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了几个星期。
今天是贝雷镇重要的日子。
因为经过了十年的努力,被海灾冲塌的圣贝罗大剧院,今天终于修整完毕;
圣贝罗大剧院虽然没能恢复到当年的金碧辉煌,但是截止现在,也已经有了七八分气质。
而且一次的修复,还在内部花岗石墙壁上凿刻了几副由圣徒拥簇、举臂赐福的海神形象,祈祷着平平安安,不再有海灾的降临。
这个大剧院就像是贝雷镇的心脏命脉。
自从有了贝雷镇以来,圣贝罗剧院就一直在那了,但是时至今日,却已经没有人能确切的说出它的由来。
有人说,那是古代男人决斗的地方。
还有人说,那是当年为了躲避海怪的避难所。
甚至有人说,那是先神为了看裸体女人跳舞才搭建的。
但是迄今为止,圣贝罗大剧院却是作为贝雷镇的隆重节日的活动场所。
在发生海灾之前,贝雷镇每周都会拿出一些税金请马戏团、艺术家们在此表演节目,供居民消遣娱乐免费观看。
所以经过十年的修整,圣贝罗大剧院也终于重新开发。
贝雷镇的舞蹈家、歌唱家们早就迫不及待要在上面大放光彩。
而且等着看戏的男男女女们,他们的热情,也一点不输给艺术家们。
甚至还听说,今天表演结束后,镇长还要在里面吊死一个不守妇道的寡妇呢!这可更加调动了居民们的热情。
所以今天日落时。
镇上所有的钟声齐鸣。
圣贝罗教堂周围几条街道,车水马龙,热热闹闹。
田里的农夫,水里的渔夫们一早就开开心心收工准备看演出。
居民们的脸上都滋溢着笑容,人流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入剧院。
没出多长时间。
能容纳千人的剧院就已经座无虚席。
有的就站在过道上,有的就坐在过道上;
有彬彬有礼的绅士,也有大喊大叫的野小子。
有像醉汉一样嘻嘻哈哈的男人,也有街边的疯人,还有些的年轻小伙直接爬上窗户边缘.
更有几个妇人带着熏肉和酒瓶在里面大肆开干。
整个剧院也已经充满了麦酒味和各种糙汉子的体味,汗味,渔臭味,尿味,屎味,各路女人的胭脂味,一通混在了圣贝罗大剧院,其乐融融。
至于多恩一家,却只有麦玲娜一人去了剧院。
麦玲娜与浮比斯相处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不会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所以麦玲娜很识趣,压根叫都没叫浮比斯。
而麦克多呢?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大清早就,完全不见人影;
自从麦克多眼睛好了以后,他就喜欢一人独处,到处走,到处看。
麦琳娜没办法啊。她见天稍暗,就用麻袋在厨房装了点沙丁鱼干,跟着花店老板娘索菲亚,两人手挽手,嘻嘻哈哈来到剧院。
索菲亚说:“哎呦你看,这些自私的家伙,一有免费表演看,个个跟野狗一样,咱们真应该早点来啊。”
然而演出就快开始。
镇长激动地跑上舞台。
他拿出楠木制作扩音桶,含着热泪,激情高昂的进行开幕演讲。
镇长讲了贝雷镇这几年的工作成果和未来的工作目标。
但是对于这些迫不及待看表演的人来说,无疑是土狗放屁,早就不耐烦。
镇长呼啦啦啦,说了一大堆之后,心满意足的下台了。
晚会正式开始。
今天的开场是由十二个貌美的姑娘组成的开场舞。
这十二个姑娘,还是镇长前几天,快马加鞭赶去赫凌堡请过来的。
她们个个身穿蓝色的绸缎艳服,在台上扭动着整齐又优美的舞蹈。
这使得台下狂躁小伙子,和厚脸皮大叔欢呼声不断,连连吼叫。
而第二个节目,是贝雷镇一名资深的脱口秀喜剧演员所带来的。
演员的名字叫查尔斯。
查尔斯身高不高,黑色的短发,长着一张既亲切又滑稽的脸。
查尔斯穿着一身华丽漂亮的衣服,一本正经登上了舞台。
他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走到台前面对观众。
他还没开始说话,台下底下就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阵阵笑声。
人们看到平时幽默风趣的查尔斯,现在却是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他们都以为查尔斯只是跟你开玩笑。
就像平时搞笑的人,无论他认真想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会把这当成一个笑话。
只见查尔斯锁着眉头,滑稽的表情,对着现场观众惊讶的问:“为什么你们活着?我以为海神让你们去陪他了。”
台底下,“哈哈哈哈哈......”响起一阵笑声。
“或许你们没有前面那,”查尔斯转转眼珠,挑了挑眉毛,“十二个蓝精灵漂亮。”
“哈哈哈哈......” 这阵笑声差点掀翻整个剧院。
(查尔斯指现场观众没有前面跳开场舞十二个貌美的姑娘,长得漂亮,所以海神才不愿意带走他们的生命。)
“所以,”查尔斯接着说,“你们都应该感谢生你们的父母,他们不只生了你们,还给了你们一张安全的脸。”
“哈哈哈哈......”
就这样,查尔斯的笑话惹得现场笑声一阵又一阵。
而且接下来的节目也是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精彩。
十年没有享受到掌声和鲜花的艺术家们,无论是跳舞还是歌唱,在今晚都表演得十分卖力,激情四射;
台下的观众更是享受这一切。
男人女人们聚精会神看着演出,丰满的妇人早已忘记怀里哭闹的娃。
年事较高的老头也已经扔掉手里的拐杖,跟着一同叫喊。
剧院内掌声呐喊声一浪翻一浪,连绵不断。
但是到了最后的环节更是把气氛推向了高潮,那就是——处死寡妇!
寡妇名字叫佩拉·罗伊。
她挂着破洞的灰色吊胸内衣,身上沾满了泥土和口水,胳膊和大腿上还有着几处破皮的血迹,她光着的双脚被两铁链紧紧铐着。
台下胆小的观众一见到寡妇被拖上舞台,就开始一通乱骂。
“你这个婊子!贱女人!赶紧去死吧!”
而心地善良的人却十分怜悯这个女人,她不过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啊。
其实镇上有很多人都极力反对今天在剧院处死寡妇。
因为剧院刚修建好,就要在里面死人,实在太不吉利,会受到诅咒的!
艺术家们也不同意,他们才不想在一个死过人的舞台表演。
但是镇长却说:“今天是难得居民聚齐的日子,为了贝雷镇的未来,必须杀鸡儆猴,给所有人提个醒。”
此时剧院里面,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盯着舞台,毕竟在平淡的贝雷镇,吊死人还是不常见的。
但是相反剧院的外面。
没有跟母亲去看表演的麦克多,此时却已经在剧院的外面忙了好大一会儿了!
他大汗淋漓,脸上却洋溢着幸福。
麦克多在圣贝罗大剧院的周围堆满了整整一圈的木头和树枝,又搬了好多木桶、木箱、麻袋、布料之类,只要能够烧得起来的,他就往上堆,堆得高高的,并且淋上鱼油。
最后。
麦克多将剧院唯一的两个大门和一个小后门,用木板和铁钉狠狠的封死了。
而里面聚精会神看表演的人却没有丝毫察觉。
麦克多看着自己杰作很是满意啊。
他开开心心拿出打火石,然后用小刀划起打火石。
最终点燃了脚下的鱼油。
“呼!”刹那间,整个剧院外围就被熊熊火焰围裹。
树枝烧得嘎嘎做响。
窗户上的小伙也被热浪,逼回里面。
不一会儿,剧院里面的木头窗户也开始烧起,剧院内部上方滚起阵阵浓烟,乌烟瘴气。
窗户上的落地布帘开始烧断掉落。
而剧院下方则是乱成了一个粥,人挤人。
人们为了逃难,所有人都蜂拥向那两个出不去的大门。
镇长不停喊着:“不要慌!不要挤!一个一个来!”
剧院里面惨叫声,哭喊声不断;
有几个瘦小的姑娘已经被慌乱的人群踩死在脚底下,也有许多已经被浓烟呛死在了座位上。
木头制作的座位席没出多长时间也变成一片火海。
而本来要被处死的寡妇则在台上看着这一切,脸上却溢出诡异的笑容。
她仰着头,眼睛转着眼泪,疯了一样大喊着:“感谢火神啊!果然追求爱的女人,没有错!要说错也要怪我那被鱼吃掉的丈夫,怪这没用的男人这么早留我一人这冰冷的世上,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找到另一个要给我温暖的男人,结果!这群人说我下身已经糜烂腐坏,要处死我,哈哈哈...”
寡妇又哭又笑,大喊着:“死!烧死他们,全部死!哈哈哈哈哈,火神啊,烧死他们!”
火势越来越大,大火渐渐往门口周围人堆逼去,最外围的人不断往里挤,但也无济于事,活人开始被烧了起来,每一个在外围被火烧起来的人,都会被一脚踢向火堆,一声声惨叫连绵。
而妻子麦玲娜也最终被浓烟呛死在了座位上了。
烧到最后,屋顶开始崩塌,支撑大理石的梁木一根根啪啪啪被烧断。
这时,一块巨大滚烫的大理石砸落,就像菜刀拍猪肉一样,狠狠砸在这群人上面,嘣!全死了。
此时外面的麦克多还在疯狂的往里面丢木头、布料,真的乐在其中。
而浮比斯正在自己的作坊炼铁,看到有火光照入,开始一愣,以为天亮了。
之后出来一看才知道是剧院着火了,他连忙丢掉手里的工具一瘸一拐冲向剧院。
浮比斯到了剧院外面,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随即他看到旁边儿子麦克多,麦克多在外面往剧院里面丢木头。
浮比斯仿佛间明白了些什么,这火是麦克多放的?
浮比斯一瘸一拐向麦克多跑去。
他右手一记重拳将自己儿子打到在地,然后用钳子夹麦克多的脖子,杀人般的眼神瞪着他的双眼问:“你在干嘛?你妈妈呢?”
麦克多刚开始有点恐惧,但看清了是自己父亲时,却露出得意的笑容。
麦克多转头看了看剧院,示意自己母亲就在里面。
浮比斯又给了麦克多一拳,然后立马起身。
浮比斯在周围找了个大麻袋披在身上,一瘸一拐的就往火堆里冲。
他用假手假脚对着满是火的大门拼了命般,又打又踹,嘴里撕心裂肺的喊着:“玲!玲!玲!……”
最终。
他拆掉封门的木板,门被破开,一阵热气袭面而来。
浮比斯没丝毫犹豫就往里面冲。
他踩过滚烫的石头,跨过一具具冒火的焦尸。
浮比斯对着一片火海大喊一声:“玲!”
然而只有着火的木头“咔咔咔”回答他。
浮比斯看着眼前茫茫一片,面无表情,他就这样望着,虽然没见到自己的妻子,但他心不知道为什么,却已经如死灰。
他肩上的麻袋已经开始燃烧,但他丝毫没在意,此刻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多么想就这样随着火而去。
但是!他突然想到了麦克多。
他还有麦克多呢,而且麦克多为什么要放这火?麦克多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知道答案的浮比斯踉踉跄跄逃回出剧院外面。
他扑在地上打滚把火扑灭,但身上和脸上已经多处严重烧伤。
一整个麻袋已经有半个黏糊在了皮肉上,他也没理会,就起身找他的儿子。
可惜的是,麦克多已经不在剧院外面了。
浮比斯整整找了一夜,翻遍了整个镇,都没找到儿子的身影。
浮比斯回到家中。
昔日妻子劳作的身影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孤独与空虚,空荡荡的屋子,四周更是寂静无声,热闹的贝雷镇一夜之间成了荒芜一人死镇。
浮比斯在家里的带了点东西,拖着瘸腿,踏上了盲目的寻儿之旅。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麦克多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