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此前没留意,这时细看之下,但见眼前少女唇红齿白,服饰艳丽,已然变作壮家女子装扮。
嘶——
这小妮子……再过几年怎么得了!
这时,媞雅双手捧着一套蓝黑色的衣物,步履轻盈款款来到他的面前。
“秦公子,这套衣服你换上。”
这女子也换了一套衣裙,却没有谢心珏那套华丽鲜艳,胸前有个大大的布兜,上面绣着华丽的凤凰图案。
秦明月微笑着接过,目光却被她衣服上的图案吸引,对比两位少女身上服饰,总觉得哪里不对。
媞雅不经意间抬头,恰巧发现他的目光正在自己胸前留连,登时涨红了脸,红晕很快蔓延至白玉般的耳垂上。
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尴尬。
秦明月心下大呼冤枉,急中生智道:“媞雅姑娘,请问卫生间在哪?”
“卫……生间是何物?”媞雅面红耳赤,一时间不知所措。
慌乱中忽然想起了小姊妹,她连忙扭头求援:“阿玉……”
秦明月心道坏了!刚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卫生间该如何解释?
他立刻又想起了上次“自来水说”的套路,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这个卫生间嘛……就是为了生火而设的房间,相当于你们的柴房或者厨房,平时也可以用来洗手、洗澡……”
秦明月心下一阵大汗,这谎话特么的实在编不下去了啊……
“先前有个自来水,现下又来个卫……生间。”
谢心珏皱起了眉头,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疑问。
“你是否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海外蛮夷起的名字太匪夷所思了……”
秦明月只好解释他其实就是想找个地方换衣服,不知该如何表达而已。
“原来是这样,你为何不早说?”
谢心珏嘻嘻一笑,随即领着他来到一间堆放着许多谷物的房间,说道:“你便在此处换衣裳吧。”
秦明月进房换好了衣裤,出来时发现两位少女正盘膝坐于地板之上,她们的身前摆放着许多颗五彩的小石子,显然已经开始在研究如何“种树”了。
他不想打搅二人思考问题,便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方才来过的走廊上。
正打算坐下休息片刻,远处隐约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喧闹声。
秦明月心中一动,难不成是壮人夫妻在吵架?听起来动静似乎有点大啊……
这声音同时惊动了正在“种树”的二女,媞雅侧耳倾听片刻,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
正在这时,楼下小院外一个壮家小男孩踩着高跷,噔噔噔地快步冲进院内,身子尚未落地便高声呼喊起媞雅的名字。
秦明月在走廊上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媞雅闻声急忙起身下楼。
秦明月与谢心珏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不会是寨子里的壮家小夫妻打架闹出的动静吧?”秦明月来到媞雅方才的位置坐下,笑着问道。
谢心珏摇了摇头:“我听那吵闹声里有汉人,方才那小男孩说……依隆在同汉人打架。”
秦明月说道:“希望雨水快些停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日回去后,你阿爹处怕是不好交待。”
不经意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媞雅所拼图案,他不禁大吃一惊。
这……十六世纪古埃及完成的十六行排法图案……
“阿玉,媞雅真是聪明绝顶啊……咱们认输吧,虽然我能排出更多行,但胜之不武。”
他又看了一眼谢心珏的图案,这下更是惊得合不拢嘴。再差几个点,十八世纪山姆•劳埃德的十八行经典图谱便要成型了!
秦明月无语……
我华夏民族自古便是世上最聪明的人种,现今看来果然千真万确啊!
一时间,他心中感概万千。世上聪颖灵巧的女子,一次便让他碰上了两位,这种概率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阿玉,咱们还是不要和布壮比试了。此前未接触壮家倒无所谓,现下受人款待,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拿走那些东西了。”
阿玉察言观色,见秦明月态度诚恳自然,方才嘻嘻一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家伙也知道惭愧,也好,呆会儿让媞雅给你做点好吃的。”
随后她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说话语气变得警惕起来:“不过……你怎会改变得如此之快?
难不成……你可别做梦!媞雅虽是寡妇,但整个南溪洞都知道她才是壮家的百灵。”
这小丫头片子想哪去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哪有这样的想法……”秦明月回了一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她竟然是个寡妇……”
谢心珏嗔道:“你们男子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媞雅胸前那么大的布兜,就表示她已经成家,你这坏人不懂壮家习俗却胡思乱想,哼!”
谢心珏越说越生气,见这坏人摸着下巴一脸神往的样子,只怕是已然钟情于媞雅……
秦明月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料想天色已晚,只怕等不到雨停。
“我看雨小了不少,不如我们先行告辞,改日得空再来一聚如何?”
谢心珏犹豫了几秒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但终究明白的确该回家了。
“我们需问媞雅借上蓑衣和笠帽才好动身。眼下虽只是毛毛细雨,直接动身到家只怕也要成了落汤鸡。”
秦明月点头称是,二人又等了片刻,媞雅方才翩然返回。丽人的发梢眼角满是水珠,就像出水的芙蓉。
“阿妹,今日寨中有事,我便不留二位歇息了,改日你们再来时,阿姐定陪你玩个够。”
秦明月听出她的声音中有些许焦虑,隐约猜到寨子里多半出了什么大事。
他向来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当即施礼告辞:“不敢再继续叨扰,媞雅姑娘,我二人这便自行离去。”
媞雅笑着应下,随后找来两套雨具,二人披上蓑衣,戴了笠帽,沿着原路返回。
这趟返程,秦明月踩高跷的水平倒是进步了不少,二人很快便出了“高速路口”。
回望远处目送二人离去的媞雅,秦明月忽然想起忘了取回自己的脏衣服,转念又想,兴许还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想到这里,不知为何非但不沮丧,反倒生出一丝期待……
出了林子,天色阴沉沉的,不远处南溪在望。
今日趁墟对秦明月而言是难得的体验,心情愉快之下,便连返程泥泞的道路也觉得分外轻松。一路哼着小调翻过山坡,老谢的家门在望。
迷蒙雨雾中,前方不远处隐约有几个汉人男子在说话。
秦明月侧耳,风雨中传来一道粗豪的嗓音:
“今天真他娘的倒霉透了,啥也没捞着,反倒挨了顿打,此仇不报,我赵四往后还如何在宁定方立足?哼!”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僚狗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真他娘晦气!
赵四,回去以后,你我二人便将今日之事禀报渠帅知晓,这笔账改日定要加倍讨回来!
兄弟们来这鬼地方好几个月了,这南定州方圆三百两的深山老林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方主要抓的那位公子。
这荒郊野地的,蚊子有巴掌大,可苦死我们这些跑腿的了。”
另一个汉子的抱怨声紧接着传来:“刘二,敢情你还真当自己是老刘家的皇子皇孙?你这点苦算什么?
前阵子方主交待我打造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头上还带个勾爪子,说是大贤良要拿来爬山用的。
你可不知道,为了那精铁,我跑了多少地方,可折腾死我了,就这样,我还挨了几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