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张瑞生蹲下身子,双手扶住景策的身子,待将他稳定住后,说道,“王爷,首先要紧的,是弄清皇子府救回的,究竟是谁,是童媚,还是清瑶?”
“为何?”景策被悲伤冲昏了头脑,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王爷糊涂!”张瑞生的手在颤抖,“若是童媚,那便说明清瑶已去,你便该毫无顾忌地除去景如卿,将江山美人皆揽在手……”
“若是清瑶又如何?”景策痴痴地问道。
“若是清瑶,她现在被景如卿当成了童媚,那么她便可成为你最好的武器,给景如卿以致命一击!”张瑞生的眼里透着凶狠,继续说道。
景策半张着嘴,半晌才道,“你是要我,利用清瑶?”
“清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继承大统、登上皇位,这可不叫利用,叫权谋!”张瑞生狠着声音道。
景策依旧痴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爷,”还是魏延开了口,“张大谋士说的不无道理……”
景策才缓缓缓过神来,拍着魏延的手,说道,“去查,去查,皇子府救回来的究竟是谁!”
魏延道了声是,便想去扶景策,景策却摆手拒绝,让他快去,他便站起身来,出去了。
“王爷,”此时房内仅剩张瑞生与景策二人,张瑞生说道,“您该振作起来了。”
景策的眼睛依旧通红,他不解地看着张瑞生,“振作起来?”
“王爷,”张瑞生不急不缓,继续说道,“您可还记得,当初来寻我时,您的雄心壮志?”
景策回忆起了当初拿着萧清瑶给的玉佩去求张瑞生时的场景:
那日,他驾着马到保和药堂,梗着脖子说要找张大夫。可张瑞生当时是保和药堂的坐诊大夫,每日有几百号人等着他看病,没有提前预约,如何能见到张瑞生?于是,保和药堂的杂役将景策挡在门外。
景策愤愤,好,既然非要预约,那我便预约!总之,我定要见到张大夫!于是,他便随着杂役去一旁的书案边登记。
往常的登记皆是百姓形容自己的身体状况云云,可景策执笔一想,款款落笔,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跃然纸上。
果不其然,第二日张瑞生推掉了所有的病患,仅接待了景策一人。
“先生,便是此处了。”保和药堂的杂役带领着景策入到了保和药堂的内厅,此处空无一人,是张瑞生一人所处之处。
景策撩开两扇布门,往里走去,只见一青衫长袍的男子坐于案前,案上还放着景策昨日写的纸。
张瑞生摆摆手,招呼着景策入内。
景策缓步上前,于案边的椅子上坐了。
“先生此话何意?”张瑞生指着纸上的两句话问道。
“先生当知晓。”景策微微笑着说道。
张瑞生仔细端详着景策的脸,似乎想从他的眉宇间找出几分与萧战相似之处,“先生从何来?”
景策从腰间拿出玉佩,放于桌上,“从这儿来。”
张瑞生大惊,“这……你从何得来此物!”
景策闻言轻轻一笑,“张大谋士,做这保和药堂的大夫,您可憋屈?”
张瑞生直愣愣地盯着景策,半晌方道,“你是何人,又是他的什么人?”
景策站直了身子,冲着张瑞生福一福礼,恭恭敬敬地回道,“我乃当今圣上第五子,淮安王,萧战,是我的舅舅。”
“哈……”张瑞生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淮安王……”
张瑞生摆手示意景策坐下,愁苦着张脸说道,“可萧将军已经……”
景策接道,“舅舅已逝,可我还在,若张大谋士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定不会辜负张大谋士与舅舅的期盼!”
张瑞生看着景策,不言语,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又说道,“萧将军满家受罚,也不知他那唯一的女儿可还在世……”
“在世。”景策紧接着说道,“清瑶,在我那里。”
“啊?”张瑞生显然对这个年轻的淮安王有了不同好感,“你如何救下她的?”
“说来话长,待来日到了府上,我再与张先生细说。”景策拱了拱手说道。
张瑞生细细地看着景策,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爷,我这玉佩是承诺给萧将军的,可不代表谁拿来了玉佩,我便会助谁。”
景策急忙道,“小王知道,小王此次前来拜访,便是想让张大谋士知道我的诚心!”
“哦?”张瑞生笑了笑,“你当如何证明你的诚心?”
景策捏了捏拳头,说道,“父皇跋扈、专断,我虽碍于他的威严不得不奉承他,但我的内心早已对他这般的统治不满了!我要改变这样的大殷!”
张瑞生脸上的神情看不分明,只见他又捋着胡子,继续问道,“这是为国,可还有其他理由?”
景策显然没料到张瑞生会这么问,他顿了顿,又道,“也为了清瑶,清瑶想我做皇帝,我便要实现她的愿望……”
“为了女人?……”张瑞生的言语里含了几分笑意。
“清瑶不是普通的女人!”景策有些急了,“若我做了皇帝,清瑶便是皇后,对舅舅,也算有交代了!”
张瑞生和萧战感情深厚,张瑞生一心想扶持萧战上位,可萧战直到最后也不愿意连累他。此番景策提到要对萧战有所交代,也触动了张瑞生的内心。
“好,我便助你。”张瑞生终于松口。
“当真?!”景策没想到张瑞生会答应的这般爽快,还有些不敢相信。
张瑞生笑着,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捋着胡子,“自然当真。”
“那太好了,”景策欢喜道,“先生这便随我回府吧!”
“诶,不急,”张瑞生阻止道,“保和药堂的事情还未做完,待我了却了这边的事情,便自行去淮安王府报到。”
景策思索后允了,便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几日后,张瑞生果不其然自行到了淮安王府,自此,便在淮安王府住下了……
“所以王爷,”张瑞生的话又将景策拉回了现实,“您还要如此颓唐下去吗?这样您如何给萧将军交代?!”
景策看着张瑞生,张瑞生也看着景策,二人便这样相顾无言。大约半柱香后,景策痛哭道,“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啊……”
张瑞生当是景策幡然醒悟,而景策说的“糊涂”,却是不该受萧清瑶蛊惑,踏上了这条皇权斗争的不归路。
张瑞生劝慰道,“王爷,现在重新振作起来,我们还有机会……”
景策木讷地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听从先生的了。”
张瑞生满意地点点头,又宽慰了景策几句,见景策仍旧反应平平,叹了口气道,“王爷先好生休息吧。”言罢便退了出去。
景策望着张瑞生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偌大的淮安王府,心里想着,若我依旧是那个闲散王爷,该多好啊……
皇子府。
昏迷了整整一日的萧清瑶终于醒了,春桃激动地呼唤着景如卿。
萧清瑶缓缓睁开眼,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神智还有些不清,“这,是哪儿啊……”
春桃欢乐地回道,“侧妃昏了这些日子,都不识家里了!”
“侧妃?”萧清瑶喃喃道,春桃闻言立马改口,“是是是,殿下说了,待您醒来,身子大好,便娶您为正妃!”
“殿下?”萧清瑶依旧一头雾水。
正说着,景如卿推着轮椅快速冲了进来,“媚儿!”
景如卿?!媚儿?!萧清瑶这下有些明白了,自己的穿着就是照着童媚打扮的,许是那日来的马蹄声,就是景如卿的人,现在,将自己错认为童媚了!
景如卿太过欣喜,竟流出几滴泪来,又快速用袖子擦了,笑道,“媚儿,你终于醒了,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萧清瑶听着,心里想道:竟是连景如卿也对童媚这般真心,她童媚究竟有什么好的?好,既然你现在将我当成了童媚,那我便要好好地,当你的“童媚”!
萧清瑶也强挤出几滴泪来,虚着声儿道,“殿下……”
景如卿紧紧地握着萧清瑶的手,安慰道,“你还不大好,便别说话了,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萧清瑶咬了咬嘴唇,柔弱地点了点头。
景如卿又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会伤成这样,是谁伤的你?”
萧清瑶张了张嘴巴,干巴着嗓子没发出声儿来,景如卿才反应过来,又继续问道,“是不是萧清瑶?”
萧清瑶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句,但面上依旧是柔弱的姿态,点了点头。
景如卿心疼地摸了摸萧清瑶的脸,说道,“没事了,回家就好。”
春桃捧来药,景如卿便要亲自喂她,便接过药碗,拿起勺子舀起一口,轻轻吹凉,喂到萧清瑶嘴边,“来,张嘴。”
萧清瑶微微张开了嘴,抿了一口药,待药流下喉咙,她才觉得嘴里的干涩感少了几分。
景如卿手里舀药的动作没停,又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萧清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