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腥臭的血滩中,秦峰双眼朦胧,泪水如江河决堤般涌出,顺着脸颊汩汩流下,滴落在腥臭的血滩中。
每个人都有他脆弱的一面,秦峰也不例外,但他却从未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从六岁开始他就背负着屈辱、欺凌、唾骂等一切,如瞎子过河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走就是十三年。
就连秦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撑过来的。
刚才生死悬于一线的刹那间,秦峰的脑海中如放电影般滑过这十三年的一幕幕。
秦峰奢求,奢求临死前能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奢求感受一下只有梦中才出现过的母爱;奢求一个温暖的家,家无需太大,无需有钱,只要有父母陪伴就行;奢求再看一眼父亲那沧桑佝偻的背影;奢求父亲在叫他一声小峰;奢求……
上天垂怜,把秦峰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却让他痛入骨髓的感受到自己活得是多么孤独。
从未痛痛快快哭过的他,这一次不再吝啬泪水,趴在腥臭的血滩中,把十三年来积压的委屈、独孤、泪水一次释放。
因为他秦峰从此刻开始,和那个闭脉的废物再也扯不上关系。从此刻开始,他秦峰再也不用忍辱一切,如乌龟般缩在龟壳内往前爬了。
他要报仇,为受尽屈辱含泪死去的母亲报仇,为惨死在秦家擂台上挺直腰杆死去的父亲报仇,为自己这十三年异于常人的悲惨生活报仇。让秦通天,整个秦家,为这一切付出百倍千倍的惨痛代价。
“哈哈……哈哈……苍天有眼,我秦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哈……”
凄厉的狂笑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痛彻碧蓝长空。
内心无比激动,沉浸在狂喜中的薛雪,被秦峰突然间怒吼的凄厉笑声唤醒。
听着盘旋耳边,久久不散,令人心痛落泪的笑声,薛雪看秦峰的眼神由惊讶转为了茫然,随即愧疚心痛。
虽然她怀疑秦峰是用某种歹毒的邪术杀了连城,可秦峰用的是正道战技还是旁门邪术,这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峰杀了连城,他有能力杀连城,而她从始至终都不相信秦峰有这个能力。
他把整个计划告诉我了,丝毫不怕我向连城告密,这是何等信任。而我、我却一直在怀疑他,从未相信他有击杀连城的能力,甚至因为不相信他的能力,问都没问他就破坏了他的计划。
我自以为聪明,自以为可以从死亡之路上把他挽救回来,结果却把他推下悬崖,差点把他送进地狱。
想到这里,薛雪心如刀绞,愧疚自责的泪水无声滑落。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和秦峰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出的一幕幕让她更加心痛,因为她突然发现,从见秦峰第一眼开始,她就没做到过完全相信过的秦峰,哪怕是短短一分钟。
望着趴在血泊中狂笑的秦峰,薛雪心中滴血的喊道:“我不配,不配做你的鬼差!甚至不配做一个鬼差!”
哭干了辛酸的泪水,笑至喉咙沙哑,秦峰方才舒服的长舒一口气,感觉到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便迫不及待的爬起身。
秦峰看了看只剩皮包骨头的连城,又看了看脚下腥臭的血泊,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怪异的念头,暗自郁闷道:“魂魄玉,你不会是把我体内的血尽数排干,把这混蛋的血装到我体内了吧。”
“哎”郁闷的叹了口气,秦峰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把从连城指上摘下的储物戒指心满意足的戴在自己指头上,然后捡起跌落一旁的匕首,自言自语道:“连城,按理说我应该感激你,把你的尸身厚葬了,可是你老子是大名鼎鼎的蝎尾,给你留个全尸万一被他查出点端倪,我的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不要怪我,要怪你怪你爹叫蝎尾。”
“嗤嗤——”
匕首削铁如泥,切起只剩皮包骨头的连城,自然如切豆腐一样简单。
三下五去二,秦峰就把连城切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块,随后把还未用完的柴火堆到血泊上,再把连城化为碎块的尸身均匀的覆盖在柴火上面。
一把火,死不瞑目的连城和这个世界彻底说再见了。
秦峰盘腿坐在火堆边,美滋滋的感受着游离在四周空气中的灵气,不知觉间进入了忘我状态,直至火堆熄灭,连城的尸身被烧成灰烬,方才醒来。
“嘿嘿,这就是灵元吗,能量果然非同一般。”感受着丹田内一团豆粒大小的乳白色水状颗粒,秦峰心中不由得意的一阵嘿笑,站起身看向那个被连城塞进树干的影螺,笑道:“好家伙,差点把你这个危险的东西忘了。”
翻来覆去打量着影螺,秦峰不由惊叹道:“真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还有封存影像的东西,可惜你肚子里封存了不该封存的东西,所以我就不要你了,去地府找你的连公子去吧。”
秦峰坏笑着将影螺攥在手里捏成了粉末,确定所有的作案痕迹皆以消除后,这才走向还未冲开穴道的薛雪面前。
四目相视,气愤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薛雪神色愧疚的看着秦峰,心中苦笑道:“我把他害得这么惨,估计这辈子他都会牢记于心,或许他会干脆的一刀宰了我。”
注视着眼神中满是自责愧疚的薛雪,秦峰心中生不出丝毫恨意。
薛雪坏了他的计划,究其原因却是为他好,怕他死在连城手里,实属关心则乱,对关心自己的人,无论是熟人还是仅见一面的陌生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秦峰都找不到恨她(他)的理由。
但生不出恨意却不代表秦峰会原谅薛雪,即使原谅也不代表他会继续和薛雪合作下去,和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合作下去,这次命大没死,他可不敢保证下次运气还这么好。
“哎”秦峰摇头叹了口气,伸手解开薛雪被制的穴道,一字未说,转身朝一个方向大步离去。
薛雪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怔怔的望着秦峰离去的背影。秦峰的叹息声已经说明一切,所以她没有出言挽留秦峰,或者是解释什么。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恨我吗?”直至秦峰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密集的山林中,薛雪才呢喃的道出一句话,可惜没人告诉她答案。
普一走出薛雪的视线,秦峰就展开身法一路狂奔,他的心早已迫不及待的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吸纳灵元了。
夜幕将至,秦峰终于寻到了一处绝佳的修炼之所。
这是一个四面被万丈悬崖包裹的狭小盆地,面积不足一百平米,从悬崖上往下看,下面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盆地四面皆是陡峭如刀削的崖壁,没有贯通外界的山洞和峡道,也就是说想进来只能从万丈悬崖上攀爬下来。
地势平坦,就像有人用铁锹故意打平过一样。地面上铺盖着一层厚厚的松软沙土,沙土上光秃秃一片,看不到一株杂草。
秦峰之所以试险从上方攀爬至这个漆黑的谷底,是因为对灵气的感知力告诉他,下面的灵气密度非常高。
事实正是如此,秦峰双脚刚着地,就因这里的高密度灵气而深深陶醉。
虽然这里几乎没有一丝光线,气温更是阴冷刺骨,可秦峰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因盆地中央一个不大的水潭而窃喜不已。
刚才秦峰顺着陡峭的崖壁往下攀爬时,注意到崖壁上栖息着很多不知名的野鸟,有的甚至比秦峰的个头还大。另外,崖壁上端还生长着一些可以食用的野果。
野鸟、野果,再加上盆地中间的水潭,足以让秦峰在这里安心修炼,不必担心饿肚子。
从欣喜中平静下来后,秦峰没有急切的修炼,因为他浑身上下全都覆盖着腥臭干涸的血液,散落肩上的长发更是被鲜血凝固成一坨。
秦峰站在水潭边,边脱衣服边嘿笑道:“嘿嘿,不着急,不着急。先舒舒服服的洗个冷水澡再说。嘎嘎,这里的灵气统统是我秦峰的,谁敢抢老子二话不说灭了你丫的。”
“扑通!”
头下脚上,动作优雅的一头扎进水潭。动作虽优雅,却极其危险,这丫的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水潭的深浅。万一这个水潭只有膝盖深,且潭底倒竖着密密麻麻的锋利石刺,那他这一头扎进去,就休想再出来了。
当然,秦峰的运气没有这么背,水潭很深,他一头扎进去压根没够着底。
可扎进去没十秒钟,秦峰就头冒冷汗,脸色苍白,双唇黑紫,神色恐慌的爬上了岸。
“呃——”秦峰蹲在地上,哧溜的身体缩成一团,咬紧不受控制来回碰撞的双齿,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的望着面前的水潭,骂娘道:“我滴个亲娘咧,你想冻死老子呀!差、差一点就爬不出、不出来了!”
秦峰生在冬天酷冷的林森城,一入寒冬天气就冷得滴水成冰,但秦峰八岁时就练就出御寒的体魄,大冬天光着膀子压根就感觉不到冷。
可他刚才跳入水潭的一刹那,身体差一点就被冻僵了,这水潭冷得诡异无比。
在秦峰的认知里,无论天气有多冷,寒气都是从外面往皮里钻,穿透血肉,刺进骨髓。可他眼前这水潭的冷恰恰相反,是从骨髓里面往外冷。皮肤还温和和的,而骨髓和内脏却像结了冰一样。
单是吓都差点把秦峰吓死。