜之,可北地辽阔,却也贫瘠,百姓生活水深火热,能否温饱全看老天爷的旨意。在大楚和大胤两国之间,是诸多小国,靠山聚水而生,形成一道南北贯通的集贸易战争为一身的战略线,两国往东,乃两个互相帮扶的大国,大梁王朝与最后争得这天下的大宋王朝,两国背靠大海,靠渔业为生,西面连通着大楚与大胤之间的诸多小国,贸易往来,最为繁盛,两国之间又互为唇齿,相互倚仗,也是这天下难啃的一块骨头。而在大楚王朝与大胤王朝以西,是大汉王朝,大汉王朝地处高原,主要以游牧业养殖业为生,又与东北方有天堑天门山为隔,最为偏安一隅,可大汉以西,却多战乱,周边山贼土匪不计其数,大汉不胜其烦,却也无计可施。

渭水兵乱,天下乱战就此打响,又以大梁王朝和大宋王朝的联盟与大楚王朝打的最为火热,而大胤王朝与大汉王朝坐山观虎斗,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曾想到大楚王朝兵败的如此突然,骊龙峡大战,双方共投入三十万兵力,一战定天下,两国联盟以十二万兵力力战大楚王朝十八万大军,以少胜多,一举破开大楚国门,不足一月,大楚灭国,而后在大胤王朝和大汉王朝震惊之余,大宋王朝以雷霆万钧之势平定了大梁王朝,一家独据三国之势,三足鼎立,又以大宋一家独大,大胤王朝与大汉王朝顿觉一阵危机,准备合两国之力共灭大宋,而后两国南北而立,却不成想这个时候大汉王朝西方兵乱,土匪流寇形成了一股势力,竟使得大汉王朝一时分不出多余的兵卒,而大胤王朝地广人稀,想来分兵支援,却也解不了燃眉之急,就在这左右拉扯间,大宋王朝一举进兵大汉,由南方涉水长徙,绕过天门山天堑之地,不到三个月便灭了大汉王朝,而后大胤王朝独木难支,不到一年,便被大宋王朝一点点蚕食殆尽,至此,天下一统,共归大宋,春秋已尽,宋朝开国,宋太祖赵禄在位不足五年,劳心劳力,病逝而去,传位长子赵晤,至景观元年。

渭水城,走进一朴素男子,正是下山一月有余的岳轩。

下山一个多月,岳轩也算见识了民间疾苦,在一山村看到了稚童食不果腹,饱受欺凌,又遇到过山贼拦路劫财,当然被岳轩三拳两脚便打的做鸟兽散,也遇到了官商勾结强抢民女,可岳轩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从志怪小说上看到了这些画本一样的故事,一开始也想着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可不曾想到自己仗义出手却令事情愈发麻烦,救下的贫苦人在自己走后更是受到了更深的疾苦,而自己也成了官府通缉的要犯,好在岳轩在山上学过一些易容之术,简单装扮一下再走江湖,却是不敢再出手,看到恃强凌弱之事,虽心中不快,却也愈发茫然。这一日,岳轩看到高挂城门的“渭水”二字,起身走进城去。

城中酒楼,正是饭点时分,而渭水又是春秋乱战之始,前来游历的人众多,酒楼人满为患,岳轩晃晃悠悠地走进酒楼,被跑堂的伙计一把拉住,半推半就的安排在了一个看上去是算卦老先生的对面,高呼一声“上酒”,岳轩也不好推脱,点了饭菜,便安然地坐下了。

桌上除了对面的老先生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看上去这个小叫花子跟那个算命老先生很是亲近,此时这小叫花子看着突然坐在旁边的岳轩,一脸呲牙咧嘴,很不痛快。

“老先生,小子叨扰了,不要责怪。”岳轩看着小叫花子,觉得好笑,然后向坐在对面的老先生点了个头,致意一下。

老先生抬起惺忪的睡眼,点了一下头,“无妨”,看上去比岳轩这个真道士还有一些仙风道骨。随后桌子上三人默默无言,老先生和小叫花子一口一口的吃着他们的饭菜。

正是饭点,又是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自然三教九流齐聚,人多了也就热闹开了,几个糙汉子喝了点烈酒,脸色红晕,在这一干酒桌上便扯开了嗓子,吹嘘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见识。

“听说了吗?那天门山上下来的负剑少年,前些日子在龙腰山,平了宋关山那一伙贼寇,据说当时他们正办着着酒宴,那名为剑十九的少年就杀上山来,一共只出了三剑,一剑掀翻了龙腰山宅子十来座,宋关山他们一看这打到脸上来了岂能善了,纷纷拔剑迎敌,这时候那少年又出一剑,连带着宋关山在内十多号贼寇瞬间尸首分家,这下龙腰山那一伙人慌了,纷纷四散而逃,少年这时又出一剑,折了龙腰山的大旗,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然后转身下山,真是痛快至极。”一醉酒大汉操着渭水这一带特有的嗓音,粗着嗓子嚷嚷道。

而后又有一汉子附和,“可不是嘛,这天门山剑宗一甲子下山一人,每逢门人下山,必逢天下大乱,可这才太平几个年头,怎么又要乱了!”

“你不懂就别瞎说,那天门山人一下山便是四十九载,据说是下山寻找山上丢失的宝物,那天下大乱只是恰逢其时,干他们天门山人什么事,只不过剑宗之人多是正义凛然之人,自然看不过这天下大乱,才跻身这乱世洪流。”一汉子扯着嗓子为天门山上下来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剑宗少年辩解,一群人吵吵嚷嚷,倒也不算烦人。

不一会儿,岳轩这桌上多了几道新鲜的饭菜,岳轩止不住腹中的饥饿,动起筷子,一边吃一边发现那小叫花子似有些意犹未尽,不觉果腹,正盯着他面前的的饭菜,大眼珠子一闪一闪的,岳轩于是把菜推到他的面前,“吃吧。”

小叫花子也不含糊,直接动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算命老先生看了眼岳轩,开口说道:“小子,可与贫道一样是道门中人?”

“老先生慧眼,小子正是。”岳轩咽下口饭菜,点头说道。

“不知师承哪里,可与我有些渊源?”

“下山前家师嘱咐过,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老先生笑了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八卦盘,放在了桌上,“罢了,你我有缘,我便为你卜上一卦。”说完,也不等岳轩开口,老先生从袖中掏出两枚铜钱,一甩手,丢在了八卦盘之上。铜钱在卦盘上滴溜溜的打转,不一会儿,停了下来,一枚落在了巽位,正面朝上,一枚落在了兑位,背面朝上。

老先生望着卦象,沉思不语,岳轩看着老先生捣鼓这一阵,心想,在山上就天天看老王糊弄人,这怎么下山了也逃不过这种事情,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表面上岳轩不动声色,看着沉思不语的老先生,开口说道:“小子也略懂一二,老先生但说无妨。”

老先生叹了口气,而后说道:“借风而起,坎坎坷坷。”

“老先生怎么讲?”

“小子,自己悟去,都让老头子我说了,我不成神仙了!”老先生说完,就收起了铜钱和八卦盘。

岳轩一愣,还有这么算卦的?天天看老王给别人算卦明里暗里说的舌绽莲花的,也不给几个铜钱,这老先生怎么这么就算完了?

还没等岳轩反应过来,老先生开口了,“我素来不轻易给人算祸福,今天便少收你几个钱,十个铜板。”说完,老先生就当着目瞪口呆的岳轩面伸出了手,示意岳轩给钱。

岳轩脸色涨的通红,最后无奈地掏出十个铜板,放到了老先生的手里,在旁边正不停嘴的小叫花子看到这一幕,噗嗤一笑,险些把嘴里的饭菜喷了出去,但是被老先生吹胡子一瞪,小叫花子便憋了回去。

岳轩心中郁闷,也就没了胃口,几口吃完了饭菜,看小叫花子还没吃完,便耐着性子和那个一看就是骗人的老先生聊了起来。

“老先生,我一路由山上而来,看到了太多恃强凌弱的祸事,只是我有心无力,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如何是好。”

老先生听到岳轩的话一愣,随后开口说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是一副侠义心肠,虽说春秋战乱,而后天下太平,可也才五六年光景,历来开国易,治国难,虽已颁布了律法,可毕竟这么大的天下,又不是人人都在他天子眼下,自然少不了不入人眼的祸事。”

“可我辈修士,不应该匡扶正义吗?”

“尽心尽力,不愧于心便可,量力而行,不然总是拗不过朝廷。”老先生看小叫花子吃完了,便起身告辞。

“不知老先生名讳?”岳轩急忙行礼。

“老道武当山王自如。”老先生说完哈哈大笑,拉着小叫花子走出了酒楼,留下一脸懵逼的岳轩在风中凌乱。

武当山王自如?我在武当山十九年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号?难不成是老王的师弟师兄什么的?不对啊,老王可是他那一代的独苗了,他那些师兄师弟都死在春秋战乱里了,这哪来的武当山王自如?

还不知被骗的岳轩刚要坐下,酒楼的店小二跑了过来,“公子,请结一下饭钱,算上刚才令尊与令妹的饭食,一共二钱银子。”

令尊?令妹?岳轩心中仿佛积郁了一口闷气,又不得发作,垂头丧气的给店小二掏出了饭钱,转身走出了酒楼。

刚出酒楼没几步,岳轩便看见远远的两个人影冲他跑了过来,正是自名王自如的老先生和那个本是女子的小叫花子。

两个人边跑边喊,“让让,让让,撞坏了可不赔钱。”

两人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拎着一杆锹追着二人,边追边喊,“两个不知好歹的小贼,还不快把我家老母鸡给我放下。”

岳轩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巧人怀里抱着一只老母鸡,飞快的冲他跑了过来。

跑到他面前那小叫花子伸手一牵岳轩,抱怨道:“发什么呆?还不快跑。”

于是岳轩也被这小叫花子牵着手跑了起来,那后面追的汉子一边追一边喊道:“好啊,还有同伙,别让老子逮到,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岳轩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卷入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的组合,可怜他什么都没干,就被人当成了小贼追了起来。

夜,三个一脸狼狈的人围坐在火堆旁边,看着一点点快熟了的烤鸡,不自觉的流下口水。

岳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自然的融入了这个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组合中。

“齐轩,给你一个大腿,看在你付了中午饭钱的面子上,老王,给你啃鸡头鸡屁股,剩下的归我。”一脸理应如此的小叫花子安排着面前的烤鸡,双眼发光。

“叶子,能不能给我一口鸡翅膀,我这老身子骨陪你跑了一天累死累活的,可累坏我了。”王自如期待的看向那个虽然身上破烂不堪,但细看下来还有些俊俏的叶子小叫花子,讨好地问道。

叶子皱起了眉头,甩手扯下了一块鸡翅膀,扔到了老王的手里。然后又想了想,扯下了另一块鸡翅膀,递到了岳轩的面前。

“给,齐轩,算是你正式加入我们的仪式。”

不愿透漏本名的岳轩接过鸡翅膀,啃了一口,一边啃一边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坑蒙拐骗的,可以挣钱啊。”

“怎么挣钱?”一听到钱小叫花子两眼发光,直愣愣地盯着岳轩。

“咱们可以卖艺啊,再不济老王不还是能给人算卦呢吗?”

“噗嗤,”叶子开怀大笑,“那是你没有看到老王给人算卦被人追着打的样子,就你傻里傻气的让老王给骗了。”

岳轩苦着脸,郁闷的说道:“我就这么好骗吗?”

刚一说完,王自如和叶子两个人都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岳轩看着开怀大笑的两个人,心中一喜,伸手往叶子脸上抹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油,然后也不顾叶子伸过来抢鸡翅膀的手,哈哈大笑。

一行三人,自这一天起,开始了一个不可与人言的江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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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道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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