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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察觉

黄皮双熊慢悠悠地迎着晚霞走回来,悄行原地,不再发怒暴走,如两只灌满浆水的棕色木桶,胖乎乎呆立。

这小半日下来,二熊吃了近十块肥美的烹制羊肉,但体大胃大,心下还不甚足,喜滋滋的呆等肥羊肉再次飞来。

清河附在新泥下,慢慢地摸出布袋里最后的一块肉来,左右把捏了肉块,心觉比之之前的是要大上一些。

他这时节早已心定,只等黑夜助力,早早带云飞奔逃入矮森林里去。

半日的伏地小息,清河也养了些气力,眼下只静待红日从千存山西,点点垂下,蓄足了水能,十里一掷,但求落点最好是快提拔不动的大石,只要费上二熊盏茶的功夫,逃险并非空谈。

时间分秒捱过,这一次二熊等的心焦,随着夜色而来的不仅是清河越发急切的内心,还有大灌扬起的旋风。

急急的旋风履地而作,扬起了清河云飞身上本就不再潮新的烂泥,二人直直趴在地上,堪堪就要露在恶熊面前,好在夜近日斜,晚霞余烬里,万事已蒙上一层浑色镀就的阴影。

高山密林,入夜起山风是极惯常之事。

白日头上,山崖山脚都受到阳光的直射,上下都有个较高的温度,温差也差不多大,风能便不起。

只等夜里,山崖因其高峻,山脚因其低矮,温度降落时便不一般样,上下不一,旋风自是顿起。

清河眼见得夜色已至,扣紧了最后一块大肥羊肉,以尽量少的动作结了“激水砂石爆”一术,暗暗里发一声狠,手中术能陡涨,一注极细的水流推着羊肉“彭!”一下射出,这一下却是很远。

片刻间,“啪嗒”一声细响远远传来,羊肉像是刚刚好撞在一块石块上,天命让清河二人留生!

响声惊的二熊就地打了个滚,目光随声而动,直勾勾往远离矮森林之外的地方望去。

这一时间,羊肉独有的膻味腥香也妙然而至,二熊应声拔足飞奔着往肉香处疾去。

清河轰然翻身站起,到底他还是心细,存了术能,结了个小印,云飞身下的泥石块向上稍运,清河借力一把拉过云飞。

背身负着云飞,右手扣住云飞宽圆的腰身,左手紧握住半个包袱边,清河运力前奔,刚好与二熊背向,顶着微暗的夜色,熊、人两相不见。

这一步棋本下得天成,但清河运起劲奔逃走,才暗暗叫苦,原来云飞长大,实在是身重,清河自己的术能也实在难继。

奔走过激,背负又重,清河疾走了两步,一下子头晕目眩起来,四体酸麻,鼻翼上又好似有液体流出......

堪堪奔走了几十米远,清河这才切身的胆寒心惊,他清楚以二熊之势迅疾,转身便回,自己要是晕倒在这片茫茫空阔的干地上,他和云飞二人便得扶昌再生也难有活路可言。

心惊便越发吃力,他右手一直使力,不敢惊醒云飞,怕他醒来闹出声响,便立时要招惹二熊飞奔过来。一步步艰难地向矮林中去,甚至头都不敢回望。

生怕这命悬之线,一触而止。

眼望着离矮林就百米之途,山夜又给二人裹了“黑衣”,清河忍不住呼了口气,心里稍定,左右手把林云飞扣的更紧,又行得几米,突然间,背后迫身的重量一瞬之间没了!?

此时已有些月光,眼见得离森林不过百米,哪里突生如此变故?

清河见得地上二人倒影,身后的林云飞缓缓从背上挣着下来,双手提上,大约是在伸懒腰。

清河片刻间的反应也来得极快。

右手猛的抬高,直向云飞的嘴巴,可酸疼的右手无奈太慢。

睡了半日的云飞还是将发出了一串串声音,在静谧如深海的高山上炸了出来......

“清河你干嘛呢?把我叫醒再赶路不好吗?我的腰背可好酸!”

“我们这是在哪?”

“唉,怎么就昏了过去?”

......

饶是离去二熊甚远,清河还是一阵背凉,迎面的旋风“呼呼”向后逸去,很难说,恶熊到底有无听见?清河不敢下判断。

清河缓慢转过身去,林云飞那张红润的正方形宽脸一点点映入眼帘,清河僵硬地笑笑,张开口回答,才发现嗓子此时哑着,发不出半点声响。

云飞高有清河半头左右,身后窸窸窣窣的传出声响来。

“什么嘛?”,云飞对着清河嘟囔道,转头向后看去,却只见得二熊人立,摇摇晃晃地着向姜、林二人走来,像是清楚明白他二人怎么也逃不开来似的,闲庭信步。

“那两个个长大的东西是什么啊?”林云飞转过头来,继续问道:“清河,你知道吗?”

此时此刻清河心中虽满是绝望,但居然反倒心安了许多,毕竟这二熊的速度极端迅速,肉身逃离眼见是不大可能,这四周又如此开阔,月色白亮,怎么看都是个死局。

清河干干地笑笑,小孩子心性,对云飞有些着恼,回道:“它二熊正是当阳中午那两片飞驰的叶子,难为你倒记不得它们了。”

“可我就只记得我睡了好一场觉......梦里花妤着一袭红裙,捧了白梗脆口的商陆来,突然间手袖里变出了两只毛茸茸的利爪。”云飞丝毫无有危险迫近的感觉。

清河接续着干笑两声,心想:“妈妈说到过,少年人,果不过是红杏香中问柳,绿杨荫里秋千。当时难以理解这两句古而有之的话,想到此时这傻大个如此,生死之际唉......

“绿杨荫里秋千...绿杨...等等,它二熊最先不就是裹着绿树叶飞奔到我们面前的吗?当时还不知是威胁如此之大,要是我和云飞也裹着叶子,不是不是,我二人扑进叶林中......

“它二熊未必识得出我们来。”

一念至此,清河打量了一下左右的距离,前去矮树林不过百米,后离二熊蹒跚过来,也只在眼前,跑是跑不过了,但这也绝非完全死路。

清河拉低了云飞,附耳说了几句话,没等云飞回过神了,清河就对着大喊着叫嚣:

“臭狗熊,笨狗熊,你大爷爷和二爷爷就在这,等着收拾你们呢!”

云飞还在诧异,他见得,夜幕下有两个长大之物缓缓向自己和云飞走来,是黄皮阔嘴两只熊,无有半点善意,但他不记得到底所谓何事?

就在片刻前,清河在耳边说的是:

“跟着我跑!”

但脑子不灵转的他,实在不知清河何意?源于教科书中写到只有类似听仙一阶的兽怪才通人语,寻常熊罴哪里却懂?

这清河之言,在它们耳里不过“叽叽歪歪”之声,怎么能激怒二熊,云飞觉得清河蠢笨,好笑至极。

没等他缓过神来,清河就拉住了他的右臂,飞也似的急奔起来,猛的硬拽这一下,云飞“啊——”一声但觉肘痛,随即便跟着清河跑起来。

这不跑则已,跑起来才觉得不对,林云飞发现清河“呼啦啦”骂完那句后,居然扯着自己向二熊处奔去!只是身形不是直线,斜刺里奔去,这到底是为何?

二熊见眼前两活物奔跑起来,呜呜渣渣的发声,好不恼怒,朝着姜、林方向流星赶月般飞冲!

来的极其凶恶!

它二熊冲起来可不是玩儿的,沿途上全是飞沙走石,满眼满目又都是草石喧天,迎着姜、林,左右向斜,也绕着半圈,蓄足力冲刺。

这一边,清河脚下稍稍放慢了速度,林云飞好似看了出来,在跑动中,大声问道:

“清河你是要跟它们绕圈子呢?是不是要带偏它们啊——”

“啊?你说什么?风声大听不着!”

“我说!你是不是!要绕过它们啊!”

“不绕啊,直接撞过去好了嘛。”

“什么!!!”

“我说,我们直接撞......”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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