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休整三天,再入云泽之南。”胡天一走到路口,对众人开口道。
虽然几人心有疑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各自散去。
白梦梦没有走,胡天一望向她。
“他的事,怎么处理?”白梦梦开口。
胡天一望向眉头不展的白梦梦,自然知道口中的‘他’是谁。
“这件事交给老师就好。”胡天一道。
白梦梦沉默了半晌,正在胡天一想要离开的时候她才突然开口。
“他,死了吗?”。
此话刚刚出口,白梦梦心下一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她有些不懂自己了。
胡天一望向她,心中掠过一丝无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除了这样无关痛痒的话,胡天一还能说些什么呢?
胡天一便离开了,只剩下白梦梦一人留在原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并不是白梦梦想要的答案。
或者说,她想要别人也相信她所相信的,就像是一盏微光,凝聚希望。
白梦梦人生中第一次会为了一个不可能成立的‘幻想’在不断的找出证据,想要证明所谓不可能事件。
一切,会好起来的吧……
光影交替,临照大地。
金孤舟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忍不住的叹息。
“哎,真是祸事了。”金孤舟有气无力的说道,“胡天一那混蛋小子,本来是让他好好看着左又,虽然想给这个臭小子找点麻烦,没想到居然还出了这事。”
“该怎么和他交代呢?”
想到此处,金孤舟脸上写满了烦躁和无奈。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够听懂能量立场的人,而且感悟力如此惊人,有望将其发扬光大。现如今,哎……,难不成真是天运命数?”金孤舟狠狠的道。
他怎能不恨!
就在左又离开的那天晚上,出乎金孤舟意料之外的,左又将千流刀的封印破除,在无封印状态下,千流可以保持三个月被任何人使用。
这是一份信任。
金孤舟曾问他为什么愿意将千流刀交给他。
左又只是一笑,说道。
“感觉,我觉得就应该这样做。”
左又的话让金孤舟好半天才回过神,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有多久没有被人如此无条件的信任了?他明白,左又是基于那个人的存在才会做出这种决断,但对于金孤舟来说,他们只是相识一天的陌生人。
有魄力,有决断,做事不拖泥带水,金孤舟对于左又很欣赏,对他的评断更要胜过自己的弟子胡天一。
“无论如何,千流刀我都会修复好。”
“禁影一族,哼,待我恢复自由身,便去妖族走上一遭,看看当今的禁影一族是何等的不可一世。”说到最后金孤舟眼中杀机毕露。
…………
生死茫茫,寸断肝肠。
日头渐渐沉入,隐没了世间所有残留的痕迹。
所有的光明在一刹那都被吞没,消失在虚空之中。
坠落,坠落,眼前漆黑一片。
左又缓缓醒来,微眯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听见了耳边的风声,感受到了身体失重感,感受着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虚弱的如同寒风中的烛光,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他面前睁开眼,无论怎么努力,透过缝隙看到的依然是黑暗。
这是在哪?阿鼻地狱吗?
死亡,看来还是避不过啊。
还不待左又再思考什么,左又只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本就伤势不轻的他此刻更是伤上加伤。
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喷出。
寒风中的烛光更弱了一分。
下一秒,左又身体沉入水中,激起一层高高的浪花。
在这一刹那,所有的外界声音都消失了,左又此刻能够听到自己微弱的心跳。
左又感受着水流的冰冷,刺激着他每一条神经,让他原本快要消散的意志再次凝聚。
他还没死。
既然没死,那就努力拼命地活着!
高空坠落的冲击力消除,刚想要拼命向上游去,左又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这时左又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胸口中了一箭,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背后中了一箭,穿过胸膛,露出半截箭身在胸前。
原本有些凝固的伤口被左又这么一折腾又裂开了,鲜血染红了左又的周遭水域。
左又真的想骂娘。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难不成自己被人抛弃了吗?
NND,都是一群不靠谱的家伙。
没有时间多想,忍着剧痛,左又有些艰难的向上游去。
每一次挥动臂膀,胸口都是揪心的痛处。
终于,左又的头露出水面,大口的吸着空气。
左又忍着身上的伤痛,近乎是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来向岸边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左又的脚下终于踩到了软泥,他艰难的驱策着身体一步一步走上岸。
最后,终于力竭,跪倒在地面上。
身上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汗,不停的滴落。左又的脸像是抹了二斤面粉似的,惨白的如同地狱恶鬼。
左又伸手向自己的怀里摸了摸,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随身准备的特殊药品全部不见了。
这也意味着,在没有药物的治疗之下,左又只能在这里等死。好在之前白梦梦给他上了药,否则左又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连左又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是自己身体的韧性增强许多倍,之前的爆炸伤害和近乎致命的箭伤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如此顽强的生命力的确匪夷所思。
不过此刻外伤加内伤再加心灵伤害,配合着周围幽暗的环境,一股倦意涌上心头。
接连两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死亡女神似乎格外眷恋他,执意想要带他去另一个地方瞧瞧,甚至安居。
由于中箭的缘故,左又不敢倒下。只能支撑着身体勉强坐着。
滴答,滴答……
也不知道是伤口的血液滴落的声音还是水滴的声音,总之扰的左又心烦意乱。
左又心中不由想到,如果早知如此,还不如以昨天的死法来得痛快。
再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死去,实在憋屈得很。
左又并没有放弃自己,他用尽所有来延缓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不过,也只是在延缓而已。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既然他身上没有能够救命的东西,那就在周围空间找找。
左又目光一凝,他的大脑有些放空,失去了思考能力,却被一种兴奋感觉重重包围。
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在左又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之后,慢慢适应了地下空间的黑暗。
只不过顶上的洞口距离极远,所照下来的光线极为有限,左又只能够模糊视物。
距离他所在位置不到十步之距的地方,生长着一株药草。
长两尺有余,五叶呈风扇状,根茎笔直贯通,没有多余的旁支。
尤其是五片叶子,颜色血红,像是被谁的红唇轻吻。
左又看得有些发愣,大脑快要宕机。
五轮叶?这个难道是五轮叶?左又有些不确定。他甚至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难道这真的是上天的安排吗?老天终于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左又对于药物学并不擅长,只不过由于经常受伤的原因,左又不得不去多了解一些关于药草的知识,多一些了解,可能就会让他捡回一条命。
对于寻常草药,左又认得止血药物和消炎的药物最多,其他的很少涉猎。
而五轮叶便是其中一种,而且还是极为特殊的一种。
五轮叶的生长环境极其特殊,也正是因此采摘的数量稀少,物以稀为贵,价格自然高得离谱。
左又也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了看《百草经》上面对于稀有药草的描述,而眼前的五轮叶就是其中一味药,千金难求。
五轮叶的只要功效只有一种,也正是因为单一的效力让它的治愈能力颇为强大。
止血生肉。
好在左又记得五轮叶的简单用法,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左又怎么能够不激动,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不得不赞叹自己的好运气。
奋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用力的将整株的五轮叶连根拔起,左又哪里懂得怎么制药,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
只不过用最原始的方法将五轮叶嚼烂,用以外敷。
左又深呼吸,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不再犹豫,忍住剧痛猛然将身上的箭矢拔了出来。
左又的眼睛都红了,身体不住地颤抖,冷汗湿遍全身。
鲜血喷射而出,溅射到地面上再不见。
左又咬紧牙关,控制着哆嗦的手将五轮叶敷在了伤口处,一阵更为剧烈的痛传遍全身,左又只是口中发出闷哼,呼吸变得粗重,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牛。
他连叫嚷都没有发出就这样忍下了。
左又用自己身上破碎衣衫扯下一条,费力包扎好伤口。
将布条拉紧好后,做好这一切,左又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的,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之前所有的举措都是他咬牙坚持下来的,只为了能够活下来。
左又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口中粗重的呼吸声也变得和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