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乾道:“兄弟家住何地?”
靳砥笑道:“哥哥,我不瞒你,我有个十分好赌的亲兄长,前一阵我把宅子卖出去给他还了赌债,这人改过自新,到别处谋生计去了。现在我跟露宿街头差不多。”
“兄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啊!”戎乾感叹道。
靳砥笑笑:“我这人就是这样,不光对亲兄长好,对所有朋友都恨不得两肋插刀。”
戎乾开怀大笑:“兄弟,今天我碰到你的时候,就看出你不寻常。哎,我耕屯城藏着这样一位侠士,我怎么如今才知道,这也怪你,不懂得自我推荐。”
靳砥道:“现在看来,自我推荐不如被将领发现啊。”
戎乾大笑:“你这话说得对!你跟我来,我正好有个空宅子,你以后就住在那儿吧。”
靳砥抱拳:“多谢哥哥,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可戎乾并没有带靳砥去那空宅子,而是先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府邸前,戎乾笑道:“兄弟,你认认我的家,以后不至于找不着。”
靳砥点头称好,戎乾道:“从这儿到你的宅子,要经过五条街道,目前还有一条街道整修,那就要经过七八条,相当之远。”
靳砥露出遗憾之色:“那我们见面就太麻烦了。没关系,以后小弟来找哥哥!”
戎乾微笑:“不过,你往那边看。”
靳砥望去,这宅子后边有个被一大片杂草掩盖的小林子,戎乾道:“你跟我走。”
两人进了林子,登时一片黑暗涌来。林子里十分干燥,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应知地上有无数干绒。可没走多久,不远处就现出光亮,且听到人声,戎乾道:“兄弟,前边就是你宅子所在长街了。”
靳砥道:“这么近?这可是条极方便的路了。”
这是一个不显眼的小宅子,安在街上没人会想到这是戎乾二公子所属,可是内中丫鬟仆人众多,摆设也极为考究雅致,光是古董就陈列了一大堆。靳砥跟着戎乾一路参观过去,暗自想着人心不足蛇吞象,眼前这人不是一般地贪。
戎乾道:“兄弟,这以后就是你的宅子了。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是我送你的,知道为什么吗?”
靳砥笑笑:“两个官员走得太近终归引人猜疑。”
戎乾凝视着靳砥,有话不说。靳砥这一路早就看出此人的亲近招募之意,于是道:“哥哥,林子里这条路这么近,以后我会常常看望你的。”
戎乾笑道:“你不用出林子到我宅子正门,后门就设在林子里。”
靳砥道:“兄弟谨记。”
戎乾忽然压低了声音:“兄弟,我父亲喜欢不藏心计之人,会算计的人在他身边他难受;而我却觉得没有城府的人成不了大事。你很精明,知道在他面前不能暴露原形。”
靳砥跪下:“士为知己者死。”
戎乾扶起他:“好兄弟,有一个智勇双全的你帮我,我什么事做不成呢!”
靳砥道:“以后哥哥的朋友就是我念责的朋友,哥哥的敌人,也就是我念责的敌人。”
戎乾走后,靳砥随口问一个下人:“你们跟着二公子多长时间了?”
这个下人道:“小的们不是耕屯本地之人,我们原来都是当今圣上十弟戎军的下人。”
靳砥有些惊奇:“那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此人道:“我们来这儿也没多长时间。戎军主上私下在耕屯建了个宅子,暗地给了戎乾主上,怕在这儿招下人太招摇,我们就是从戎军主上的封地过来的。”
靳砥听说过戎军最近在封地很不太平,难道这两股反动势力要联合起来出手了?
他暂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条线索只能先搁置一旁。
而现在最让他心情忐忑的就是,那个假冒魏孤的人究竟是谁?他出城送出解药了吗?席先生和余姑娘还会不会来?
他庆幸假魏孤给了他一个机会,也为自己在那种诡异的氛围里还能够正确选择而暗自激动。在这个充满血腥气的耕屯城里,他知道自己每一步都要谨慎三思而后行。现在,他眼前摆下了很多难题和不解,解药真的这么轻易地就拿到了吗?张弗和席欢到底在什么地方?之前请求的援兵到了以后父亲会怎么使用?如果席先生和余姑娘不来,凭借自己一己之力,真的能把敌人从内部捣毁吗?
不过,他虽然身在险境,每一步都很危险,可是他的心却从未有过的踏实勇敢。席夫人的两截断簪还在自己怀里,她告诉自己,既然别人有质疑,就应该努力去证明自己;余姑娘说,如果他要完成什么事而面前刚好有机会,就应该去把握,也就是告诫自己,如果他如此急迫地要获得别人认可,就应该把握住这次来耕屯证明自己的机会。靳砥十分高兴自己体会到了她们的意思,并且没有辜负她们。不过他懂得,这不光是没有辜负她们,也是没有辜负自己。
而正是不辜负自己,他相信他已经担起了“军责”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他相信,他的父亲应该可以觉得,他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