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把林清欢叫到外面，悄声道:“这女子，可能被男人迫害过。”又解释道“你看她那般惧怕男人，阿福啊，你救下她，怕是要惹祸上身了，赶紧把她从后门放出去吧！”
“师父，不至于吧？在说我们救她回来的时候也没遇到什么人，要不然等她好了再让她走吧，这女子，实在可怜！”
若说没救也就算了，就这样把一个本来可以治好的患者扔到大街上任其自生自灭，她真有些做不到，况且那梁大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若是被抓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了。
林清欢拿起玉朗端来的粥，轻声安抚：“莫怕，莫怕！”
一边喂给女子，告诉女子这是医馆，我们都是医馆的大夫，是我们救了你，在林清欢的安抚下，女子安静了不少，只是还不肯说话。
后来林清欢得知她叫清莲。
几天的时间里，清莲刚开始睡醒了便会呆呆的缩在床角，后来也会在院子里走走，树下坐坐，但脸色一日好过一日，见到林清欢也不害怕了。
林清欢采药回来，看到树下藤椅上坐着的清莲，从背篓里拿出一把兰花：“给你的！”
女人都喜欢花，这是她上辈子的经验。
清莲慢慢接过来，嗅了一下，林清欢知道，兰花的香气可以安神，林清欢把背篓放在一旁，蹲下身，问她有没有家人，她瑟缩了一下，林清欢生怕她再次发狂，连忙躲得远了一点，清莲却是很平静的样子，只是把兰花放在一旁，突然给清欢跪下来，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清欢紧张起来，生怕她说要以身相许。
她却说：“本想以身相许的，只是清莲污浊之躯实在配不上公子，我愿意做个使粗丫鬟给您端茶倒水！”
清欢忙摆手表示不用，却听她又说道：“做什么都好，只是在这之前我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清莲咬了咬牙：“我要杀一个人！”
这是又犯病了吗？清欢顺着她的话小心翼翼的问道：“不会是梁大人吧？”
一听“梁大人”这三个字，女子的脸色唰的白了，尖叫着：“他是恶魔！”
果然又犯病了，清欢赶紧施针给药，好容易女子才平静下来，她喘着气道：“我跟你说，怕你不信，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说出来之后这条命还给你们都行！”
清欢赶紧安慰她表示他们既然是救命的就不会要人命，她喘了几口气道：“梁常明固然可恶，只是我知道自己杀不了他，我要杀的是我的仇人！”
她摆着一张脸开始述说，语气越来越平静：“我没有家了，从我母亲去世之后我便没了家。 ”
林清欢拿过小竹凳，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清莲诉说往事。
清莲说，在大宝山后面的小口村，她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家里种了很多果树，春天，在开满果花的果林里嬉戏打闹，父亲剪下一枝花给她拿瓶子养在母亲的房间，秋天，果子丰收的时候，她跟弟弟就爬在果堆里找最各自认为最好吃的那个，其实那些果子看起来都差不多，但他们就认为自己能找到最好吃的那个。
说这些的时候，清莲嘴角向上翘起，好似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可是后来，我父亲不见了，到处都找不他，村里人都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跟别的女人跑了，不要我们娘仨了，可我母亲一直认为不会，说父亲不是那样的人，我感觉父亲也不会不要我们，他对母亲那么好，对我们那么好。母亲带着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果树开花结果，结果又开花，父亲还是没回来，而母亲却病了，她天天早晨起来呕吐，晚上又整夜的流泪，后来她就带着我们改嫁到了村东头的那个人......”
清莲的面孔扭曲了一下，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来。
“没过几个月，母亲就生下了一个弟弟，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啊，是他强逼了母亲,那个人喜欢喝酒，喝完酒便要打母亲，打我和大弟弟，我十二岁那年，他把果园也卖了，母亲求他不要卖又被他暴打了一顿，那天夜里那人出去喝酒了，伤痕累累的母亲躺在大炕上，拉着我的手，让我带着大弟弟走，要饭都不要再回来......”
林清欢把帕子递过去，清莲没接，继续道：“第二天早上，我跟弟弟们起来了看到母亲还在炕上，叫她她也不应，二弟一直哭，说饿了，我以为母亲只是受伤厉害，要多休息，我拉了弟弟们去找了郎中，郎中过来说母亲已经去世了......”
“草草埋了我母亲，那人一滴眼泪都没掉，照样喝酒赌钱，喝醉了打我们，我想带着大弟弟走的，可又不放心二弟，怕他不给二弟饭吃，都怪我，若是我当时能狠狠心，把两个弟弟都带走，那该多好啊！可是我又担心自己要饭吃养不活两个弟弟！”
清莲肩膀颤抖，哭得很伤心。
“后来才知道，为什么母亲让我走，除了不被他打以外......”清莲攥紧了拳头：“他是个畜生，禽兽！那年我才十二岁啊，他......”
林清欢有些听不下去了，愤然的捶了一下膝盖：“禽兽不如！”她心里已经有些猜到接下来清莲要说的事情了，没想到清莲说出来的内容比她想到的更为严重。
“他强迫了我，两个弟弟在外面听到我哭喊都在拍门，他也不为所动，弟弟在外面哭着求他的声音，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我才知道，我父亲其实早已经被他给害死了，我想杀了他！可我打不过他，他又把我卖给到了青楼.....”
林清欢猛的站起来，带倒了凳子，太气愤了，虽然前世在医院见惯了冷暖，林清欢还是忍不住愤怒。
清莲把手从眼角上拿开，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看不起窑姐，我也不想啊，我就是个苦命的人，刚进来的时候，很多次都不想活了，只是想死前回去看看弟弟们，每次逃跑都被抓回来毒打一顿，我跑不掉啊！”
林清欢拍拍她单薄的肩膀：“怪不得你发狂的时候说再也不敢跑了，好了好了，我会想办法帮你赎身的！”
若是以前，林清欢可能不敢说这话，可现在，林清欢想起了她还有颗夜明珠。
“已经迟了”清莲的泪水落下来，多少年了，她等着有人能帮自己赎身，可是现在......
“我可能活不长了，那天我们姐妹几个被叫去梁大人府上伺候，无意中听说我们村子被传染了瘟疫，被封了村，谁都不许出来，我才着了急，想着死便死吧，也要跟两个弟弟死在一起！我就从梁大人那里跑出来了。”
“后来呢？”林清欢忍不住问道。
“后来啊，我好不容易跑到村子外面，可是进不去了，说里面的人全部感染了瘟疫，进去的郎中都死在了里面，有衙门里的士兵把手，想尽了办法都进不去，有人告诉我说不久便要一把火把村里烧干净，这样瘟疫便不会传出去了。”
“呵呵，我想，弟弟们难逃此劫了，我就守在村口，想黄泉下再见他们”
林清欢眉头蹙了蹙：“不见得吧，你怎么就笃定你弟弟们就在村子里呢？或许他们已经出来了。”
“不会的，我大弟弟，他说过要带了二弟在村里等我回来的！”
她说得很坚定:“其实我两个弟弟曾经酬了钱来看我，想把我赎出来，可是钱不够，后来我也有意攒了私房钱，够了数，他们来的时候我却不想走了，我知道我这样回去了会怎样，弟弟们有个这样名声不好的姐姐，没有人会嫁给他们的，他们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我狠了心就骗他们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两个弟弟咬着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他们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劝我一次，说在村里等我，或者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他们说要一家人去外地谋生，弟弟说偶然发现村子后面的山上有个金矿，他俩要悄悄挖点出来，所以让我暂时先等等，我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指派到了梁常明那里。”她叹了口气：“到了才知道，这本就是个有去无回的路，梁常明以虐杀为乐......”
“那后来你怎么出现在山上？”
清莲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不想告诉你，只是不想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置于危险的境地。”清莲抬起头，眼神空洞：“我不知道同谁说，可能同谁说都没用！”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清欢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跟梁大人有关吗？”
清莲低头不语。
“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或许我们有办法呢！”
清莲叹了一口气，认命般闭上了眼睛道：“我们小口存村有金矿的事情被梁常明知道了，还有安东王刘轩，我在梁府亲耳听到的，后来他们说我们村出了瘟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