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
拉杜·文莱在他小的时候,他的原先家族,文莱家族就被灭了族。
整个家族的人全部死光,只有拉杜一人幸存,当时的拉杜也只有六岁,孤苦伶仃。
然而,在某些机缘巧合下。
年幼的拉杜就被呼伦基德家所收养,而且最终在他们家族的庇护下慢慢长大。
因为拉杜从小天资聪慧,智商过人。
当时收养他的奈落·呼伦基德就非常喜爱拉杜,一直以来都把拉杜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而且奈落还是呼伦基德家族的领主,一个声望极高的四十多岁男人,他有六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小儿子的年龄与拉杜相仿。
就在拉杜来到呼伦基德家的第一天。
拉杜扯着奈落的长袖躲在他的身后,像只受惊的小猫咪。
家族的成员都对拉杜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心思细腻的奈落顿时察觉到0。
他召集了家族的所有人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从今天起,拉杜就是我们的一份子,是我奈落·呼伦基德的儿子,谁如果对他有侧心,谁欺负他,那么我就会让你见识到我奈落的怒火。”
奈落这句话确实镇住了很多人。
但是不用奈落这番话,拉杜也跟奈落的姑娘小子们和家族的其他成员,都相处得十分融洽。
众所周知,拉杜不仅有聪慧的头脑,而且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
所以拉杜与呼伦基德家族的各个成员相处中,关系都把握的非常好。
最后,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拉杜也慢慢长大,这年的拉杜已经来到了十七岁。
而就在这一年。
呼伦基德家族发生一件令所有人都悲痛欲绝的事情。
奈落领主唯一的儿子,瑞肯·呼伦基德,外出打猎时,遭遇到了山贼,结果被山贼残忍杀害了。
消息传到奈落耳中,奈落眼泪嗒嗒嗒落下,伤心欲绝。
他流着泪,愤怒地拿上家族的宝剑“鹰吻”,独自一人骑上马,就来到了山贼的高山寻仇。
而这时,山贼们才得知,昨天残害的人,尽然是奈落领主的儿子。
四十多个山贼看到门外的奈落,全部哆哆嗦嗦,哭哭泣泣跪在地上求饶。
山贼们喊着:“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大人您的儿子啊!”
然而现在的奈落,哪听得进去他们的求饶啊。丧子的悲痛已经侵蚀了他的内心,奈落眼睛淌着泪花,拔出大剑鹰吻亮在空中。
奈落一句话没说,大剑猛地一劈,就砍死了跪在面前三个山贼。
山贼们见况,有些像林中的惊鸟,开始四散而逃。
而剩余胆大的山贼,他们则是掏出自己手里的武器,对着奈落颤抖的喊道:“领主大人!我们真不知道那是您的儿子啊!我们以为是哪来的白嫩少爷,要是我们知道是您的儿子,就算给我们十个人头,都不敢动他一根头发啊!”
奈落拿着沾满血的鹰吻,对于山贼所说的话,没有一句听得进去。
山贼继续喊道:“大人!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人你也杀了好几个了,您别不识好歹,我们这么多人,您是别自找没趣了。”
奈落听到这话,更加怒不可遏,他眼睛充满血丝,鼻子喷着大气,一言不发就扑向这群人,如同一头发疯的雄狮,冲进了鬣狗群。
山贼没办法,不得已硬着头皮接战。
这些三脚猫的山贼平时欺负欺负平民百姓可以,但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八岁就会拿刀砍人奈落领主啊。
奈落·呼伦基德十五岁就当上家族领主,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上千场。
更悬殊的战斗他都经历过,更何况是现在一人面对着四十来个蹩脚山贼。
然而时间过去一大半。
拉杜也跟着家族的其他成员赶到了山贼窝。
但是当他们抵达时,战斗却已经结束了。
只见奈落领主躺在地上喘着气,眼睛看着碧蓝的天空,眼角时不时有泪水滑落。
而奈落的身边呢,则是遍地的鲜血死肉,四十几个山贼全部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拉杜平复了一下心情,立即将伤心欲绝的奈落接回了家。
但是回到家里才发现,奈落身上有多出轻微的外伤,而且腰间有一处中了一根毒针。
拉杜一见毒伤,立即破口大骂,“这群卑鄙的畜生!”
拉杜连忙召唤家族的医师进行就医。
然而经过了十多天的治疗,奈落腰间的毒伤始终没能痊愈。
奈落已经没法像当初那样骑马耍剑。
众多医师想尽办法,都没能将奈落恢复到以前的体魄,而且奈落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奈落的妻子凯特琳,和六个女儿们每天为奈落虔诚祈福。她们甚至还去找过一些巫婆,使用一些古魔法,让奈落恢复健康。
然而事与愿违,奈落的还是一天天在变坏。
而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年。
奈落的身体已经非常糟糕了,一个六十岁老头都能比他强壮。
奈落的时日已经不长。
现在领主之位的继承是最大的问题。
家族的长老们,为这件事情简直操碎的心。
现在奈落的血脉只剩六个女儿,而且偏偏是六个女儿都是喜欢绣花的温柔姑娘,没有一个能担当得了领主之位。
今天。
奈落召集了呼伦基德家族所有成员,在家中开家族会议,一同商讨领主之位的传承。
起先有很多人就提议让奈落的弟弟,奈德继承领主之位。
但是也有不少人反对,因为奈德从小不学无术,整天沉溺在女人和美酒的怀抱里,所以奈德最终不能胜任。
甚至还有人提议让奈落的妻子,凯特琳先担任此位,然后等以后六个女儿生了孩子,再让她们孩子继承。
这个提议听起来非常不错。
因为凯特琳性格豪爽,处事十分严谨。
然而有一点,却让凯特琳这辈子都没法继承这个位置。
只见凯特琳在会议中站起了身。
她满怀歉意的对众人说:“凯特琳谢谢大家的抬爱,但是非常抱歉,因为凯特琳的家是信奉的艾拉基米尔神,不能担任任何官爵,所以凯特琳对不起大家,请大家另找更合适的人选吧。”
凯特琳家族信奉的艾拉基米尔神,是众神之中比较特殊的一位。
艾拉基米尔信奉自由,世间万物人人平等,没有所谓的贫贱贵族之分,更没有官吏平民之分。
所以凡是艾拉基米尔的所有信徒,都不能担任任何官职。
所以凯特琳没办法担任领主之位。
就在这时,呼伦基德家族其中一个长老,德尼·呼伦基德老头将奈落的六个女儿,并排站在所有人中间。
德尼老头说:“那就必须从这六个孩子之中必须挑选出一个来。”
德尼老头转身对着奈落六个女儿说:“孩子们,你们谁愿意担任呼伦基德家族的领主之位啊?你们谁想担任,现在就向前踏一步。”
德尼老头说完,就和房间里的其他人一样满心期待着。
然而,六个女儿没有一人挪动脚步。
她们全部低着头站在原地,都等待着其她人迈步,包括已经嫁人的大女儿,艾丽斯。
德尼老头又喊了一句,“孩子们!为了整个家族,勇敢一点。”
然而六人还是不为所动。
而就在这时。
一直在人群中的拉杜,站出来了。
拉杜大步走到所有人面前,面对众长老和奈落。
拉杜微微喘着气,脸有点泛红,看似有点紧张,“让我来,让我来担任领主之位。”
但是德尼老头立即喊道:“你胡闹!你是文莱家族的人,怎么能担任我们家族的领主?”
房间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点头。
可是拉杜却丝毫不退缩,他虽然眼眶泛起了泪花,但是他眼睛传出的眼神却是那样坚定不移。
就在这时。
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的奈落领主,终于说话了。
“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奈落的语气虽然很虚弱,但是听起来却铿锵有力,字字烙心。
只见拉杜微微低下头,非常歉意的说:“对不起领主,我出来晚了——”
“——你还叫我领主!?”奈落大声喊了出来,喊完直咳嗽。
这时,拉杜直接双膝跪地,他流着泪流着鼻涕,再次喊道:“对不起父亲!我出来晚了!”
拉杜说完,奈落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非常勉强的站起了身。
奈落扫视了屋内所有人,说道:“十二年前,我带拉杜回来的那天,我就对各位说过,拉杜从那天起就是我奈落的儿子,呼伦基德家的人,谁敢有任何异心,我就会杀了谁,所以你们还有人,觉得他是外族的人吗?”
奈落说完,望向在场的所有人,等待着其他人发言。
当然也不会有人敢有异议,奈落领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再敢吭一声,奈落就会一剑劈死他。
虽然现在的奈落连剑都握不住,但是年轻时候对他们造成的恐惧,是直到现在都不会消失的。
而且德尼老头也识趣,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敢有任何异议。
奈落见没人说话,于是继续说道:“拉杜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他的正义的心,他过人的才智,大家都有目共睹,你们说,在场的人,有谁自认智力比他高的没有?”
奈落杵着拐杖,微微驮着背,来到众人面前,说道:“虽然拉杜,没有高超的剑术,没有强壮的体魄,但是,做为一个领导人,最重要的是智谋,一个能带领整个呼伦基德前进的智慧,就已经足够了。所以我现在决定让我聪明的儿子,拉杜担任家族的领主之位,在场谁有异议的话,最好现在就告诉我。”奈落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充满了力量。
奈落看着在场所有人,等待着有人发言,显然,没人敢开口反对。
于是奈落步履蹒跚来到了拉杜的面前,他虚弱的解下腰间的鹰吻,准备赐予拉杜。
跪在地上的拉杜立即举起双手准备接过鹰吻。
奈落滴着泪水说道:“我奈落·呼伦基德,今天将把领主之位授予给我的儿子,拉杜·文莱,我不要求拉杜·文莱忘记他是文莱家族的人,而是要他时刻铭记他是文莱家族的人,同样也是呼伦基德家族的人,我希望他能带着文莱的身份,也带着呼伦基德的重任活下去,他不但要带领呼伦基德走向辉煌,还要带着文莱的希望活下去,他要明白,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活,他身上已经肩负着呼伦基德千万个生命和文莱家的千万个亡灵,他要直至死亡,都要肩负起这个责任,他不能奸.淫掳掠,不能做出违背家族,违背仁义道德的任何事情,以上这些我希望拉杜·文莱都能铭记于心,且之后以此为则。”
“拉杜·文莱谨记于心!”拉杜喊道,双手接过鹰吻。
此刻的拉杜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不知道他是被奈落对他宠爱给感动到了,还是被这重任的压力给压哭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而哭成这样?
总而言之,拉杜就这样担任了呼伦基德的领主,这是历史以来,第一个家族,让其他家族的血液担任自己领主。
而在这不久之后,奈落也死了。
时间回来。
此时,拉杜正骑在马背上,身后带着七八个守卫,赶回老鹰城的路上。
拉杜为什么要回老鹰城呢?
因为拉杜的心腹,莫里斯·呼伦基德死了。
没错,莫里斯是奈落的六个女儿中,大女儿艾丽斯的儿子。
而且,大女儿艾丽斯所嫁的丈夫,丈夫家族的威望声望,都不及呼伦家族,所以也不能说是艾丽斯嫁了出去,反而应该说是男方入赘过来,所以到最后,莫里斯的姓氏才会是呼伦基德。
拉杜骑着马回到了鹰城,他已经半年多没有回来了。
拉杜最先来到大女儿艾丽斯的住所。
拉杜进门乖巧的叫唤了一声:“艾丽斯姐姐。”
年近五十的艾丽斯,坐在壁炉前,绣着一件毛衫,她抬头看到了拉杜,就立即放下针线,起身与拉杜相拥。
拉杜说:“我很对不起,姐姐。”
艾丽斯滴着眼泪,“不,你不用道歉。”
“是我的错,我犯了一个大错误,白白让小莫送命了,”拉杜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不用这么自责,死亡本就是战士最后的宿命。”
“我会为他报仇的。”
“我会帮你祈祷的。”
拉杜继续说:“我需要帮忙,姐姐,你知道妈妈在哪吗?”
艾丽斯松开拉杜,摇着头,“我就知道我的好弟弟,今天不单单只是来看望我的。”
“对不起姐姐。”
“你从小就这样,伶牙俐齿,而且做每件事情动机都不简单。”
“但我是来看望姐姐也是我的目的——”
“——之一,”艾丽斯说,“行了,你要找妈妈干嘛?”
“她在哪?”
“你跟我说也一样。”
拉杜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艾丽斯,艾丽斯表现得十分坚定不移。
拉杜看着姐姐这么坚决,无奈说:“我需要妈妈的家族帮个忙。”
只见艾丽斯满脸不可思议,她摇着头说:“你已经疯了!”
“你想让艾拉基米尔家族干吗?帮你赢得战争?我的好弟弟啊,不可能的,全世界都知道艾拉基米尔不会参与任何斗争。”
然而拉杜却说:“就是因为全世界都这样认为,才需要他们的帮忙。”
“妈妈不会同意的。”
“所以你要帮我,艾丽斯姐姐。”
艾丽斯摇着头,不愿意答应。
“姐姐!”拉杜又呼唤了一声。
“我可以帮你,但妈妈那边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不会答应的,这已经关系到她信仰方面的问题了。”
“你放心,我不是要艾拉基米尔家族加入战争,我只需要他们帮我运几个人进兰城就行。”
艾丽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帮你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艾丽斯直接拍了一下拉杜的脑袋,“什么事?你还记得你有妻儿吗?”
“我当然记得,我一会儿就回家。”
“赶紧去吧,你都多久没回去了。”
“嗯,我会的姐姐,但是您没事吧?”
“该伤心也都伤心了,该哭也都哭完了,还能怎么样?”
拉杜抿着嘴巴点点头,然后就道别了艾丽斯。
最终,拉杜回到了鹰城内,自己的家。
拉杜的妻子诺希尔,听到消息,早就站在门口踮脚张望。
拉杜见到妻子,微微笑,点点头。
而他的妻子就不一样了,诺希尔一见到拉杜,开心得像个小孩,蹦蹦跳跳,她一把就搂住拉杜的脖子。
诺希尔的身高不高,一米五多点,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是一个像糖果一样甜的女人。
而且,她也是奈落六个女儿中的其中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
当初奈落死后,还是有几个长老持着旧观念逼迫着拉杜的领主之位。
拉杜最终没办法,就娶了诺希尔·呼伦基德为妻,诺希尔一娶,拉杜这才算真正的呼伦基德家的人了,家族的人这才真正心满意足。
诺希尔搂着拉杜的脖子,不断的亲吻着他的脸颊。
“可以了~诺希尔,你都已经当母亲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拉杜企图挣脱开。
诺希尔锤了一下拉杜的胸口!“那你呢?你还记得你有个孩子吗?有个妻子吗?一百年才回一次家。”
“我有事情要忙。”
“全天下男人都一个借口。”
“有其他男人跟你用过这个借口吗?”
“不,因为父亲,就经常对母亲这么说的。”
两人边说边走进屋子。
拉杜问:“克利诺呢?他不知道我回来吗?”
“他天一亮,带着几块面包就去后面的森林玩了,他跟你一样,没有一刻愿意待在家,他偏偏继承了你这个臭毛病。”
“等他回来,我好好说说他。”
“算了吧,你们父子俩多久没见面了,别等一下一见面就吵起来了。”
“他还有脾气了?”
诺希尔冷笑道:“呵呵,你完美错过他长性子的阶段。”
“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他可不是你那些听话的士兵。”
“他早晚是。”
鹰城天刚刚入夜。
拉杜坐在鹰城的大厅桌前喝着热乎乎的南瓜汤,他的妻子诺希尔则在他旁边拿着小刀切刚蒸熟的牛肉。
“天亮我就走,”拉杜淡淡的说。
诺希尔听到这话,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瞪着拉杜,“如果可以,我真想一刀插.死你,或者插死明天的太阳。”
拉杜依旧喝着汤,“你也想刺杀国王吗?”
诺希尔继续切着牛肉,“太阳那么大,就全部属于她们家族的吗?”
拉杜轻轻一笑,然后说:“不,我指的不是太阳。”
“。。。。”诺希尔突然后背感到一阵冰凉,她再次停止了动作,她震惊的目光望着拉杜,似笑非笑的说:“希望你是开玩笑的。”
拉杜也抬起头,看了看诺希尔,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拉杜立即转移了话题,“他每天都这么晚回来的吗?”拉杜指的是他的儿子克利诺。
妻子摇摇头,“不,有时候第二天才回来,带着他的战利品。”
拉杜皱着眉头,“什么战利品?”
“不是死老鼠,就是死兔子。”
“他喜欢虐待动物了?”拉杜明显语气变重了。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他不是虐待兔子这些小动物。”
“呃?”拉杜很疑惑。
“你的宝贝儿子,自从跟里奇学了追捕技能之后,就整天往林子里钻,每天追踪那些豺狼虎豹毒蛇之类的玩意。”
“追踪?”
“他追踪这些怪物,然后等这些怪物捕食的时候,趁机从它们嘴里把猎物解救出来,那些没有及时拯救到的,就带着它们的尸体回了家,然后埋在后院里。”
“啊?克利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太善良了吗?”拉杜问。
诺希尔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或许吧。”
拉杜继续问:“但是他救了这些动物,那些捕食者没东西吃不也要面临死亡?”
“哈哈哈哈...”诺希尔笑道,“我当初也是这么问他的,你猜猜他怎么说。”
“嗯?”拉杜一脸疑惑。
“他说,他要让着这些掠食者们,全部改吃草去,这样就不用每天白白死去多生命了,哈哈哈,这就是你的宝贝儿子说的话。”
诺希尔说完,立即将一盘切好的熟牛肉,放到拉杜面前,“赶紧把这盘东西吃掉,不然他一会儿回来看见了,就又得解释半天。”
拉杜赶紧咬了几口牛肉,边嚼边说:“我现在断定不了我的儿子是太善良呢,还是太愚蠢了。”
诺希尔却说:“反正他没有像你那样无情就好。”
拉杜默默的吃着牛肉。
“莫里斯死了,鹰城怎么办?谁来帮你打理?或者你就此待在这里吧,一国首相,说到底就是国王的管家而已,”诺希尔说道。
拉杜轻轻一笑,“哈哈,天啊,原来在你眼里,国家的首相,是这么一文不值。”
“如果这个首相一直能待在家里,我就会说他是个荣誉缠身的职位。”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希尔,比起鹰城,东维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我。”
“求求别再说这个借口了,我都听了上千遍了,我才不在乎你能救多少人,我只在乎你一年之中能回家几次,”诺希尔告诉他。
“抱歉。”拉杜说。拉杜面对自己妻子,完全没办法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辩解。
大厅陷入了沉默,而就在这时,艾德琳管家进来了。
他微微驼背,手里秉着一个蜡烛台,说道:“夫人,老爷,少爷回来了,现在在后院。”
诺希尔问:“今天带了多少?”
管家回答:“好像只有一只被咬烂的花鹿。”
“我去吧,”拉杜站起身,拿着桌布擦了擦嘴巴。
而诺希尔则提醒拉杜,“他可不是你的士兵,注意你的语气。”
拉杜点点头,就离开了大厅。
艾德琳管家自己默默感慨道:“但愿少爷能一直保持这颗心啊。”
拉杜来到后院。
天已经完全黑了。
半残的月亮和漫天的星星挂在天上。
清凉的微风吹着后院几株芭蕉摇摆着蕉叶。
一个小黑影蹲在地上低头埋着土。
没错,这人就是拉杜的儿子,克利诺·文莱·呼伦基德。
拉杜走近克利诺身边,抬头望着漫天星辰,轻轻的问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拉杜指克利诺埋的那头花鹿。
克利诺听到声音没有多大反应,而是继续埋头苦干,因为他一下子就认出是自己的父亲,他和拉杜的沟通太少了,所以克利诺并没有因为见到拉杜有多兴奋。
反而平淡的回答道:“它还太小,没办法从鹿角分辨公母,而它的下身也被吃掉了,更没办法。”
“我很抱歉,”拉杜说,“也许你应该让它另一半身体也给那头捕获到的它野兽吃了,反正它也死了,你应该成全那头野兽。”
十三岁的克利诺听到这话,立即转过头,怒视着拉杜,“为什么!是那头野狗做坏事杀了它,为什么还要给它奖励?”
“但是那是它应得的,那也是它费尽心力抓捕到的,我的儿子。”
克利诺回过头,继续埋着花鹿,并不想理拉杜。
拉杜继续教诲,“克利诺,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世上,就是适者生存,既然这头花鹿没能逃得了野狗的追击,那么就证明,它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这就是优胜劣汰,儿子。”
然而十三岁的克利诺哪听得进去拉杜这种教诲,他安静的埋着花鹿,一言不发。
“克利诺,你就这样对待这么长时间没见的父亲吗?”
“抱歉父亲,我刚刚就该先去给您问好的。”克利诺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他的语气还是那种爱搭不理的语气。
拉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发现,跟自己儿子聊天,比跟其他国家元首交涉都难。
“听说莫里斯哥哥死了?”克利诺虽然是背对着拉杜,但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丝伤感。
“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他。”
“您有把他埋了吗?他以前说过,他死后要埋在后山,跟奈落爷爷一起。”
拉杜听到这话,心里十分难受,他再一次痛恨自己害死了莫里斯。“会的,我会为他报仇的。”
“您又要去杀人了。”
“我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杀人并不能救任何一个人,”克利诺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小铁锹放回包里。
“你还小,你还有很多事情不懂。”
克利诺背起自己的小背包,擦了擦脸颊,眼睛看着拉杜,说了一句:“那我希望,我永远都不会懂。”
克利诺说完就离开了后院。
只剩拉杜一个人呆呆的留在那里,这是我儿子?这是一个十一岁孩子说出口的话?
克利诺来到大厅,此时大厅里的肉已经被诺希尔收拾掉了,她端了一盆清水放在克利诺面前,让他洗手。
然后再为他盛上一碗玉米羹,切了一块奶酪,放在桌上,“你见到你爸爸了吗?利诺?”
克利诺洗掉手上的泥土,回答道:“是的。”
“你看起来没有很高兴,你不是一直都很想他吗?”诺希尔给他递上一条干毛巾。
克利诺拿着毛巾擦着手,“那是我八岁那年说的话了,妈妈。”
“但他还是你爸爸不是吗?”
克利诺走到餐桌前坐下,右手直接拿起一大块奶酪就开始咬,一边说道,“我知道,”他舀了一勺玉米羹吃下肚,“妈,有面包吗?这个太甜了,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给我来一杯酒。”
诺希尔瞪了克利诺一眼,说道:“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诺希尔说完走向大厅的后桌,在里面的竹篮子里拿出一条长长的面包,她把面包拿到主桌拿起旁边的切刀,为自己的儿子切了一大块烤面包。然后递给他,还一边说道:“你应该跟你爸爸好好谈谈。”
克利诺接过面包,撕下一小块放到嘴里,“您应该去问问我们首相大人,妈妈,我一直都有空。”克利诺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说道。
“你不能这样说你爸爸,克利诺,他是为了整个东维才会这么忙的。”
“是,我们的首相大人一直都这么忙,但是他还没当上首相之前,也没有见得他能一直待在家里。”
“利诺!”诺希尔大声呵斥一声。“我在已经你的话里,听不到任何礼貌和尊重。”
“对不起妈妈,我会注意的,”克利诺低下头乖乖吃着晚餐。
诺希尔叹了口气,“好孩子。”
而这时,拉杜进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壶葡萄酒,拿着两个酒杯进来了。
诺希尔一眼就看到拉杜手里的酒壶,于是警告道:“希望你是自己口渴了。”
拉杜笑了笑,给诺希尔展示了自己手上两个酒杯。
诺希尔摇着头,“不,你不能给你十一岁的儿子沾上半滴酒。”
“我当然知道,”拉杜看了一眼吃饭的儿子,说道:“我只不过是想和你喝一杯而已,希尔。”
“那您可真是会挑时候哈,我的首相大人,您的儿子刚刚还在喊着要喝酒呢,你们父子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是吗?”拉杜有点小惊讶,他立即坐到克利诺的身旁,觍着脸说道:“儿子,你真想喝?”
“不,不可能!”还没等克利诺说话,诺希尔就在一旁警告道。
“妈妈,我已经不小了,连贾林思他们都已经尝过酒了。”克利诺哀求道。(贾林思,克利诺的同岁伙伴。)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是首相的儿子,他们不是,”诺希尔虽然嘴上一直说不,但是其实内心已经答应了,她怎么忍心能阻止一对父子喝酒的机会呢?她现在只不过是在做身为一个母亲最后的阻拦而已。
“希尔,”拉杜说道,“身为首相的儿子才更加需要学会喝酒才会对嘛,你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八岁就和瑞肯偷酒喝了。”
诺希尔瞥着嘴巴,“我只记得你两当时被奈落爸爸,脱掉裤子鞭打半天。”
“真的吗?哈哈哈哈...”克利诺听到爸爸的丑事,不经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拉杜白了诺希尔一眼,“现在一国的首相已经没有半点威严咯。”
诺希尔心里偷笑着,然后无奈的说道:“喝吧喝吧,只能喝一杯哦。”
“哈哈,来,”拉杜二话不说,就为自己的儿子斟上半杯酒。
“什么酒?”诺希尔问道。
“正宗融冰。”
“什么!你疯了?你让第一次喝酒的儿子喝这个?”诺希尔上前就想抢过酒杯。
但是克利诺已经快速把半杯融冰捧在怀里,然后说道:“我知道融冰!妈妈,贾林思他们就是喝的这个,而且听说一口喝完一杯!”
“他们?我的老天啊,他们还活着吗?”诺希尔问道。
“当然,”克利诺说着就把小鼻子凑近酒杯闻了一下,融冰甜美的酒香飘入鼻,“好像加了柠檬的糖水!感觉挺好喝。”
“别被他的外表所欺骗,儿子,等你真正饮用的时候,它会连你的内心都给迷惑了。”拉杜在一旁提醒道。
克利诺半信半疑,拿着酒杯就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小口,他没有即刻吞下去,火辣的融冰在他整个嘴巴里烧开了。克利诺顶住嘴里的辣水拼命咽了下去,火辣的感觉已经烧穿了他的喉咙和胸膛,“为什么你们会喜欢喝这东西?”他叫喊道,然后立马喝一口刚才的玉米羹。
诺希尔一把夺过克利诺的酒杯,“你不喜欢最好,我以后都不允许你碰这个东西。”
“是男人都应该要学会喝酒,希尔,”拉杜告诉她,“在很多社交都需要喝酒。”
“我才不想我的宝贝儿子,变得和你一样到处进行你所谓的社交呢,”诺希尔说着,自己也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但他也是我的儿子啊,总有一天他会成为鹰城的城主,”拉杜说着揉了揉克利诺的头,“每一位城主都要有巨大的酒量。”
克利诺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他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拉杜,“爸爸,我当城主的话,是不是每个人都得听我的话?”
“当然,只要他的脚还踩在这片土地上,他都得听你命令。”
克利诺眼神十分坚定的说道:“那我就让他们都吃面包玉米,不准他们再猎杀动物吃。”
拉杜听到这话,看了诺希尔一眼,仿佛在说着:看看你教的儿子。拉杜叹了口气,为自己倒了杯酒,一边问道:“利诺为什么要让全城的人,只吃素呢?那样的话,他们全部都会拿起刀抗议的。”
“人们为什么就得吃肉呢?我们吃素菜不是能活得好好的吗?乌都天神不也都只是吃素的吗?”
“老天啊,你连乌都天神都知道,”拉杜说完,都看了一眼诺希尔,诺希尔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回应拉杜。
“妈妈说他是最善良的天神,从来不残害任何生命。”
“但他也是能力最弱的天神,你要是让你城里的人都不吃肉的话,他们会虚弱得连刀都拿不起来,”拉杜拼命向自己洗脑,希望他能尽早抛弃这个愚蠢的观念。
“爸,你知道大象吗?还有犀牛,等等等好多动物,他们那么强壮,但是他们也都只是吃草吃树叶的啊,他们没有吃肉都那么厉害。”
拉杜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你连大象都知道?咱们整个东维,连一头大象都......”拉杜说着望向诺希尔,诺希尔立马转动着小眼珠看向别处,假装不知道。
拉杜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原来自己儿子有这样的观念,自己的妻子也占据不少的功劳啊。拉杜叹了口气,直接搂了克利诺的肩膀,问道:“儿子,你真的不忍心人们残杀这些生命吗?”
克利诺点了点头,此时他的小脸蛋因为刚才喝的那一小口酒,已经出现了微微的红晕了。
“那我们吃生命呀?”拉杜继续问。
克利诺看着桌上刚刚晚餐剩的残渣,一边说道:“面包、玉米、奶酪、派、土豆那么多东西可以吃,为什么偏偏要残害生命呢?”
“是吗?”拉杜拿起桌上被咬掉一半的烤面包,放在面前观察着,一边问克利诺:“儿子,这是什么?”
克利诺看了拉杜一眼,虽然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但还是如实回答:“面包啊。”
“好的,这个是面包,那么面包是怎么来的呢?”
“我去后厨看过杜卡做面包,他是面粉做成的,然后放烤箱里烘烤。”
“是的,没错,杜卡做面包的技术是整个鹰城最好的。但是面粉又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儿子?”
这个问题难住了十岁的克利诺了,只见他狐疑的眼神望着面包,然后摇了摇头。
拉杜接着说:“你知道小麦吗?儿子。”
“是的,我知道,后山的山脚下,有一大片。”
“嗯没错,而这些面粉就是小麦做成的,所以,由此一来,面包其实就是小麦做成的。”
克利诺微微张开的嘴巴,表示很惊讶,原来每天路过的那片麦田地,是可以做成面包的啊?克利诺不由得对那片田地肃然起敬。
“所以,儿子,”拉杜继续说,“你一直说不能残害生命,乱吃这些动物们,但是实际是,我们每天吃的面包,也是用小麦的生命做成的啊。而且不只是面包,土豆,玉米,等等等各种蔬菜,都也是用植物宝贵的生命换来的啊。”
“不!才不是,它们连动都不会动,”克利诺极力反驳。
“虽然它们不会动,但它们也是存在生命的,我的好儿子,如果没有的话,它们又是怎么长大的呢?”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克利诺自己守护许久的信仰突然被拉杜这么摧残掉,不由得情绪激动了起来。
“不是的,我的好儿子,是你的观点一直都是错的,素食主义,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天真的事情,”拉杜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儿子的心情,只为了满足自己胜利的虚荣心,所以他毫不留情的说道。
而此时的克利诺也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更何况刚才那一口酒的驱使,也已经将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感性。
“儿子,你已经不小了,你要懂得成长,有的男孩现在都已经能上阵杀敌了,你也应该多学习一些剑术和兵法了......”
“拉杜!”诺希尔在旁边喊了一声,然后给他示意了一下眼神让他看看自己儿子现在已经气得怎么样了。
拉杜也知道克利诺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是他认为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成长,于是又接着说:“亲爱的儿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这就是生活啊,这就是现实啊,你不能一直都活在童话里,克利诺。”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学剑术跟您去杀人吗?”克利诺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浸湿。
而诺希尔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被拉杜这样几句劝说就改变守护了这么久的信念。她连忙在旁边笑着脸说道:“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不是要喝酒吗?来,”诺希尔把酒杯放回桌上,准备为二人斟酒。
“你曲解我的意思了,儿子,”拉杜没有理会诺希尔的话,继续说,“我不是要让你去杀人,我只是想让你早点认清现实,不要再抱有这么天真的幻想。”
克利诺通红的脸蛋低头埋在桌前,他虽然不再说话,但这并不代表他认同拉杜的观点,只是年幼的他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反驳自己的父亲。
但是拉杜还是没放过,他一点都了解小孩,他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自以为胜券在握,于是乘胜追击,“你知道吗?儿子,有些家畜活着本来就是用来被宰杀的,所以你不要觉得他们有多可怜,他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使命而已。而且这种简单的宰杀也不过是非常仁慈而已,儿子,”拉杜越说越起劲,“你知道这世上还有更多残忍事情吗?比如最近一次,西博·恩特斯带领了十几万大军全部死在老虎峡谷的场景,你敢想象吗?我的儿子,这些比起那些——”
“够了!”诺希尔听不下去了,她大声制止到,“别把你那些话说给我的儿子听,你留着跟自己的人民分享吧。”诺希尔过来抱了抱泪流满面的克利诺。
反而拉杜就有些诧异,我这不是在教育儿子吗?你怎么能这样?拉杜心里这样想着,但是他看见母女俩这样,也不敢再说什么。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还喝酒吗?儿子?”
只见克利诺直接甩开母亲的手臂,眼睛洒着泪水一个劲的冲出大厅。
“你瞧瞧你做的好事,尊敬的首相大人。”
拉杜也奇怪,明明自己是在跟儿子讲正确的道理,但为什么他却是这样的反应?
拉杜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闷了一口酒。拉杜从小家族被灭门,虽然说后来被奈落收养了,但是孩子教育这方面,拉杜总会欠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