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字今日又告了假,近来莫承欢院里没什么事发生,而迁宫一切事务都被东天极大包大揽,根本就没有他可以做的事情,索性就请了假,为了送一送老朋友。
燕京城外,鑫通的运送队伍已经准备就绪。
飘雪与车队的人打好了招呼,带人退到一旁,留了空间让楼玉宇与朋友好生说说话。
天下如此广阔,如今一别怕就是永远
“其实你可以去凤兰,”那里能安全些,只是这后半句,楼玉字是不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那里有你的痕迹,我好不容易得到了真正的自由,我要忘掉以前的一切,你也是我的以前,我的过去。”在她没有把自己活明白之前,往昔的苦难或美好都是拖累。
她是矛盾的,她一方面希望忘记一切,活出真我,一方面又觉得如果全部忘记就相当于要连同她生命中的光芒也一同忘记了,但她也明白,不破不立。
“你是对的,你还有很漫长的人生。我只想说,等苍雷安定下来以后,我也会回到凤兰以后若是想找人喝酒,可以随时来凤兰都城找我“他自小被人奉为天材,然而天材的路一直都是孤独的,他的人生中跟本就没有多少知己朋友,他之所以想让她来找自己喝酒,其实也是害怕自己过于寂寞。
“如果哪天我可以面对你了,会去找你的,”她也能猜到楼玉宇今后的人生不太好过,所以给楼玉宇也留一个念想。
“殊渺的事情很抱歉,”楼玉宇能明白殊缈对她的重要性。
“算了,都是命,她没有这个福气,眼看着好日子到了,也还是错过了。”她笑了笑,笑得无可奈何。
“至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好好保重,”楼王宇与她的交情算不得多深,只是有些相互倾佩,继而相惜。其实楼玉字对她的情感,说是同情会更贴切些。
“不见是好事,我心中所愿,便是你我不复相见。”她又笑了,这一次不再无奈更多的是释怀。
可以说她一直看得很开,被当成弃子也看得开,被利用来利用去也看很明白,连楼玉宇不爱她,也看得很清楚。也许正是因为看得太透彻,她的人生里从来不曾有过希望,所以她才会迫切的想要忘记过去,忘记过去的生活方式,只为自己满怀希望的话一回。
“你还年轻,如你所愿吧,只要你觉得好就好。”楼玉字也默认了她的选择。
“好了,我们差不多要出发了,我不能的误大家太长的时间,”她一直希望能像今天一样,与楼玉字似朋友一般,平静的说说话,如今这个愿望已经完成了,这也象征着一个美好的祈愿,美好的未来,从实现第一个小心愿开始。
“你现在叫什么?”楼玉宇觉得认同一个人的重新开始,就应该记住她全新的名字。
“风希。”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喻意承载希望像风一样自由,这本来为了她的孩子取的,没想有这么一天能用在自己身上。
“我把我的暗号教给你吧,”楼玉字也明白走南闯北的危险性,鑫通说到底也还是以利益为准,如果没有一点保障,鑫通也不会面面俱到的照顾她。
“我选择西云,就是想离你的影响远一点,求你也别再把这些乱七糟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我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经此一别,不再牵挂,是生是死,个人造化。”风希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也希望这个男人能活得自在些。
“那你去吧“楼王宇呵呵一笑,终是断了同情的念头。
“还是那句话,愿你我不复见。“风希学着江湖人的做派,对着楼王宇拱手,朗声笑道。
“不复相见。”楼玉字却是一副学生做派,彬彬有礼的弯腰,行礼,道别。
“楼玉宇,你最后管应我一件事吧”风希临了又想提一个要求。
“你说”只要不为难,他都可以答应。
“如果有一天,莫承欢让你带她走的话,请你不要忧豫,带她走。”风希用
近似恳求的语气对楼玉宇说道。
“好。”此时的他已经不再逃避他内心真实的情感,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人总是自私的.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离去。
告别了风希,楼玉宇又回到宫里,他来到婵心苑。
送别风希后,他的心里就总感觉宝落落的,他急需找总东西填补这个缺口
“如何,她有没有说什么有趣的话?”在莫承欢心中,这个人一直都是一个有趣的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与她交友。
“愿与我不复相见,”楼玉宇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是何意?”莫承欢并不知道楼玉宇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怕误解其中的意思。
“没什么,斗不过,自然要躲远些,楼不宇也不想让莫承欢知道其中的原由,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你过来有什么事么?”莫承欢一脸迷茫的看着楼玉宇,她并不相信楼玉宇说的理由,但不想又追问,楼玉宇想说自然会同她说的。
“没什么,来看看你,不过看你脸色无异,应当无事,”楼玉宇抬头认真的看了看莫承欢的脸色,如是说道。
“这么敷衍?”莫承欢看出了楼玉宇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敷衍,你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确保无事,“楼玉宇虽然知道莫承欢再问下去他就没有理由蒙混,却也还是舍不得离开,他还想再听听莫承欢的声音,那会让他的内心得到平静。
莫承欢觉察出楼玉宇情绪有些不对,却又不好开口问,遂不再言语,可不说话气氛又显得有些尴尬。
楼玉宇很快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又继续开口:“快你的胎,快三个月了吧。”
“没错,怎么?”莫承欢随意的应道。
“没事,好事,平稳的渡过三个月,你的胃口会变得好起来,切记不要一味的进食大补之物,皇上送来的人参鹿茸就别拿出来了,零嘴也不要过于甜腻,接下来就按照平日里那样将养就好,我会经常过来看,至于迁宫的事就等胎儿生下来再做准备,”楼玉宇认真的想了想,又开始为莫承欢母子忧心起来。
“好,”莫承欢听着也不禁觉得楼玉宇有些过于唠叨了,但又对此无可奈何,她知道楼玉宇实在为她担忧。
“不行,我还是去见一见皇上吧”楼玉宇一想到莫承欢母子,思绪又深重了。
“好,”莫承欢微微的笑着。她明明看出了楼玉宇的不对劲,又不好意思去追问缘由,只能由着楼玉宇来安排,希望他能忙起来,那样或许就可以让他暂时忘记心里不快乐的事情。
楼王字说着就站了起来,正转身,他又回头看了眼笑意盈盈的莫承欢,胸口暖意上涌,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
他竟又开始喜欢上这种有人可以守护的感觉,这就像在一瞬间找到了归属感。
旭阳殿
楼玉宇到旭阳殿时,薛世景也在,东天极正与薛世景谈论着什么,朱明领他进去时,两人脸上都带着微微的笑意。
“你来了,我正想找人去把你叫来”,东天极并没有掩饰他的喜悦。
“何事?”楼玉宇也想听听好消息,这有助于缓解他的焦虑。
“臣与皇上正准备对司马仪下手”薛世景对楼玉宇的敬佩是发自内心的,在楼玉字面前从不以自己长辈的身份自居。
“在她向瑜妃娘娘发难之前,先下手为强,好事,薛相与皇上定是有了对策,”楼玉宇也从不因为自己帮了几个小忙而居功自傲。
“对,我准备拉拢方萍。”东天极也没有在意楼玉宇对他换了称谓,他的注意力全在对往后的联想中。他有预感,那些许下的美好愿景正一步步向他们靠近,他没有空闲去在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方萍对司马一族忠心耿耿,怕是有难度,”楼玉宇听了东天极的计划,也是吓了一跳,他是不论如何也不敢想象东天极竟然把切入点放在方萍身上。
“方萍尽忠的并非司马一族,而是她自己,”东天极一提起这方萍,心中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从何说起?”既然东天极能这么说,必然是事出有因。
“方萍二十岁随司马仪进宫,她并非是司马一族精心培养的奶妈子,可如果不是精心培养的人,司马聪怎会安心的将她放到司马仪身边,疑点重重,所以我就查了一下她的背景,这才发现,她在宫外嫁过人,育有一子一女!”东天极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所以她与楚洛洛情况相同?”如果是这样,那当方萍知道真相后,也极有可能如楚洛洛一般向他们这一方投诚。
“是也不是,”薛世景补充说道。
“丞相请讲“,”楼玉宇理恭敬的说道。
“方萍在入宫许配的人家是前兵部侍郎卢子远,在‘革新之变’中被判满门抄斩,“薛世是将方萍的身世娓娓道来。
“革新之变”?那不就是何将军.....可据我所知,此案并无祸及满门的啊。”是数年之前,何冲发动的政变,因为当初要拉拢何冲他多少有些解,那场政变,虽然浩大,但仅劲只是判为首几人斩首,参与者以情节轻重叛处发配或充军,实际上未死多少人,何以至于满门抄折。
“没错,卢子远虽有罪,正常来说也只是斩首,罪不至满门,只是当皇上朝局未稳,恰逢司马源立下战功,皇上便把‘革新之变’的审理交给了司马源,而当时的刑部由司马家把持,其中细节我等并未知晓全部,呈上来的奏疏也只是说为首的几人均已认罪伏法,判处斩立决,却不想司马聪竟胆大包天,欺上瞒下,将为首几人的满门都秘密处斩了,“薛世景聊起了这一段往惜也是十分无奈。
“最后盛上来的折子上写其实也说了缘由,说的是卢子远欲意谋反,家中私制龙袍和玉玺,才有了卢子远满门抄斩的惨案,”东天极在薛世景的基础上再做了关键的补充。
“私制龙袍和玉玺?果然是祸及满门的大罪!”这种骇人听闻的大罪,楼玉宇光是想想都冷汗直流。
“说是满门,为何单单留下方萍一人?”东天极反问了一句。
“司马聪有意为之?”楼玉宇答。
“不论有意或是巧合,方萍逃过一劫,于是司马聪索性将方萍送入宫中,从此方萍心中的仇人只有我,护国王,丞相,唯独没有了罪魁祸首——司马聪。”东天极颓然一叹,叹这司马聪真的心狠手辣,叹司马聪,心黑阴毒,叹司马聪真的做到了物尽其用。
“但仅仅是他真相告诉方萍,我等仍旧是她憎恶的对象,她即使不会再帮司马聪,可她也不会倒戈帮助我等啊!”于情于理,他们也算是陆子远满门大仇的仇敌,如果是他,他就不会帮任向人,让所有局中人自相残杀才是一个遗霜最想看到的事情。
“没错,但这并非真相的全部,最后的真相是,私制龙袍和玉玺的人是司马聪,卢子远只是发现了司马聪的阴谋,于是司马聪借机嫁祸给卢子远,卢子远甚至不是‘革新之变’的参与者。”东天极早已让人调查清楚了,否则他也不敢冒然行动。
“我们可有证据在手?”楼玉宇不敢高兴太早。
“当然!不仅如此,卢家还有血脉留下,”薛世景紧接着说道。
“是方萍的小女?”楼玉字大胆猜测。
“不仅如此,还有卢子远的幼弟,”薛世景答:“其实楼公子你也应该见过。”
“何人?”楼玉宇一下子失去了记忆。
“在护国王府.”东天极帮楼玉宇回忆.
“卢青峰?”楼王恍然大悟,想起了护国王府那位面面具到,外冷内热的青年管家。
“没错,当初护国王见势不对,偷偷救下卢青峰,只是可惜,司马聪太小心,我们还是没来得及救下更多人,”薛世景不忍再继续往下说,为卢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件事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楼玉字笑笑,自知自己帮不上忙。
“楼公子回前怎能妄自菲薄,楼公子能促成苍雷与凤兰的合作,那便是我苍雷最伟大的功臣,何况如今更重要的还有瑜妃娘娘腹中
龙子,若是瑜妃娘娘能顺利诞下皇子,那皇上就有了继承大统的储君了!”薛世章兴奋的说道。
“丞相.....不瞒你说朕与瑜妃都希望能是位公主,”东天极的表情略微尴尬的说道。
“公主·····公主也好,公主的出世喻意我苍雷迎来盛世太平,不如便叫盛平公主吧。”薛世景也未露出不快,转念就为这位没有出世的公主取好封号。
“盛平,盛世太平,甚好,甚好!”东天极也十分喜爱这个封号。
“瑜妃娘娘一定也很喜欢丞相取的封号”,让莫承欢的女儿能够盛世太平中缓缓成长,这也是楼玉宇的祈愿。
“那便如此说定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方萍一事,玉宇你能替朕出马。”劝降要的不仅仅只是说服者的口才,还需要一定的公信力,他们都是司马聪名副其实的敌人,说出来的话再怎么有理有据,在人看来都像是在刻意抹黑。
而楼玉宇不同,他这个人天生就给人一服无法言明的亲和力,若不然当初他也无法说服汪九重,不管他站在哪一个阵营,他说出来的话就与生俱来的带着公信力,东天极身边除楼玉守外,没有人更适合做为说客。
“能帮上忙,我当然义不容辞,只是还需一些时日做准备,”楼玉宇不会拒绝,只是事关重大,他也不敢托大。
“没问题,接下来的一切事宜就由薛相同你交接。”楼玉宇会接下这份工作当然也在东天极的意料之中。
“对了,还有,瑜妃娘娘迁宫的事情再往后推一推吧,现在婵心苑一切太平,娘娘母子刚刚安稳,突然换一个环境,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人多手杂,怕是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楼山宇兴奋过后也没有忘记他来此的主要目地。
“好,”东天极毫不犹豫的应下了,楼玉字所说正是他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