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如果周燕子是这个意思,他可一点儿也不希望她留下来,他说:“燕子,其实你回去挺好的,你想想,在家里不用训练,平时也就作点活儿,而你在学堂呢,日日夜夜都要训练,挺遭罪的。”
冷面的语气跟态度都十分认真。
周燕子欢乐的笑声逐渐停下,很快消失至没有,她的脸上,嘴角向下弯得不像样,似乎极为悲伤,冷面知道她的爱后,好像要把他当垃圾一样踹开。
失去笑容的周燕子抿着嘴,忍住没哭,她稍稳定一下情绪后,说:“如果我回去的话,我要嫁给一个三十几岁的农夫,我今年才十四岁唉!懂吗?十四岁!”
燕子望着无情的冷面,最后一声差点咽呜了。
冷面听了不以为意,替周燕子开心,说:“这不挺好的吗?三十岁了还做农夫,那一看就是个中规中矩的老实人,嫁给了他,你这一辈子都是幸福的。”
燕子娇小的身子颤了颤,感觉头被一闷棍猛敲一下,脑瓜子嗡嗡响,也许冷面的话对于她来说,就是一道晴空霹雳。
“我懂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我的心意了呢,原来,只是我的误会,我真傻。”
周燕子转过身走, 由于打击过大,不能站稳,走起路来晃晃颠颠的,她捡起自己的包袱后,走出大堂,准备越过操练场上众人的眼线,在不打扰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可是,这么空旷的地方,怎能不会发现呢。
友子和玲儿看见她,呼唤起她的名气,她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冲出了凤梨学堂。
周燕子走后,冷面像驱走瘟神一样,舒心地叹口气,说:“呼,总算走了,差点要被吓死,我喜欢的女孩明明是玲儿啊,哪会是你周燕子!”
冷面笑了,他快乐地来到练操场,与大家一同训练。
城外风吹,大片的树叶被风卷走,大树没有挽留,孤冷凄凉。
周燕子走到那条巷道旁时,眼睛朝那儿注目,她停住脚,愣了很久,在她脑海里,有一份关于巷道的美好回忆。
四天前,那个救玲儿的日子,就是这条巷道,冷面燕子与大家分离了。
冷面用拳头捶墙,气愤地说:“可恶,为何就只有我一个男生爬不上去!”
一旁的燕子脸红彤彤的,这可是她和她喜欢的人独处的时候,这么伟大的时刻,她居然不好意思说话,只是腼腆地站在一旁,动不动偷瞄冷面两眼。
“我……”燕子一说,冷面就转头过来看自己,她脸一阵红,羞到不能说话了。
“我记得,你好像叫周燕子吧。”
“嗯。”周燕子点点头。
“我记得你平时挺爱笑的嘛,今天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燕子慌神,连忙摆手说:“没……没有。”
说完,她立马把脸给捂着。
“唉,救玲儿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去逛街吧。”
“啊!”
周燕子小声惊叫出来,她吓得缩缩身子,不大好意思,冷面见她原地不动,一把拉过她的手,说了句:“走,咋们逛街去!”
被冷面牵手,周燕子的脸一阵烧红,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好快!
两人上了街后,冷面在寻找着什么,周燕子身体呆滞,被牵着走,她的脑海里像在蒸腾一样,一直往外冒热气,脸红得跟个苹果一样。
冷面的目光锁定一处,像是找到了,他所看见的方向,是上回那个卖糖葫芦的大叔,冷面原来是想吃糖葫芦了,他拽着燕子,在人海中奋拥前进。
“两串!”
冷面跑到大叔跟前后一声高喊。
“好嘞。”大叔摘了两串给他,冷面接过后,递了一串给燕子,自个儿大吃起来,当燕子正准备开心地吃下一颗时,冷面朝他喊道:“燕子,别光顾着吃啊,给钱啊。”
燕子沉浸于美好之中,冷面一说她才反应过来,就说:“哦。”
燕子赶紧从口袋里摸出四个铜文贝给大叔,大叔接过钱后,点头示好,冷面又带着她到处瞎逛嘞。
“燕子,我身上是没带钱,等有了,下次请还你啊。”
“不……不用啦。”
“不用?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下次就真不请你了。”冷面回头望着周燕子,她低着头羞羞的,“看不出来,你还蛮大方的嘛。”
“没……没有。”
他们走着走着,走到了一户人家前,冷面在那里停下脚步,仰望着房门,苍老的旧大门边上挂着个猫头牌,牌子很崭新,在风中摇曳不定。
周燕子见冷面停下,就问:“怎么了?”
冷面望着苍老的大门,怀念一句:“好几年没有来这里了呢。”
“这里是——”燕子跟着抬头,看着苍老的木门。
冷面面向燕子,说:“我大姨家,我的大姨因为几十年都没有出门,人们都叫她‘足不出户的蔡婆子’。”
“哦,蔡婆子就是住这里啊。”
周燕子对于“蔡婆子”这个名字有印象。
冷面一阵感慨,他也是该来看看他的大姨了。
“我们进去看看。”冷面去推开门,燕子跟上他的步伐,两人走了进去,里面有个小庭院,干巴的黄土中央,种着一棵枯瘦的枣树,一个老妇女正拿着扫帚,在那儿清扫落叶。
又是一更秋。
冷面看见他后,喊道:“大姨!”
老妇听声,抬头望见冷面,干枯的双手一松,扫帚掉到了地上,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叫道:“侄子,你咋有空来了。”
她走过来,冷面迎了上去,大姨一下就抱住了冷面。
拥抱后,老妇朝燕子注目,她问:“你后面那位是?女朋友吗?”
燕子显得手指无错,冷面淡定地解释道:“不是的,她是我同学。”
燕子听冷面解释清楚,逐渐从慌忙中镇定,她对蔡婆子叫了一声:“阿姨好!”
“好好。”蔡婆子笑眯眯地,跟燕子示好,她又面朝冷面,“冷面,你都进武学堂了!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呀,走走走,进屋里坐,我给你们弄好吃的。”
“好的,大姨。”
三人一同朝屋走,燕子笑眯眯地样子,能陪自己喜欢的人一整天,心头很高兴,这一天,也被她珍藏在心里。
三人走动时,殊不知在院子屋檐的一角,有一个穿黑袍的神秘来客注视了他们很久很久,直至他们进屋,他仍没有离去,依旧呆呆地在那儿望着。
他的袍子一身黑,没有标志,袍子底下,有长棒状的物体,将袍子支起来,形成一块凸出来的地方,他的身份颇显神秘,也不知道他蹲在蔡婆子的屋檐上,是想要做什么。
片刻后,那人旁边冒出一个声音:“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个声音听上去不像是人声,仔细一看,是那黑袍家伙身边的一个小稻草人,那稻草人看上去,只有孩子般大小,他带着一件草帽子,帽子很大,像是用来避阳的,他的脸上,没有常人的五官,只是一团凌乱的稻草,尽管这样,他却好像能看见、能听见、能说话,这一点,还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啊。
稻草人有说话了:“这已经是你今年来的第五十二次来看了,明年还打算来吗?”
那人的手藏在黑袍地上,两只衣袖在风中摇曳,他盯着房屋古树,总是能会想到什么,良久后,他回应道:“也许吧。”
“我想问问,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稻草人很是不能理解地问,风将他身上的稻草吹跑几根。
那人深邃的眼神只是看着,目光之中,是黯然的感伤,他回应道:“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带走什么东西。”
“还是忘不掉吗?”稻草人挠挠头,挠出一把稻草,被风那么一吹,手上的稻草飞走了,“知道吗?像我这种脑袋里全是草的人都知道,回忆这东西,是带不走的,哦,对了,差点忘了我不是人。”
盯了良久后,那人终于起了身,说:“走吧。”
稻草人看着他,说:“不决定多待会儿吗,我现在倒有些想留下来了。”
“还有正事做,别耽搁,不然我灭了你。”
那人一边说,一边走动起来,稻草人跟在后头,说:“灭了我?怎么会,我可是你孤独的见证啊。”
他说时,发出一阵调皮的笑声。
“你能闭嘴吗?”那人低沉地说。
“嘿嘿,答案是不能。”
稻草人像个孩子那么调皮,那人将手伸进袖子里,袍子穿好,再朝稻草人伸出袖子,说:“进衣袍子里去吧,该赶路了。”
“不要!”稻草人犟一声。
“没时间和你啰嗦。”
“哎,你这人真没趣。”他摆摆头,认了,化为一根稻草,钻进了那人的衣袖。
那人跃起身,屋檐间飞速跳动,不久便消失在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