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发现楚洛洛还在原地等他。

“回来了？”楚洛洛笑脸相迎。

“你怎么还在这里？”楼玉宇对楚洛洛的蹲守感到惊讶。

“知道你坐不久，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介意聊聊么？”楚洛洛如花一笑。

那是自然而轻松的笑容，全然不见那些常年郁积在楚洛洛眉头上的愁云，就在这一刻，楼玉宇仿佛看到了漫天飞花，纷纷扬扬的飞花迷了他的眼，让他以为面前的人是那不过及笄，善良而单纯的少女。

楼玉宇发自内心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像相交好友一般信步来到得意园。

“不知道你过去和他聊了些什么，”其实在楚洛洛心中另有话要问，只是过于露骨，她不好直问。

“求他救救齐语，”楼玉宇也毫不隐藏，对于楚洛洛来说并没有意义。

“为何要与我说？”他们原本是敌对关系，楼玉宇的坦诚是让她没有想到的。

“那你又为何问？”楼玉宇忍不住调笑到，明明他去找东天极的原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见楚洛洛面露尴尬又继续说道：“说与你听也无妨，他一旦出手，你也阻止不了。”

楚洛洛点了点头，的确，司马家已经给了东天极太多时间做准备，现在的东天极早已无惧，东天极之所以到现在还按而不发，只不过是想通过谋划将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但不代表他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傀儡皇帝。

如果说位高权重的司马聪是不可惹怒的，那此时东天极更是不可冒犯，他已经完全不介意与你正面交锋，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才会有恃无恐的蚕食薛世景。

“那他答应了么？”楚洛洛倒是不介意东天极插手，她注意到了楼玉宇的措辞，他说的是“救救齐语”而不是“帮帮齐语”，两句话听起来差不多，但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帮”听起来像是举手之劳，楼玉宇却不用，反而用的是一个“救”字，证明白了楼玉宇已经完全看明白了形势，他总算是看明白了，对东天极而言，齐语的存在已经是障碍，东天极必须除掉齐语，楼玉宇什么都挽回不了，只能想办法留齐语一命。

“嗯，不过他有一个条件，”楼玉宇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

楚洛洛看了楼玉宇一眼，发现楼玉宇在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她，这一个眼神让她明白了，东天极所提出的条件，重点在她身上。

“前提是齐语不得与你联手，”楼玉宇在心里计算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楚洛洛，让她放开齐语。

“你有办法说服我？”楚洛洛眸光盈盈，柔和的星光一片，令人无法参透星光背后的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样的诡计。

“并没有，我只是在想，说不定你能给我一个说服你的条件，”楼玉宇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索性将问题打回楚洛洛身上。

楚洛洛一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风姿绰约的楼玉宇竟然这么厚脸皮。

“那你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见多识广的楚洛洛自然也不会被楼玉宇一句问倒，她也要看看这楼玉宇到底底线在何处。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楼玉宇眼中深情流转，满是毅然。

“难不成你还要为一个齐语豁出性命不成？”所谓的赴汤蹈火不该是为莫承欢的么？尽管齐语对莫承欢来说很重要，但楼玉宇也不至于为了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豁出性命吧。

楼玉宇摇摇头，只是一个齐语还不至于。

“那你还信誓旦旦的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除了你的命，还有什么条件是足以让我冒着被司马仪灭口的风险来帮你的，”楚洛洛双手一摊，表示失望。

“我是楼玉宇，值钱的不仅仅只是我的命，我还有很多你无法想象的能力，”楼玉宇盘算着以楚洛洛的性格，除了自己这条命以外还有什么能打动楚洛洛。

“比如说……”楚洛洛也不是不知道楼玉宇很了不起，但她无欲无求，连她自己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条件能够让她倒戈。

“比如说……我可以让你出宫，活得自由自在，”如果楚洛洛能够答应，以鑫通的能力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也不是件难事。

楚洛洛噗嗤一笑：“以你和皇上的关系，这不是轻而易举办到的事情么，你就拿这种事情打发我啊？”

楼玉宇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单纯的出宫，我还能让你衣食无忧，你若是胃口再大一点，荣华富贵也不是不行。”

“这些条件难道皇上给不了我么？我不曾答应皇上，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以这样简单的条件就能打动我？”楚洛洛突然认真了起来。

楼玉宇失落的低下了头，他已经想不出更好的条件了。

“你还是当局者迷了，你有没有想过，莫承欢也不是从小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既然已经选择卷入这样风暴中心，就应该做好遍体鳞伤的准备，你的过渡保护只会让她松懈，你能一辈子保护在她身边么？，”楚洛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所认识的莫承欢并不是那些软弱无能娇滴滴的闺门小姐，她有足够的能力将自己保护好，为何楼玉宇总是自以为是的挺身而出。

楼玉宇怔了怔，无言以对。

楚洛洛的话警醒了楼玉宇，的确莫承欢不是被人养在深闺里的金丝雀，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他对莫承欢的过渡保护不过是自以为是，或许东天极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完全没有想过莫承欢。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她失去齐语，”莫承欢重情义，一旦知道齐语出事，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是东天极将齐语逼到绝路，这样的刺激她如何能够承受。

“她总会失去某些人，不是齐语也会是其他人，难道你要为每一个这样的人付出生命么？你有几条命？把你全家都算上够不够？”楚洛洛若有似无的看了楼玉宇一眼，莫承欢总会失去某些人，她最终失去的最重要的一定不是齐语。

“那依你所见，我应该怎么做？”楼玉宇失了神。

楚洛洛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

楼玉宇顿时也明白了楚洛洛的意思，现在的他最好就是什么也别做，任由齐语在那条路上走到黑。

这一日，陆婉娟起来后，一直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便叫人请来了王宁义王太医。陆婉娟一向警觉性都很高，三天两头请太医过来看诊，对于宫中佳丽也是实属正常，不过她请的这位王宁义王太医跟别人可不太一样，一般人还请不动，要不是楼玉宇跟王太医说好了出诊一次就与他交流一次医术，这位太医一般人还请不动。

说起这位王宁义王太医，乃是太医署三大顶梁柱之一，医术之高明自然不在话下，难能可贵的是，王太医一心钻研医术，从未参与过半分与政治有关的纷争中，所以，在东天极继位之前，王太医在太医署中受尽排挤和压迫，及时如此，王太医还是不曾屈服于淫威之下，所以东天极继位之后，受到了东天极的重视，不仅加官进爵，东天极还赐了他一座豪宅，亲笔题字的牌匾。

“王太医我家主子是何症状？”卢才捷也是十分关心陆婉娟的身体，目前陆婉娟圣眷正浓，正是平步青云的好时候，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容易招惹是非。

”陆主子非病，乃喜。“王宁义轻轻放好陆婉娟的手，正色道。

“太医，系从何来？”卢才捷一时间没理解过来。

陆婉娟拉了一下卢才捷的手，阻止他继续问下去，深邃的眼神难以揣测的对卢才捷说到：“送太医回去。”

“陆主子……”王宁义有些顾虑，却迎面对上陆婉娟胸有成竹的眼神，便不在多说什么。

卢才捷虽然不懂陆婉娟的意思，但还是乖乖的把王宁义送走。

“雁雪！雁雪！”王宁义一走远，陆婉娟的慌乱便再也绷不住了，焦急的喊来贴身侍女。

“奴婢在！”雁雪从门外小跑进来，一脸惊慌失措的等待着陆婉娟的命令。在陆婉娟身边伺候多时，她还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陆婉娟有过这般慌乱的神情，她知道这必然是发生了不可控制的大事。

“快备轿！我要去婵心苑！”

不多时，陆婉娟到达婵心苑。

“你们主子何在？！”陆婉娟边说边往里走，脚步急促，呼吸也透着慌乱。

“就在屋里，”锦素看出陆婉娟有要事与莫承欢相商，没有阻拦，手一指，告知了陆婉娟莫承欢的所在。

“瑜嫔娘娘！”陆婉娟见到莫承欢的那一刻，不安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些许。

“何事，这般急躁？”莫承欢见陆婉娟疾步而进，又眉头紧锁，想必是有急事。

“你们先出去，”陆婉娟除了莫承欢不敢跟任何人说这件事。

凝香、锦素楞了一下，转身出门。

“发生了什么事？”莫承欢等人把门关好，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实情。

“莫主子……我怀孕了……”陆婉娟因为害怕，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莫承欢倒吸一口冷气，陆婉娟的话无疑就是一道惊天的响雷，令莫承欢久久不能回神。

陆婉娟看到莫承欢的反应，心凉了一大半，最后的的盔甲分崩离析，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莫承欢见莫承欢一哭，立马回过神来。

“过来坐，”莫承欢招手让陆婉娟到她身边来：“大喜事，你为何流泪。”

陆婉娟来到莫承欢身旁坐下，莫承欢伸手去拉陆婉娟的手，此时她才发现陆婉娟正不住的颤抖。

“你怎么了？”莫承欢从陆婉娟的颤抖的手中感受到了陆婉娟的害怕，她并不理解陆婉娟为何会害怕，因此更加担忧。

“主子，您是不是不准备留下这个孩子？”陆婉娟虽也成了主子，但再她的心中，莫承欢永远都是她的主子，哪怕是东天极也不能。

“为何？”莫承欢很事诧异，她不明白陆婉娟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主子让我留在皇上身边本就是恩赐，我还不识抬举的怀上了皇上的孩子，难道不是罪该万死？您与皇上筹划十年，万一因为这个孩子出现了变故，那难道不是不可饶恕？奴婢思来想去，这个孩子……怕是留不得……”陆婉娟的泪珠就像那六月的暴雨，不住的落下，眼眸中还包含了惶惶不安与心灰意冷。

“罪该万死？不可饶恕？！谁规定的？谁敢这样评判？我们与皇上筹谋十年为的就是不再有无辜的人死去，政治战争中有人牺牲在所难免，但如果要因为政治去牺牲一个无辜的孩子，那要我们这些大人做什么？十年的计划若是因为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便毁于一旦，那我们这十年筹谋也必然不堪一击，政治是属于我们大人的，与一个孩子有何干系。”莫承欢怒上心头，这究竟是怎样的世道，才会让人产生这种极端丑恶的想法，政治战争非要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过不去。

“主子……”莫承欢的话令陆婉娟受宠若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莫承欢对这个孩子的态度是这般明朗。

“这孩子必须活下来，不仅要活下来，我们还要让他文武双全，才德兼备，若是皇女，她便是苍雷的长公主，会拥有富饶的封地，会嫁给她所爱之人，若是皇子，那他将会由护国王府扶持，会成为苍雷的太子，会成为苍雷最贤德的太子，会成为苍雷史上一位伟大的君主！”莫承欢仅仅握住陆婉娟的手，眼中似有一副美好的图画，她真挚的语气就像一杆挥舞的画笔，为陆婉娟描绘着无限美好的未来。

“主子？”陆婉娟不敢相信这番话竟然是从莫承欢的口中说出来。

“不要叫我主子，你也是主子，”莫承欢能理解陆婉娟惧怕她的心，但她就是要让陆婉娟独立起来。

“主子，您将来也会有孩子，让我的孩子做太子？那您的孩子呢？”陆婉娟早已不是那个会恐惧莫承欢的小秀女，她清除的知道莫承欢的为人，她嫉恶如仇，断然不可能会做出那种利用他人做挡箭牌，然后过河拆桥的事，所以说莫承欢的此番言论并不是信口开河，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理解莫承欢的想法。

“我的孩子？我与他的父亲被这红墙困了一辈子，失去了一生的自由，他不能再被这些权力俗世所困。”在莫承欢的想法中，她的孩子要像楼玉宇一般，才华横溢，自由自在。

“主子……”陆婉娟必须得承认，似莫承欢这般想法超脱的，在当世罕见。

“那奴婢先应下主子的好意，若是他日主子所生之子愿意要这天下，我陆婉娟必将原封不动尽数归还，并为太子倾尽全力，赴汤蹈火，我陆婉娟用我肚中的孩儿起誓，若有违誓言，便让我所有的孩子不得好死。”陆婉娟本意只是图个富贵荣华，图个家门荣耀，她本就是小门小户，何德何能被莫承欢看中，真心以对。

对陆婉娟而言，莫承欢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同，莫承欢从救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与她说明了各种利弊，嘴上说着她不过是工具，却从未对她做过任何一件对她不利的事，相反莫承欢还一心为她谋取利益。

“你其实不必如此……”莫承欢想着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她的孩子必然也会像她一样向往自由。

“不，在我心里，从我叫你主子那一天起，您就是我一辈子的主子，”陆婉娟松开莫承欢的手，跪在莫承欢面前：“奴婢为腹中胎儿谢过主子！”

“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莫承欢小心翼翼的将陆婉娟浮起来，生怕动了陆婉娟的胎气。

莫承欢小心翼翼的把陆婉娟扶起来，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