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瑶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又反应过来:既然自己现在被认为是童媚,那么童媚便定是被认为成自己,现在童媚死了,岂不正合我意?
萧清瑶仍装作忧愁的样子,说道,“她想害我……”
景如卿又舀了勺药喂给萧清瑶,嘴里说着,“我知道,是她罪有应得。”
萧清瑶咽下药,又轻声说道,“她当真死了吗?”
景如卿点点头,说道,“莫毅去寻时,崖下只有你爬过的血迹,再去寻,只崖下的另一边有一滩血迹,想必是被野兽撕食了。”
“为何,”萧清瑶问道,“找到我了,还要再去寻……”
萧清瑶是害怕景如卿发现自己不是童媚,但景如卿却安慰道,“你莫要多想,我只是想找到萧清瑶,再杀了她,竟将你害得如此苦。”
萧清瑶有些害怕地抿了抿嘴,随即又感到开心,无论如何,童媚都是死了不是?她双目含情地看着景如卿,想着,便待在他身边,做他的童媚,亦可效仿褒姒妲己,助景策表哥夺得皇位。
萧清瑶又抬起手指着春桃说道,“方才她说的,可是真的?”
景如卿顺着萧清瑶手指的方向看去,对着春桃一脸疑惑。
春桃赶紧接下,“自然是真的,殿下都开始准备了呢,待侧妃您身子利索了,殿下就会为您举办大婚!”
景如卿回过头再看着萧清瑶,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没错,嫁衣我已吩咐京城最好的绣房制作,只待你身子大好,所以,你一定要养好身子啊。”
萧清瑶惨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景如卿便一勺一勺地喂萧清瑶喝下了药,又问她,“手脚可还酸痛?”
萧清瑶试着动了动手脚,疼得嘶哑咧嘴,景如卿连声阻止,“好了好了,别动了别动了。”随即又唤春桃,“每日替侧妃捏捏手臂大腿,好让筋骨活络地快些。”春桃应道,“是。”
恰逢莫毅来禀报,景如卿便安慰了几句萧清瑶,同莫毅出来了。
“什么事?”景如卿问道。
“主上,”莫毅拱手回禀道,“淮安王府开始筹备丧礼了。”
“哦?”景如卿的手指又开始扣起了轮椅,“看来他也知道萧清瑶死了?”
“看样子是的。”莫毅答道。
景如卿看了看正房,说道,“你带回来的这个,究竟是谁也未可知呢……”
“……?”莫毅被惊着了,忙问,“主上的意思是?”见景如卿不答,莫毅又接着说道,“可那日之况,确实如此,并未发现另一个人的踪影啊……”
“那便可认定是被野兽撕咬了?可有遗骸?”景如卿冷着声音问道。
“并……并没有……”莫毅哑了口。
“若当真是被野兽咬食了,怎会不留下尸骨?莫不成,那野兽囫囵地吃完了?”景如卿继续说道。
“也……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啊!”莫毅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他并不是希望童媚死,只是不想在景如卿面前显得太傻。
“蠢货!”谁知景如卿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你吃肉还能知道吐骨头呢,况且这么大的人,一夜之间便能被了无痕迹地吃完了?”
“是,属下糊涂。”莫毅觉得委屈,憋着嘴回道。
随即又问,“主上是否怀疑此侧妃非彼侧妃?”
景如卿看了莫毅一眼,摇摇头说道,“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既是没有另一个人行踪,那至少说明她可能没死。可淮安王府怎如此心急地便开始办丧事了?莫非,他们找到了那一具尸体,并确认是萧清瑶?”
莫毅听言,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殿下,待属下去查实一番。”
景如卿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莫毅便去了。
原来,那日魏延离开王府到皇子府一探虚实,趴在房顶上听见了景如卿与萧清瑶的对话,便认定了景如卿救回的必是童媚,又听得景如卿也道“萧清瑶”已死,便更加确定,回去向景策复命了。
景策在得知所谓的“真相”后,虽不至悲痛欲绝,但也为自己爱了十几年的表妹而感到心痛,当即下令为萧清瑶举办一场隆重的丧礼,并置办衣冠冢。
淮安王府上下半日之间便挂满了白幡,府中众人无不面带愁容,甚至还要流出几滴泪来。
景策坐于府中,满面哀色,魏延将京城周边最好的墓地列来呈于景策过目。
景策也不接,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一处看,问魏延,“我是否对清瑶过于狠心了?”
魏延张了张嘴,说道,“王爷不必自责了,王妃现在能与父母相会,比在人间受苦好多了。”
景策似乎没有听到魏延说的话,仍旧自己说着,“当初我信誓旦旦地承诺,要保护清瑶,后来清瑶想做皇后,我又信誓旦旦地承诺,要登上皇位……可是,童媚出现,让一切都变了……我觉得我就是个人渣……”
“王爷……”魏延也是个嘴笨的,他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景策还继续说着,“清瑶与童媚我都想占有……说来,都是我害了她们两个……”
“王爷,您别太过伤心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魏延手中拿着墓地的清单,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景策抬起头,拿袖口抹了下眼睛,才接过魏延手上的清单,大致看了眼,说道,“选最贵的吧。生前无法给清瑶最好的,便让她死后享受最好的。”
魏延接回清单,看了看,说道,“是。”
这最贵的墓地可要花三十两黄金呢,魏延知道淮安王府钱多,可他也无法接受买一块这么贵的墓地,人都死了,还要什么身后殊荣呢?
可魏延不过是一个下属,他只管办事,主人的命令不能反抗,便去城郊置办了。
不过几日,便是景策为萧清瑶办丧礼的日子。
景策并没有找寻回萧清瑶的“尸体”,便让奴婢们将萧清瑶的衣物全找出来,以衣物下葬。
出殡时,众人皆身穿白衣,头披缟素,围在棺木前大哭。景策也站在一旁流泪,他的泪,大多是悔吧。
此时,府上却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五弟妹出殡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三哥吗?”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男子身着灰白绣龙服,头戴白金束发冠,坐于轮椅之上被人推了进来。
“景如卿?”景策微一皱眉,随即又迎上前去,没好气地说道,“三哥怎么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来吗?”景如卿微微一笑,说着,又推着轮椅往棺木移了几步,一把折扇一拍,继续说道,“敢问五弟妹是如何过身的?”
“有话我们下回再说,”景策看了看满座宾客,拦着景如卿说道,“今日是清瑶……蓁蓁的葬礼,三哥莫要胡闹。”
景策差点忘了自己对外宣称萧清瑶为塞外女子,名唤楚蓁蓁,差点说漏了嘴。
景如卿缓缓地用折扇挡开景策的手,说道,“怎么,我便不能来参加五弟妹葬礼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景策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
“我看五弟就是这个意思!”景如卿步步紧逼。
“好吧,三哥,你到底想干什么?”景策不想再纠缠,只想快些将景如卿打发走。
“我不想干什么,”景如卿笑道,“我只想问问,五弟妹是怎么过身的?”
“病逝。”景策淡淡地说道。
“何病?”景如卿不依不饶。
“心病。”景策继续编道。
“为何会得了心病?”景如卿继续问着。
“有完没完?”景策有些生气了,“三哥,若你是来捣乱的,恕不奉陪,不要耽误了下葬的吉时!”
景如卿又看了看棺木,说道,“棺中的,可是五弟妹的尸身?”
景策有些囫囵,“是,自然是。”
景如卿仔细端看着景策的神情,见他双眼涣散,显然是在撒谎,于是便笑道,“既如此,三哥便不再打扰了,五弟还请节哀顺变。”
言罢,便让莫毅推他回去了。
留下景策及众宾客在原地一头雾水。
连莫毅都觉得有些不知所措,问道,“殿下,你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一下,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景如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不懂?”
莫毅摇了摇头,“不懂。”
“不懂便好,你不懂,他们也更不会懂。”景如卿说道。
莫毅更是一头雾水了,便想继续问,“殿下,您究竟为的什么啊?”
景如卿打开折扇摇了摇,“看景策是否真心认为萧清瑶已死。”
“那结果呢?”莫毅有了些兴趣。
“结果,”景如卿闭上眼睛思考着,“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莫毅又有些困惑,“即便知道淮安王认定王妃已死,又能证明什么呢?您不是还怀疑咱们救来的不是童侧妃吗?”
“咱们只管管着救来的人,仔细观察着,若同从前无异,便是媚儿,若总想着出门,躲过奴婢的侍奉,那便定有问题。”
莫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之,主人说的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