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之处满地苍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角落或者城墙上，血腥味儿冲天直起。
宁可站在树人族昔日的王宫前，它早已不胜当初的辉煌，断壁残垣成了它现在的模样，鲜血混着雨水从王宫内流出，还有一些断臂残躯。
“这真的是树人族的王宫吗？”宁可确信自己走的路没错，虽然这里看起来简直如同地狱，但确实是树人族的王宫。
至于王宫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子，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杜明府，在树人族领地也唯有他有这个胆子和实力，将之变成地狱。
古朴的宫门被鲜血染红，宁可跨过宫门向王宫内走去，每一步都很艰难。
她自幼生活在富裕的家庭内，从小衣食无忧，又向往强者变得愤世嫉俗，十岁那年便加入了天宗，成为了一名普通弟子。在天宗这些年，宁可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中，即便外出任务追杀渡灵人，亲眼看见过被渡灵人践踏过的场面和尸体，但此时此刻眼前所见，她是第一次。
有恐惧，有愤怒，有恶心……种种情绪一同涌入大脑，宁可娇躯发颤，双目通红，怀着侥幸和复杂的心一步步朝王殿方向走去。
她来王宫是想将杜明府的行径告诉树人族的王，让他派兵追杀镇压杜明府，可杜明府却先她一步将王宫血洗了一遍，而造成这些后果的……
宁可银牙紧闭，握紧拳头，“都怪我太弱，否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是宁可第二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没有实力去守护内心的正义。
突然，她听到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求饶和惨叫声，思绪瞬间被拉回，“还有人活着！”
“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不想死！”有人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独臂男子，心中有无限的疑惑和恐惧，他不认识他，甚至听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之前山奎和杜明府在王宫大杀特杀，声音震天，可天有大雨，电闪雷鸣盖过了很多声音，他们在王殿后的房间里睡觉休息，根本没有听到。
后来他们看到了王宫内发生的事，想要逃跑，只是刚远离王殿就碰到了山奎。
他们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独臂男人不喜欢说话，有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他都没开口，现在兴许是来了兴致，平淡地开口：“很多事都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们该死。”
偌大的王宫内只剩下这四五个人，他们听了山奎给的解释后，恐惧地尖声大叫，“你是一个魔鬼，杀人不眨眼的狗东西！我们和你根本没有仇！”
他们知道无论怎么骂他什么求饶都没有用，眼前的这个独臂男人仿佛是从地狱来的魔鬼，只知道杀戮和鲜血，他们要在临死前骂个痛快。
山奎对他们的辱骂和哭喊置若罔闻，单手抓住一个人的脑袋提起，早就捏碎他的脑袋时，身后有一道愤怒至极的女声打断了他。
“杜明府座下一号，两年前悬赏金一亿三千万的山奎！”宁可没有让求山奎放过他们，因为根本没用，黑色的毛笔被灵力萦绕，寸许大小的黑色笔尖上，有更精炼的灵力化作成一截剑刃。
毛笔脱手而出，宁可脚底生风紧随其后，直指山奎的后心。
山奎随手将手中人的脑袋捏碎，鲜血裹着白色的血浆溅开，磅礴的灵力在其手掌之上凝聚出一层雄厚的光泽，转身一把抓住了漆黑的毛笔。
“杨玄宗的副手，天宗总基地长宁可，你是来送死的？”黑色的毛笔距离山奎掌心不过一寸，可就是这一寸就说明可双方实力的高低。
山奎身后还有三个树人族，他们看到有人来就他们，又听到山奎说这个女人是天宗的总基地长，眼中顿时燃烧起希望的火焰。
“你是天宗的总基地长？快救我们走，他是一个魔鬼！”
“你说这个独臂人是木尊王殿杜明府的手下？当初天宗从渡灵人里选出十人敕封为十王殿，还亲自向世人保证他们不会再做伤天害理之事，可他们今天却屠杀了王宫内的所有人，你怎么解释？这就是你们天宗奉行的正义？”
“这一切都是你们天宗的错，要不是你们敕封杜明府为木尊王殿，他半年前来树人族后，我们早就将他驱逐甚至镇压了！我们今天或许会死在这里，但这件事不会瞒得住天下人！”
“快救我们出去啊！”
宁可被他们指责的无话可说，双耳通红，最终将内心的愤怒全部转嫁到山奎身上，一方面加大毛笔的灵力，又调动全身灵力一掌拍向山奎的胸口。
一道土黄色的灵力护盾包裹住山奎，宁可饱含杀意地一掌，被护盾轻易抵挡。
山奎手掌处的灵力更加凝实，雨落在其手掌三寸处后，就被灵力蒸发成虚无，然后冷笑一声，一把握下。
咔嚓。
黑色毛笔笔尖处有灵力破碎的声音，这支毛笔在一瞬间变得毫无灵性，成了一支普通毛笔。
宁可俏脸变得异常凝重，我这笔端想要抽身，可传来的巨大握力，任凭她如何用力，毛笔却动弹不得丝毫。
三人见天宗的这个女总基地长根本不是山奎的对手，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完了，天宗派来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要死，我们也要死了。”
“废物女人，你不是他的对手还不赶紧通知天宗，让其他人来救我们？派分舵主，不，总舵主，不，让你们天宗的长老来救我们啊！”
宁可俏脸凝重，内心苦笑不已，她自己也知道不是山奎的对手，她也想通知总部让总舵主甚至长老来讨伐杜明府，长老确实来了，可需要时间啊。
现在让她通知谁？整个树人族只有两个天宗弟子，自己的上司杨玄宗留下对付起更棘手的敌人木昊了。
她想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而山奎却先她一步。
“我讨厌话多的人。”山奎一脚踹在宁可的肚子上，又松开握着毛笔的手，从毛笔拽下几根毫毛。
宁可抓着毛笔倒飞出去，山奎甩出毫毛。
毫毛如针，轻而易举地洞穿三人的脑袋，不带一丝鲜血，钉在后面的墙壁上。
三人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面带恐惧，缓缓倒在地上，流经雨水泛起了猩红之色。
山奎看向挣扎着站起来的宁可，“还有一个，任务就完成了。”
宁可的脸变成了惨白之色，山奎踹在她肚子上的一脚包含着雄厚的灵力，不仅力量惊人，灵力也侵入到体内，让宁可受了不小的内伤。
身为杜明府座下一号的山奎，两年前就被天宗悬赏一亿三千万，自从杜明府当上木尊王殿后，就停止了赏金的增加，可他们的实力却还在变强。
只有跟他交手才知道其体内蕴含着多大的力量，宁可自知不是山奎的对手，从毛笔被其轻易抓住的那一刻开始。
哪怕不是山奎的对手，但她不能后退，要是因为敌人强大而逃跑，她心中的正义也会崩塌。
摸了摸嘴角流出的血，宁可握着毛笔的力气也变大几分，“山奎，屠戮树人族王宫这件事是你和杜明府干的？”
山奎情景道：“是。”
哪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听到山奎亲口承认，宁可心里也十分……五味杂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挑起树人族和孟国的战争，死伤无数人，树人族元气大伤，难道还不够？现在又屠戮树人族王宫，无数的大臣和王族都死在你们的屠刀下，难道你们想彻底灭绝树人族不成？”
“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杀这么多无辜的人，难道内心就没有感到丝毫的……”
山奎轻声打断宁可的话，一步步朝她走近，“我只是执行命令，有人说他们该死，他们就该死，而且……树人族当初的领地不过是一小国面积，为了扩大自己领土死在树人族铁骑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难道那些人就活该被杀？那时候你们天宗的人为什么不阻止呢？天宗画出一个圈去约束世人，而你们自己却跳出圈外……”
山奎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又很快被他掩盖下去，恢复正常，“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是么？”
拳头才是制定规则的唯一依仗，天宗无疑是最大的一方。
宁可运转着全身灵力，毛笔又变成同体墨黑，“可身为一个人，杀了这么多……”
宁可的话又被打断，山奎依旧平淡道：“你也说了，我是一个人，而我杀的是树人族。”
“树人族也是人！”
山奎冷笑道：“可他们在我眼里就是一根木头。”
“你！”宁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归于平静，可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灵力化虚！”
她持着黑色毛笔又一次刺出，声音刺耳，灵力如刀。
“还是这样的攻击？是愤怒让你变得不平静，头脑不清晰，攻击也没了思路了？”山奎依旧探出手掌，牢牢抓住毛笔。
可这一次却发出了一声更清脆的声音，毛笔应声而断。
山奎竟然把她的武器徒手折断了！
宁可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山奎一把抓住宁可白皙如雪的脖子，“你是为了命令还是自己心中可笑的正义而送死？实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这个道理，你的上司杨玄宗没有教你，难道天宗也没有教你？”
“也对，世上有很多道理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唯有走出去经历过了才能明白，你只是天宗的一个总基地长，大多时间都生活在天宗的庇护下。可你很不幸，第一次走出象牙塔，刚明白一个道理就要死了。”
宁可白皙的肤色变得通红，那不是因为遇见心上人后的羞红，而是被不知怜香惜玉的山奎掐的涨红，“道理？你们这帮该死的渡灵人也懂道理？要是你们懂道理讲道理，天下会这么乱？只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渡灵人覆灭的那一天了。”
山奎缓缓用力，“道理很多，讲道理的人却很少，不只是我们，天宗还有整个世界都是这样，为了利益，道理早就变得不再重要。”
宁可闭上了眼，连挣扎地力气都没了，她现在能做的唯有等死。
可山奎却松开手，从纳戒里拿出传音石，“大人，树人族王宫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不过却来了一个女人，她是杨玄宗的手下，叫宁可，我要不要杀了她？”
传音石那头有求饶的声音，片刻后，杜明府回道：“别杀她，她或许还有用。山奎，既然你完成了任务，那就先离开树人族吧，去南界山等我们。”
山奎又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宁可，“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若是你半路上碰到林枫那几个人不用拦他们，我自有安排。可若是他们找死，杀一两个也没问题，留下林枫或者涯无期就行，并告诉他们，我在等他们。”
“好。”
“你本来该死的，可杜明府说你还有用，让我放了你。”
宁可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脖子，“我还有用？”
山奎冷笑道：“我也纳闷，你这么一个蠢女人能有什么用，不过他既然说了，自然有他的安排。”
说完，山奎转身朝宫门走去，今天他杀了太多的人，又以雷霆之势碾压宁可，灵力早已虚浮。
宁可挣扎着追上去，大喊道：“山奎，我迟早会杀了你！”
山奎顿了顿身形，“正义不是靠嘴说的。”
宁可停下，看着快走到宫门口的山奎，紧咬着下嘴唇，流出了眼泪。
可是这是山奎又停下了，转过身看向宁可，“虽然杜明府交代我不能杀你，可我也不想将想要我命的敌人放过，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山奎势如猛虎，掌风逼开了层层雨幕，宁可什么不做回避，甚至没有动弹，闭上了眼，“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将天下的渡灵人赶尽杀绝，还天下一个太平。”
“下辈子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砰！
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宁可惊讶不解地睁开了眼，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而让自己拼尽全力也奈何不了的山奎，却倒飞出去，撞在宫门上。
“杜明府在哪儿！”
宁可愣愣地说道：“林枫！？”
山奎嘴角流下一丝鲜血，摔了摔有些发麻的手臂，扬起一抹森然的笑容：“你就是林枫？”
然后扭头看向自己身后，宫门外的箫离，李云和二哈，“你们要救那个天宗的女人？”
箫离从纳戒里将自己的武器擎天拿出，灵力大涨，一枪刺出，“杜明府在哪儿？”
林枫扭头看向宁可，“你知道杜明府在哪儿吗？告诉我！”
宁可被林枫的眼看的很不自然，“我……我不知道。”
林枫二话不说扭头走向山奎。
林枫喜欢雨，可现在的雨下的让他好不心烦，她迫切地想要找到灵容，否则再耽误下去，天宗的长老赶来，他绝无可能救走灵容。
山奎挡住箫离的攻击，“杜明府说，他在等你们。”
林枫看着山奎的眼，然后又看向箫离，刚要开口，箫离就说：“他交给我，林枫，你欠我两个人情，杜明府交给你可好？”
林枫点了点头，走到二哈身旁，李云也掏出灵枪，“我留下来帮箫离。这个人能把宁可打成爹妈都不认识，实力肯定不俗，杜明府就交给你和二哈了。”
林枫翻身骑在二哈身上，深吸了一口气，“二哈，我们救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