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媚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又强撑着怼道,“我先问你的,你反而倒先问起我来了?”
老头摆了摆手,笑道,“嗨,我这么回去多亏啊,趁着赶早儿,拉个出城的人,也省的我白白跑一趟!”
“哦。”童媚淡淡地应了声。
“那你呢,该你回答我了。”老头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童媚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亲戚死啦!”
“死了?”老头瞪大了眼睛,“咋死的?”
“不知道,死了就是死了!”童媚不想与他多话,说着就要往城郊走去。
“好吧好吧,”老头点点头,见童媚要走,又赶忙拉着她,“你这个可怜人,你要上哪儿去?”
“去城郊!”童媚一瘸一拐地走着。
“去城郊干嘛?难不成你还有亲戚?”老头不依不饶。
“没有!”
“那你去干啥?!”
“不用你管!”
“诶,你这小妮子,咋好赖不分呢?”老头拦住童媚,不让她再走了,继续说道,“要我说啊,你就回吉光村去!”
童媚提了提包裹,说道,“回那干嘛。”
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了指童媚,说道,“你有银子吗?”
童媚想了想,回道,“没有。”
她确实没有了,她的银子除了给段家母子的那部分,全用来讨马车了,老头自然是看出来了,才特地问的。
老头笑道,“这不就完了?你没有银子,去城郊能干啥?”
童媚也好笑道,“我没有银子,回吉光村干嘛?”
老头说道,“你忘了吉光村是什么好地方了?”
“什么好地方?”
“茶乡啊!”老头急得拍手,“别说你家里没有茶园,吉光村的村民就没有家里没茶园的!”
童媚心想,我就是没有啊。
老头见她不作声,又说道,“老妹儿啊,我看你可怜,我带你回去,你呢,去好好卖茶,至少不会饿死!”
童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自己若是回去,只能继续投奔段氏母子……
她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在这个地方,除了段氏母子,也无人可投奔了。自己可以去帮段氏母子卖茶,也不算在段家白吃白喝吧!
想着,童媚冲老头说道,“大伯,你可真是个好人,那便劳烦你送我一程吧。”
老头本是个见钱眼开,没钱不谈生意的主儿,兴许是昨儿童媚给的钱多,也兴许是他看着童媚就想起了他早夭的女儿,总之,他今日就想做一件好事。
他嘿嘿笑着,领着童媚再次上了马车,吆喝道,“您坐好咯,这就出发!”说罢,马鞭子一挥,往马屁股上一拍,那马又嘚吧嘚吧地跑了起来。
这回,童媚没有往轿子里躲,而是同老头一块儿,坐在车板儿上。
她问道,“大伯,你说你,有着租马车的生意,还养着马厩,应当不缺钱吧,怎么还这么拼呢。”
老头嘿嘿一笑,“钱嘛,总是不嫌多的!”
童媚不死心,又继续问道,“您的儿女呢,您这个年纪,也当享福了吧!”
老头回过头看了一眼童媚,又笑道,“死啦!”
“死了??”童媚有些尴尬,说道,“抱歉啊,提起您的伤心事儿了……”
老头大手一挥,爽快道,“没事儿没事儿,我闺女走得早,闺女走后媳妇儿也跟人跑了,这不,得我自个儿多努努力嘛!”
“啊?”童媚惊讶道,“您这么有钱了,媳妇儿还要跟人跑了啊?”
“嗨!”老头说道,“那是她跑了之后,我觉得不该这么颓废,才开始发愤图强,后来才有了这个马棚!以前啊!我就是个破看马的!哪个女人愿意跟我啊!”
“那您的媳妇儿有没有后悔,回来找你啊!”童媚好奇的问道。
“有啊!”老头有些得意,说道,“可是啊,她既然跑了一次,就会跑第二次,现在我是好了,她想回来了,来日我要是又不好了,那她不又得跑一次?还是不劳烦啦!”
“所以您拒绝了?”
“可不得拒绝吗?!”老头叹了口气,说道,“人啊,就是贱啊……”
“你可还想她?”童媚试探地问道。
这回老头不再答话了,只是轻轻一笑,便又扬起了鞭子,狠狠地往马背上一拍,那马蹄子一飞,又快速跑了起来。
童媚知道问到老头的伤心事儿了,便也自觉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她又想着,当景如卿知道自己还存活于世,且过得风生水起,会不会也后悔今日娶了萧清瑶?
但是,若景如卿回头找她,她又当作何反应?她是否能像旁边的老头一般果断,对于一次背叛,便永不原谅?
童媚想不清楚,为何只是短短的一个多月,景如卿便娶了萧清瑶?莫非,是将她错认为自己,而萧清瑶又因落下悬崖而失忆了?
童媚想得脑子疼,便不想再想了,这时老头又说话了。
“姑娘,你到京城,是不是找情郎的啊?”
“……”童媚看着老头,好笑道,“大伯何出此言?”
老头嘿嘿一笑,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我可见的多了!千里万里地去找情郎,最后发现情郎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嘿嘿,这种事儿还少吗?书上都写的多哩!”
童媚微微颔首,说道,“我可不一样……”
老头又看了一眼童媚,笑道,“是是是,每个姑娘总觉得自己不一样,其实啊,在男人看来,都是一个样的!”
都是一个样?真的吗?
童媚想着,自己与萧清瑶确实长得很像,但景如卿也不该因此,就抛弃自己,去娶萧清瑶啊……
颠簸间,昨夜本就没好好休息的童媚,渐渐地就睡着了,老头看童媚睡了,便停下车,将她抱进了轿里,嘴里还念叨着,“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不爱护自己……”
童媚做了个梦,梦里还是景如卿的婚礼,可新娘,是自己……
正当甜着呢,老头在外头大叫一声,“到啦!”
童媚一下子惊醒,原来是个梦啊……梦醒后,童媚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想他……
跳下马车,写着“吉光村”三个字的大石碑映入眼帘,童媚有些踌躇,双手绞着衣角,说道,“大伯,我没有银子给你了……”
老头摸着马鬃,大手一挥,笑道,“不必了!昨儿你给的也够多了,今儿就当我发发善心!带你一程!快回去吧!”
童媚冲着老头连连鞠了几个躬,感谢道,“多谢大伯,日后有缘,定当相报!”
老头摆着手,嘴里念着,“快走吧,快走吧……”
童媚便转过身,往村里跑去。老头喂马吃了会儿草,也转过身去拉着马走了。
“段大娘!子扬!我回来了!”还没到段家门口呢,童媚就兴奋地大喊了起来,仿佛真的像回家一样。
此时正是午后,段氏母子正在院里晒着茶叶,段大娘听着好像童媚的声音,立刻抬头问道,“子扬,我好像听见阿媚的声音了!”
段子扬显然没有听见,嘲笑道,“娘,自从童姑娘走后,你说过多少回这话了?我都听得耳朵快起茧了!”
“段大娘!子扬!我回来了!”这会儿的童媚正巧出现在了院子的栅栏外头,冲着里面的段氏母子喊道。
段大娘这会儿听清了,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看到童媚站在了院子外头,她简直不敢相信,又揉了揉眼睛。
童媚又喊道,“段大娘!我回来了!”
段大娘这才高兴起来,拍着段子扬大喊道,“看见没!确实是阿媚回来了!真的是阿媚回来了!!”
段子扬被拍的生疼,连连点着头,笑道,“是是是,还不赶紧去给阿媚开门去!”
段大娘才回过神来,小步跑着去给童媚开门。
“阿媚啊,你怎么回来啦?”问虽是这么问,段大娘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
童媚被这一问,问得差点哭出来,嘴巴一瘪,段大娘便有些明白了,连忙拉着童媚往屋里走去,说着,“没事儿,有什么事儿我们屋里说去!”
于是,几人便一同陪着童媚进了里屋。
童媚往床榻上一坐,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也搞不清楚,这时的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如此伤感,竟对着外人便大哭了起来?也许,段氏母子的善良与热情,真的让她觉得像家人了吧……
“我的……夫君……娶了……别的女人……呜呜呜呜呜……”童媚抽泣着,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啊?”段氏母子面面相觑。
段大娘问道,“有妻子了,还能再娶啊?”
童媚继续抽泣着,说道,“他……他是我的未婚夫……”
段大娘听罢,有些心疼,又有些庆幸。心疼地是童媚被抛弃了,庆幸的是段子扬有机会了!
段大娘扯扯段子扬的衣角,用眼神提醒道,“阿媚,没事啊,天下好男人多得是,咱们不必为那个负心汉伤心啊!”
段子扬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偷偷抽回衣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应和着道,“是啊童姑娘……”
童媚哭得更伤心了,不知是因为真伤心,还是因为有了安慰,而更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