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进大门姜青欢就唤了楚熙，楚熙刚用完早膳，见她来，问：“可吃了早膳不曾？”

“吃过了。”

楚熙拉着她坐到塌上，看了看楚熙，说：“我的女儿一晃眼竟这般大了。”

“母亲……”不知为何，楚熙发出这样的感叹。

楚熙道：“欢儿，母亲就你一个女儿，你不要害羞，昨夜与你父亲也谈了许久，我们……都不舍得你嫁出去，给别人家当媳妇。父亲母亲……希望你留在家里，招婿。”

“啊？”姜青欢有些呆愣，怎么就说到这上面来了，她只好道：“母亲，女儿不嫁人，就一辈子陪着你们。”

楚熙慈爱的看着她，为她抚了抚略显凌乱的髻角，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自然希望你可以一辈子承欢膝下，但是也希望你老来有人陪伴，儿女绕膝。莫要再说不嫁人的傻话了。”

姜青欢不知如何回答，就只得羞涩的点点头，说：“都依母亲。”

楚熙点点头，说：“以后这偌大的将军府，都归你来管理，你也不小了，以前纵着你玩，如今却是不能了，琴棋书画，你当兴趣修身养性即可，你身边有会琴，会棋，会书，会画，也不必忧心这些。但是这管家看账，你却一定要学精了，府中的一切收支你都要一清二楚，万不能糊里糊涂，不然，就像那白蚁，会吃空树干里边的东西，只留下个空壳子。”

姜青欢点点头，明白楚熙的拳拳爱女之心，说：“谨记母亲教导。”

楚熙道：“母亲也不敢说对看账精通，不敢教你，就为了请了于个术数之道多有研究的先生，我唤他来，你拜了老师，自今日起就开始慢慢学着罢。”

“好。”姜青欢应着。

“去把罗先生请来。”楚熙吩咐道。

不一会，一个婆子领着一个年过五旬的清瘦的男子进来，那男子对楚熙拱手唤道：“群主。”

楚熙客气地说：“劳烦先生就等了。”她看着姜青欢说：“这是小女青欢。”又对姜青欢介绍道：“这是往后教你看账的算数先生罗届，姓罗，你唤他罗先生即可。”

姜青欢站起来对他盈盈一拜，说：“青欢见过罗先生。”

罗届受了她的拜师礼，道：“县主有礼了。”

楚熙问：“听闻罗先生初来皇都，可有家眷亲人？若暂无住所，将军府有不少闲置院落，先生不必客气，只管在此住下即可。”

罗届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说：“发妻早逝，只留一子，家中再无其他亲眷。此番前来是为犬子赶考，一路上早已囊中羞涩，承蒙郡主不弃，便大着胆子，向郡主要一方小院，聊以起居。”

楚熙点点头，说：“先生如此风骨，想必令郎也是文采不凡，能来参加秋闱，必然是个上进的儿郎，后院是女眷，不甚方便，就委屈先生与令郎在前院书房边的竹院居住，书房中有许多书籍，若令郎用得上，也尽可去借阅，如何？”

罗届弯身作揖，道：“多谢郡主。”

楚熙摆摆手，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先生且去安置，接令郎进府。”

罗届称是，道：“晚些时候，小人带犬子再来拜谢郡主。”

楚熙点点头，说：“去吧。”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带着罗届出去，领着他去竹院安置。

待罗届离开了，姜青欢说：“母亲，女儿还有一事要说”

“何事？若又是偷懒耍滑，母亲可是不依。”楚熙不甚在意的说着。

姜青欢犹豫片刻，说：“不知道是不是女儿的错觉，我生病期间，本来只是稍染风寒，可是后来却越来越严重，这几日细思极恐，女儿怕是，被人所害的。”姜青欢本想自己查清楚，却发现因为楚熙过度保护，她院中的人都是楚熙一手调教后送来的，查起来必然瞒不过楚熙去，而且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查不出来，思虑许久，还是决定告诉楚熙，让她追查到底。

楚熙听罢，本来有些不信，可仔细回想，当日姜青欢落水，不过片刻就被二皇子捞了上来，又赶紧换了衣服，回来时，还活蹦乱跳的，是她担心姜青欢染了风寒才请人开了些预防风寒的药，可是喝了药，第二日姜青欢就卧床不起了，尔后又一病就是半个月，反反复复，好不容易才痊愈了。

楚熙眉头一蹙，目光一凝，姜青欢是她的逆鳞，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她眼皮底下暗害她的女儿？她脑中思绪几番回荡，朝中与姜源政见不和的，和她有旧怨的，甚至是与长公主魏长月有仇的，她都一一想来，又一一排除，最后吩咐身边的嬷嬷道：“去，将子衿院所有的丫鬟婆子，便是洒扫丫头，看院子的婆子，也一个不漏的给我带来。”

楚熙身边的大丫鬟见她隐隐有怒气，丝毫不敢耽搁，快步跑去子衿院。

姜青欢院子里，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两个洒扫丫头，两个看门婆子，两个绣娘，两个茶水丫头，两个浆洗丫头，两个杂活跑腿的婆子，还有小厨房上，两个厨子，四个打杂的婆子，两个熬汤丫头，一共是二十六个个人，全被叫到了楚熙院子里的空地站着。

楚熙让人搬了两把红木椅子放在台阶上，和姜青欢坐在哪，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底下这二十六个人。

除去六个近身伺候的丫头还比较镇定，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还有人心中惶恐，窃窃私语。

“说说吧，你们跟着县主伺候多久了？”楚熙半响，才幽幽问了话。

“十二年。”

“十三年。”

“六年。”

“八年。”

“三年。”

不同的人，不同的回答，多达十几年的有，少至一年的也有，不一而足。

楚熙又道：“我自认为不是那些拿下人出气的主子，你们县主虽说有些骄纵，可也从不无故责罚你们，再放眼整个皇都，我将军府的工钱也绝不算少的，你们扪心自问，我可有亏待过你们？”说罢，她一拍红木椅子上宽大的扶手，站起来怒视她们。

众人心中惶恐，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都跪在楚熙面前，道：“将军府不曾亏待过奴婢们，还请郡主息怒。”

楚熙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底下的人都瑟缩着身子，埋着头，不敢直视。

楚熙被姜青欢扶着缓缓坐下，姜青欢劝道：“母亲莫气，我想他们大多都是没有二心的。”

楚熙点点头，对他们说：“我儿不过落了水，堪堪湿了衣服，本郡主之前忧心女儿，一直没有追究你们，我倒想问问，为什么不过一夜之间，我儿会病得那么重？”

几个近身丫鬟磕着头，道：“郡主明察，奴婢们都尽心服侍着县主，并无懈怠之处。”

楚熙点点头，知道自己调教的几个丫鬟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说：“你们先起来吧。”六人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退至一边。

楚熙问：“县主生病期间，谁负责抓药，煎药？药又是谁送上去的？”

人群里两个平常负责熬汤的丫头吓的瑟瑟发抖，慌乱地磕着头说：“郡主，奴婢们是负责煎药熬药的。”

楚熙又看一眼，一个奉茶的丫头从后面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哭着说：“郡主，您绕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您饶了奴婢。”

姜青欢直直的盯着那个丫头，心中回忆着那模糊的身影，比对着一看，果然是这个丫头，在药碗里放了别的东西，导致姜青欢命丧黄泉的。

“母亲，就是她，给我端来的药，我当时喝完后全身无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姜青欢道。

楚熙脸色一变，怒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主子，说，是受谁人指使？”

那丫头拼命磕头求饶，说：“奴婢不知，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群主饶命！”

楚熙转头，问身边的嬷嬷：“这个丫头是从哪安排去的？可有亲人？”

那嬷嬷答：“回郡主，她是橘儿，年前才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还有个弟弟。”

楚熙道：“将她的弟弟带来。”

橘儿保住那嬷嬷欲迈开步子的大腿，恳求道：“郡主，要杀要剐您动手便是，求您不要将我弟弟牵扯进来，他什么也不知道！”

楚熙冷冷道：“你心疼你弟弟，难道本郡主就不心疼女儿？若你再不明明白白的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了，别怪我不留情面。”

橘儿放开那嬷嬷，说：“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县主的，只是……只是奴婢的弟弟身患重病，奴婢无钱医治，是奴婢鬼迷心窍，在郡主落水后有人找上奴婢，给了奴婢一包药粉，说只要放入郡主的药里，就会帮奴婢医治好弟弟。奴婢……也是没有办法，那人……那人说只是延缓郡主好起来的药，并不会很严重，我这才……这才……”

姜青欢心中大怒，什么叫并不会很严重？若是如此，那姜青欢为何会魂归西天？究竟是谁，竟然要挟一个丫头，要致她于死地？可是她不能说那药毒死了姜青欢，因为……她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楚熙又问：“那人是谁？样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